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地方极暗,倒是自己周围散发着微弱的橘光,透过微光薛灵韵看清对面是阴暗潮湿的墙壁,滑腻的青苔覆在其上,时不时有几滴水珠滴落。

    低头一看离地面有些距离,薛灵韵一惊,这个高度自己又被绑起来了?

    忽然,从浓郁暗色中传来脚步声,薛灵韵望去只看见一道高挑身影,长发高高竖起,利落马尾在窄腰间晃荡。

    这人……

    薛灵韵瞪大眼睛,是徐崇一?

    人影一步步逼近,徐崇一俊朗的脸从黑暗中显现出来,他朝着薛灵韵身后喊了一声:“圣上。”

    薛灵韵还没来得及吃惊,紧接着感觉自己被端了起来。

    腰间一紧,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握了上来,薛灵韵倍感不适,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搂腰,温热的手心没有衣物的隔阂直直触碰皮肤。

    温热顿时变成炙热。

    薛灵韵全身酥麻,扭着身子企图摆脱桎梏,但未果,沈昧的手依然牢牢握着她的腰。

    沈昧看着摇曳的烛光,随时都会熄灭的样子,拿的越发近了,甚至用手护住这晃动的火苗。

    这是薛灵韵第二次离沈昧这般近,近到可以闻见他身上清香微苦的味道。

    薛灵韵顺着面前的这双手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绣着五爪金龙的袖口,再往上看是圣上的唇,他正温煦地笑着。

    沈昧拿起烛盏,点亮暗室的几处灯笼。

    两人更近了,这种距离几乎是面贴面。

    她能看见沈昧茂密而挺翘的睫毛,也从清亮的琥珀色眼睛中清晰地看见自己。

    她,变成了一盏蜡烛。

    沈昧将烛盏重新放回桌上,道:“崇一,情况如何了?”

    徐崇一不可一世的桀骜之气收敛许多,面色严肃,道:“王克厄那个老狐狸还是不信任我,倒是王承武已将我看作是他的亲信。”

    沈昧看着多年好友,谓叹一声:“冒着生命危险救下王承武才换来的信任,辛苦你了阿菟。”

    徐崇一严肃表情开裂,带着一丝恼意:“好端端的圣上唤我小名做什么!”

    沈昧笑意更盛:“阿菟是太傅取之,为何叫不得?”

    徐崇一冷笑一声,薄唇轻启,字正腔圆地喊出来当今圣上的小名:“穰穰。”

    这回轮到沈昧笑不出来了。

    薛灵韵正悲伤着呢,她变成了一盏蜡烛,难不成这一个月她都得是蜡烛?

    那自己的身体怎么办?

    胡思乱想中听见两人的对话忍俊不禁,都是一等一的人物,怎么小名都如此可爱。

    不过圣上的小名是什么意思,穰穰?

    薛灵韵笑过后,后知后觉,徐崇一是沈昧的人,那他跟自己一样都是卧底喽。

    她凝神细听。

    “近日监视王家的青风卫多日没有消息,朕有种不祥的预感,你小心行事。”

    徐崇一道:“圣上尽管放心,我会小心的,只是……”

    沈昧道:“只是什么?”

    “只是父亲一直念着圣上,想与圣上切磋棋艺。”徐崇一面带幽怨:“我棋艺也挺好,这老头子怎么就不爱跟我下。”

    沈昧:“阿菟,你该好好反思一下。”

    徐崇一:“……”

    小时候每次干坏事大家第一时间就是看向他,豪不怀疑沈昧。

    为什么,是因为他的那张脸吗?

    “安洲有山匪作乱,朕打算派王承武与你去剿匪,到时……”

    薛灵韵支起耳朵,正听到关键处,胸口一痛,猛地坐起来。

    自己可以动了?

    她动了动四肢,都很灵活。

    薛灵韵坐在床上沉思,刚才是做梦吗,那这梦也太真实了……

    还是说这个月的金手指是穿到物品上。

    如果是穿到物品上,什么时间穿,穿多长时间?

    穿到的物品是随机的,还是有条件触发的?

    这些薛灵韵都不知道,叹了一口气,这些都要她自己慢慢摸索了。

    外面天还黑着,薛灵韵灌了一杯冷水,脑中思绪万千。

    翌日,薛灵韵进宫。

    她得把王克厄交代她的任务跟沈昧说一声,看看他有什么想法。

    来得早,沈昧还没有下早朝,薛灵韵略略等了一会儿。

    “皇后驾到——”

    薛灵韵昨晚没睡好,反应迟钝慢了一步,众人都跪着她还站着,显得她格外醒目。

    这下她清醒了,冷汗差点下来,忙不迭要下跪时,华贵紫衣已近在眼前,清亮女声响起:“你就是薛灵韵?”

