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一大早,薛灵韵用过早膳,太医又来为她换药。

    薛灵韵什么也感受不到,实在无聊。开始胡思乱想。

    说来也巧,之前在平洲伤的是上半身,现在在京城伤的是下半身,下次是哪?不会是脑袋吧?

    最好让她贫瘠的大脑二次开发。

    比肩爱因斯坦最好,再不济达芬奇也行。

    要不然是亨利戈培尔,她受够了没有灯泡的夜晚。

    有了灯,嘿嘿,人类文明进了一大步。

    嘿嘿。

    薛灵韵想着想着竟笑出了声。

    太医闻声手一抖,力气不受控戳向烧伤处,一丝血迹渗出。

    他正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微微抬眸却见薛灵韵一脸傻笑。

    太医赞了一声:此人虽傻了些但实在是女中豪杰。

    这个女郎看着容貌娇丽本以为是个柔弱女子,没想到是关公在世。

    若是寻常男子受了如此的重的烧伤怕早就疼的冷汗涔涔,面色苍白,她不仅没事还笑容灿烂。

    奇女子也!

    薛灵韵见太医停下,以为处理完毕,随口问: “好了?”

    太医“欸”了一声: “这才哪到哪,您且坐着吧。”

    薛灵韵实在无聊,问旁边站得笔直的宫女: “宫里可有话本?可否拿几本来给我解解闷。”

    宫女含羞一笑,面上飘来两朵红云,她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本,道:“女郎仔细些,珍藏款呢。”

    薛灵韵接过带有体温的话本,平平无奇的淡蓝封面上是惊世骇俗的十五个大字:

    《朕与暴虐将军不可言说的日日夜夜》

    嗯?

    嗯!

    嗯?!

    这种书……

    薛灵韵双手捧着书,看向小宫女: “你竟然看这种书……”

    小宫女的脸都快埋进胸了,脖颈也染上绯红。

    大家都觉得她看的书太过,那什么,偌大的皇宫竟无一个同好,看来薛女郎也不喜欢。

    “这书…我喜欢。”

    小宫女立马抬起头,眼睛亮晶晶: “我也喜欢,女郎你快看,特别好看。”

    薛灵韵翻开第一页,哦,原来是强制爱,很好,很美丽的开端。

    接着翻开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

    薛灵韵看的忘我,太医走了也不知道。

    小宫女的轻咳声也没听见。

    直到话本被抽离,薛灵韵茫然抬头,一看竟是沈昧。

    环顾四周,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见薛灵韵还呆愣着,图吉在后面一直朝她使眼色。

    薛灵韵连忙跪拜,还未蹲下,沈昧开口: “免礼,等薛女郎伤好了再跪吧。”

    “薛女郎看的什么如此入神?朕也看看。”沈昧翻着书道。

    薛灵韵内心哀嚎,这跟上课偷偷看小说被班主任当场抓包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班主任顶多叫家长,这个可以送你去见祖宗。

    薛灵韵小心觑他一眼,观沈昧的脸色较昨日好了许多,清润的眼睛恢复了往日神采。

    长睫投下弯弯的阴影,嘴角的笑似乎,凝固了?

    “朕与将军解战袍?”沈昧温雅声线响起。

    众人脑袋低垂,殿内寂静一片,薛灵韵更是狠不得钻进地缝里。

    “薛女郎,这是你的书?”

    小宫女脸色煞白,紧咬着唇,双手不安地交错着,这书是她的。

    “是民女的书,请圣上恕罪。”薛灵韵道。

    小宫女长舒一口气,心下暗暗感激薛灵韵。

    “这等污言秽语,若是徐崇一知道了,怕是要闹翻了,薛女郎还是将它烧了吧,下不为例。”

    沈昧将话本还给薛灵韵。

    薛灵韵怔怔看着捏着浅蓝色话本的白皙修长手指,沈昧这个皇帝也太太太好说话了吧。

    她在历史书上,电视剧里,甚至于小说里看到的帝王大多是冷漠无情,杀伐果断。

    但是沈昧,分外特殊。

    寥寥数次见面,沈昧给她的感觉都是温和的,无害的,甚至有些柔软。

    这样的性格,是因为太后和王氏一族常年把持朝政造成的吗?

    “是,民女谨遵圣旨,一会儿就将这话本烧个干干净净。”

    “薛女郎若是嫌闷,那便陪朕去钓鱼吧。”沈昧淡声道。

    众人移驾御花园。

    御花园内不见丝毫秋日寂寥,一步一景,假山群峰起伏,隐隐可见错落有致的亭台楼阁,远处层林尽染,浓墨重彩。

    和煦的暖阳下,沈昧与薛灵韵坐在池塘边,抛竿垂钓。

    垂钓不宜喧闹,宫女太监退避三尺。

    薛灵韵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盯着水面。

    沈昧先开了口: “朕昨日说的,薛女郎考虑的如何?”

    “啊?”

