许是姜父这话的信息量太大,炸得众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只有一两只不知世事的喜鹊在欢快地叫着。

    姜如意饶有兴致地打量姜家众人,见他们一个个瞪大了双眼,嘴唇嗫嚅,只觉有趣。

    “什么!”尖锐的男声直冲天际,引得众人侧目。

    刚刚还一脸伪善的姜家良此刻犹如被踩中了尾巴的猫,恨不得跳起来,额角青筋毕露,面目狰狞,望向姜父的眼里透着疯狂。

    他是二房的长孙,因着家中航运生意的衰落,这两年的日子可谓是一落千丈,但他早年大手大脚惯了,既然从家里要不来钱,那就到外面去要。

    姜家良打着姜父侄子的名头,对外吹嘘姜家钱庄迟早要落他手上,倒真骗的不少人巴巴借钱给他,他见银钱来得如此容易,自然不知收敛,越滚越大,两年间恐怕欠了上万两外债。

    家中对他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姜如意接手钱庄生意,债主见势不对,纷纷找上门来讨债,二房长辈才知道姜家良欠下了巨款,眼看就要把全家剩余的家当都赔进去了,哪里还坐得住?

    因此,二房迫不及待地撺掇大房趁着清明节给姜父摊牌,把钱庄夺过来,以解自家燃眉之急。

    姜家良这月被债主堵得不敢出门,在家又被同辈奚落,向来心高气傲的他早已忍到极限,就等着今日夺了姜父的钱庄好让这些人好看!

    若是没了钱庄,他……

    想到这,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向姜如意的眼神里都是仇恨。

    都是这个妖女!

    姜如意凉凉地瞥了姜家良一眼,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仆从盯住他的动作。

    她往前走了几步,与姜父并肩,正面对上已经黑了脸的姜家众人。

    她的脸上挂着招牌的客套笑容,眼里却一片冰冷,语气是恰到好处的骄矜傲慢:“诸位都听到了,如今我才是姜家钱庄的主人,诸位有什么盘算,都得看我乐不乐意。”

    “哼。”姜族长气得眉毛都立起来了,瞪了姜如意一眼,不屑道:“姜文宇,我看你真是病糊涂了,离经叛道,不孝不义,还想把钱庄给这丫头片子?谁允许你这么干!”

    姜父不紧不慢地接话道:“族长这话问得好生奇怪,早在我曾祖父那代,姜家三房就分了家,商定互不干涉,如意是我的后代,自然也是三房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我早已请香问卦,先祖对我的决定并无异议,我还需要何人的同意?”

    “哦,差点忘了……”姜父拖长了语调,眼里有了几分笑意。

    见姜家宝和姜家良脸上的色彩越发丰富,黑红交加,好像下一秒就要暴走,姜父拉足了仇恨才道:“我早已请了证人,在官府那更换了钱庄的名帖备案。所以,不管你们打的什么算盘,都是妄想!”

    这话一落,姜家良脑海中最后一丝侥幸也落空了,本就被追债刺激得绷紧的弦一刹那断掉,整个人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朝着姜如意的方向就要扑过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像只禽兽。

    早有准备的姜如意站在原地,眼神都未抖一下,身旁两个壮硕的家丁一拥而上,三两下就把瘦弱的姜家良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啊!”姜家良爆发出了如杀猪般的哀嚎:“贱人!贱人!我要杀了你!”

    姜家良母亲如疯了一般扑向他,捶打着家丁,嚎叫着:“贱婢,快放开我儿!”

    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姜族长胸有成竹的面具终于破裂,他没料到向来在宗族面前维持着体面儒雅的姜父竟然这般有釜底抽薪的魄力。

    但到底是能掌管一族的族长,他很快就定下心神,嘴角撇了撇,第一次抬眼正视姜如意,居高临下地审视及挑剔。

    “呵。”见姜如意不惧不避,他冷笑一声:“小姑娘胆子倒是不小。”

    “你身为一个女子,私德不修,不孝宗长,胆大包天,肆意妄为,甚至连名字都不在姜家族谱上,凭何继承祖宗基业,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老夫活了几十年,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就凭你这点小伎俩,还想侵吞我姜家祖业,便是你父亲到官府更了名又如何,也要看我姜家宗族几百口人同不同意!”

    姜族长话音一落,后头便立马爆发了如雷的应和声。

    “呸,哪来的野鬼也想占夺祖业!”

    “姜文宇脑子坏了,我们可不是傻子。”

    “想得美!姜家钱庄多少钱财,还能给她一个丫头片子夺了去?”

    “呸!”有人朝地上唾了一口唾沫,情绪激动,扬了扬手中的锄头,“老子倒要看她的骨头够不够硬!”