    薛灵韵猛然清醒,有的人看似睡着了,其实真的睡着了。

    这也不能怪她,这太阳照的人暖烘烘的,周围又静悄悄的,水纹一圈圈的,多催眠啊。

    她揉了揉脸颊,道: “圣上昨日说了什么?”

    沈昧好脾气地笑了笑: “薛女郎解了给朕下的蛊,可以既往不咎。”

    “这,有点难办……”

    薛灵韵也不知道有什么办法。

    “但是,民女保证,一个月后会自动解除的。”

    一个月?沈昧眼里闪过杀意。

    但很快偃旗息鼓,如果杀了薛灵韵,自己会不会跟着死?

    还是等到一个月后再杀她?

    万一,薛灵韵再次给他下蛊该如何?

    沈昧笑意更深,语气更温和: “薛女郎法力无边,就是不知道这蛊是什么蛊?”

    薛灵韵打算瞎编一个,她总不可能将自己有金手指且金手指每月刷新的事告诉他,她想了想,决定给这个“蛊”起个响亮而威风的名字。

    “此蛊名叫——霹雳无敌旋风隆咚蛊。”

    沈昧静默一瞬, “这蛊朕闻所未闻,薛女郎的神威世无其二。”

    “圣上谬赞,谬赞啦。”

    “这个霹雳无敌…”

    “霹雳无敌麦旋风咕噜蛊。”薛灵韵认真重复道。

    沈昧说不上来,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他握住鱼竿,状似无意问: “这个蛊,女郎还有吗?”

    薛灵韵: “有!有!有了!”

    沈昧一惊,扭头望去,只见她兴奋地收杆, “圣上,不好意思,我先钓上来啦!”

    沈昧内心翻江倒海,她这是什么意思?

    一语双关吗?

    这个薛灵韵莫不是用大胆荒诞的行为来掩饰自己的真实面目?

    此女心机深沉。

    一个小小的蛊虫就能牵制我,何其恐怖。

    沈昧虽有不甘,但短时间内还不能动她。

    沈昧没了钓鱼的心思,一行人打道回府。

    薛灵韵拎着装有肥美大鱼的桶走在后面,心里美滋滋的,这条鱼是红烧好呢,还是炖汤好呢?

    图吉回头望了薛灵韵一眼,叹了一口气。

    看在这是圣上第一个带进宫的女郎的份上,自己还是提点她一下。

    图吉刻意走得慢些,等着薛灵韵。

    他悄声道: “薛女郎,圣上不高兴了。”

    “没有吧,我看圣上脸上带着笑,不是生气的模样。”

    “咱家跟着圣上多年,难道还会看错了不成?”图吉佯装生气,摆了摆拂尘。

    “那依公公所言,圣上为何生气?”

    “因为你。”

    “因为我?”薛灵韵不解,她没做什么啊。

    “对,正是因为女郎,你怎么可以比圣上先钓上来鱼呢?还如此高兴,这不是打圣上的脸吗?”

    薛灵韵恍然大悟,自己前世也是个社畜,怎么连最基本的职场规则都忘了。

    “公公一语惊醒梦中人!”

    薛灵韵提着桶,快步行至沈昧身侧: “圣上,您知道为什么只有我钓到鱼了吗?”

    沈昧手上痛,低头一看薛灵韵的手果然红了一片。

    他示意旁边的小太监去提桶。

    薛灵韵愣了一下,将桶给小太监。

    “为何朕钓不到鱼?”

    “因为凡鱼不敢朝天子,万岁君王只钓龙。”

    沈昧眼里揉进细碎的光,迸发惊人的神采: “好一个凡鱼不敢朝天子。”

    “薛女郎文采斐然。”

    “这不是民女作的诗,是民女家乡的才子作的。”

    说话间已到了乾清宫。

    薛灵韵远远的就看见一位身穿紫色圆领袍服,腰间玉带钩的老者坐在殿内,怡然自得喝着茶水,好似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薛灵韵知道,在大雍三品以上的官员才可以着紫衣。

    老者的敏锐度惊人,他察觉到了薛灵韵的目光,朝她望来。

    视线相撞一刹,老者率先移开,见为首的是沈昧,他不疾不徐站起身,微微弯了腰: “微臣,拜见圣上。”

    沈昧上前几步搀起他。

    薛灵韵问旁边的小太监: “这人谁啊,好大的架子。”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第一次进宫给她说八卦的小太监。

    小号子面带鄙夷: “他就是当今丞相,王克厄。”

    原来他就是权倾朝野的王丞相,太后的伯父,皇后的父亲。

    不知道他进宫所为何事?

    薛灵韵带着满腹疑问回了寝殿,屁股还没坐热,一面生宫女踱步至她面前。

    “薛女郎,你认识一个名叫周萃的女郎吗?”

    “周萃?她是我妹妹。”

    “还真的是啊,你快回去看看吧,她好像有事找你,整天在皇城外哭嚎。”

    薛灵韵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如何知晓的?”

    宫女没好气地说: “我每日经过宫墙时都能听见,你要不信就算了。”

    说完便走了。

    薛灵韵心神不宁。

    周萃她,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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