    被姜父及姜如意掩在身后地姜母及姜如意听到这些话语,气怒交加,偏偏又因对方人多势众,难以抑制住心头惧意,手中捏着的帕子都快要被撕裂。

    姜如意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即便被一众长者气势汹汹地盯着,脸上仍是那般云淡风轻的神色,倒衬得对方宛如跳梁小丑一般。

    “姜族长,您这话说得没有道理。”姜如意嘴角吟着一抹淡笑,衬得容颜越发明艳夺目。

    “您口口声声称我不在姜家族谱上,那我和姜氏宗族关系何在?若无关系,您凭何对我多加指摘?”

    “甭管您及姜氏宗族承不承认,如今我的父亲,我的曾祖,官府都承认了我是姜家钱庄的主人,这钱庄早到了我这姜氏宗族的‘外人’手里。”

    “你姜氏宗族有何依仗,就凭些毫无根据、捕风捉影的污蔑,就侮辱我身为钱庄之主的尊严!”

    “我今日倒要好好和你们姜氏宗族辩上一辩,看看谁才是私德不修,不尊孝悌,恣意妄为,也请在场的诸位父老乡亲听好了,都评评理!”

    “你!”姜族长没想到姜如意不但不胆怯,还如此伶牙俐齿,被气得横眉竖目。

    “好啊好啊,姜文宇,你这不孝不悌的子孙,就看这孽女如此指摘宗族么!”姜族长抚了抚胸口,伸手指着双手抱胸冷着脸站在一旁的姜父,一脸痛心。

    “族长。”姜父显然已经对宗族彻底失望,脸上全是漫不经心,甚至有些吊儿郎当,声调慢悠悠的:“我倒觉得,如意说得颇有道理。”

    “我既然把钱庄传给了她,她又不在姜氏族谱上,宗族也未曾认过她,那她这‘姜’与宗族的‘姜’便是两码事了,您还真管不了她。”

    眼看族长被气得手指都颤抖起来,姜父反倒放得更开:“您呀,也别折腾了,宗族不是口口声称,我膝下无男丁,就是无后么?如今如你们所愿,我名下不但无后,钱庄基业也无了,谁也别惦念着了。”

    “姜家三房呀,就到我这断了根了。”姜父脸色坦然,“以后我们一家三口,也不给姜氏宗族添麻烦,就指望着小女如意给口饭吃,您也甭操这份闲心咯。”

    姜如意接话道:“父亲这话说的是。”

    “诸位乡亲友邻,我姜如意自出生起,便不得宗族承认,宗族更是几番逼迫我父亲将我溺死,如此对一个幼儿,实乃枉顾人伦,不悌子孙!”

    “姜氏宗族见我父亲经营红火,便起了歹意,几次三番强求我父亲为宗族捐赠巨资;如今更是枉顾我父亲的心意,意欲强迫他将手里基业赠给宗族,为沉迷酒色、不思上进的大房长孙姜家宝贿赂长官,以博得功名,踏上官途;为沉迷赌博与青楼,染上花柳,欠下巨额外债的二房长孙姜家良填补窟窿!”

    ……

    “姜氏宗族将我家三代人努力才攒下的基业视为自家财产,实属贪得无厌、欲壑难填,应为世人所唾弃!”

    姜如意声音清丽而嘹亮,神色凛然,虽身量不高,周身气势却不由令人心生敬服。她语速不快,一字一句都让人听得清楚,让围观者不自觉地顺着她的逻辑思考。

    眼见周围的乡民赞同得越来越多,甚至伸出手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姜家众人脸色越来越黑。

    站在前头的姜家族长何时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甚至还是一个不及他孙儿年纪大的丫头片子,他只觉气血上涌,脑门冒烟,伸手颤巍巍地指着姜如意:“贱人!来人呐,给我把这贱货抓起来,我要请家法!”

    姜父闭了闭眼,再睁开,整个人如开了刃的尖刀,锋芒毕露,他将姜如意挡在身后,大声吼道:“谁敢动我女儿一下,我拼了这条命也要整得他倾家荡产!”

    许是平日儒雅的姜父第一次发火的架势太过震撼,原本拿着农具准备扑上前的众人都不自觉地停了动作,眼里有了畏惧。

    他们大多是旁支,本就是冲着姜家族长许诺的好处来的,但钱庄的大头肯定落不在他们身上,姜如意和姜父摆明了要跟姜家大房二房硬扛到底,就冲他们的架势,谁输谁赢还真说不好,真要为了姜家族长得罪姜父么……

    眼见众人被姜父镇住,姜族长眼里恼意更甚,竟是拿起拐杖就要冲姜父砸去。

    族长身旁的姜叔父手脚更快,把他拦下了,口中劝道:“族长,莫要冲动,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姜家族长叫嚷道,拿着拐杖的手不停比划着:“我跟这离经叛道的小人有什么好说的,今日非得替姜家祖先教训教训这不肖子孙!”

    “别冲动别冲动……”

    姜家四人站在原地不动,冷冷地看着姜族长的动作,眼里全是对敌人的冷漠。

    未曾注意到,被人群遮挡住身影的姜家宝从一旁抡起了一杆铁秋,正向着姜如意的方向冲过来——

    “我打死你这妖女!!!!”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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