    薛灵韵垂首:“是。”

    王承稚拉起薛灵韵:“我听爹爹说了,你往后是本宫的玩伴对吗?”

    薛灵韵想了想,玩伴?

    帮你和圣上生孩子的玩伴?

    她点了点头:“是,微臣是娘娘的玩伴。”

    “太好了!正好本宫要去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我们一起去。”

    薛灵韵迟疑道:“皇后娘娘,臣有要事向圣上禀告,不然明日再随娘娘一起?”

    王承稚喜怒都挂在脸上,听薛灵韵这样说嘴巴撅的老高:“圣上还没回来你在这不是白等吗,先跟我走。”

    薛灵韵想想也是:“微臣遵旨。”

    王承稚这才高兴:“往后你要听本宫的,要日日陪本宫玩。”

    薛灵韵应了一声好。

    王承稚性格活泼,一路上好奇地打听薛灵韵的来历,打听宫外的新鲜事。

    薛灵韵都一一作答。

    王承稚拉薛灵韵快走几步,宫女们落在后面,她悄声道:“明日你进宫,偷偷给我带一串冰糖葫芦可好?”

    “…皇后娘娘这不合规矩吧?”

    “你不说谁知道呢,好姐姐,你就给我带一串吧,她们都不让我吃。”王承稚本性暴露,撒娇道。

    薛灵韵看着可怜巴巴的皇后娘娘答应了。

    王承稚高兴地蹦了一下,身后立马传来严厉的声音:“娘娘!”

    小皇后朝薛灵韵吐了吐舌头,恢复了端庄模样。

    一行人到了慈宁宫,薛灵韵发觉宫里的香味比之前更浓郁,也更空旷,稀稀拉拉几个宫女行走在富丽堂皇的宫殿内。

    一位宫女上前道:“太后在静坐,皇后娘娘稍等片刻。”

    王承稚高冷地点点头,拉着薛灵韵坐下,待人一走,她皱着脸道:“阿姊老是在静坐,整天跟那个刘玄妙讨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听也听不懂。”

    刘玄妙?

    薛灵韵听过这个名字,是王辛说的。

    她似乎是一个女冠,颇受太后重视,常常为太后炼制丹药。

    但薛灵韵知道,古代人炼的丹药大多都有毒,吃了要死人的,说不定太后就是老吃丹药才一直好不了。

    王承稚托着下巴,细细打量着薛灵韵,语出惊人:“我听太监们说,圣上很宠爱你,是不是真的?”

    薛灵韵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否认:“皇后娘娘别听他们胡说,圣上待臣子一向亲厚。”

    王承稚突然凑近,“你没骗我?”

    她突然起了气势,薛灵韵甚至从她尚且稚嫩的眉眼中看出几分王克厄的神韵来。

    薛灵韵先前还因为王承稚的年龄小而放松了警惕,现在看来她简直就是披着小白兔皮的大灰狼。

    “皇后娘娘,臣要是骗你……”

    “行啦,我只是随口问问,瞧把你紧张的。”王承稚又退了回去,坐在高高的椅子上,一双脚够不到地,俏皮地晃悠着。

    “太后传您进去呢。”一位年迈的嬷嬷过来说。

    王承稚跳下椅子,整理衣襟,转过身对薛灵韵道:“你在这等本宫。”

    薛灵韵道:“是。”

    起身恭送了王承稚,只见从内室出来了一位三十岁上下,面容白皙的女子。

    薛灵韵抬起眼看向她,此人一双眼清润有神,身姿消瘦,头戴偃月冠,佩子午簪,身穿素衣法袍。

    一个名字呼之欲出,此人是刘玄妙!

    刘玄妙也看见了她,向她略略欠身便离开了。

    薛灵韵又想起了王克厄的话,转而又是圣上和徐崇一的对话,再就是周萃他们的糟心事,桩桩件件混在一起形成一团乱麻。

    薛灵韵的脑袋乱成一锅粥,没有半点头绪。

    正想着下一步该如何做时,王承稚又回来了,她欢快地说:“太后听说你也来了,要见你呢。”

    薛灵韵跟着王承稚进了太后的寝殿。

    越靠近香味越浓,这香不是单纯的花香,薛灵韵说不上来,像是寺庙的味道。

    薛灵韵不敢乱看,一路上都低着头,看着前面王承稚停下,她知道到了地方,便跪下请安。

    太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隐隐透着虚弱:“薛国师起吧。”

    薛灵韵起身,太后又说:“上前几步给哀家看看。”

    她走到太后面前,看见素色的衣摆。

    “抬起头来。” 王承晞道。

    入目便是一张艳丽至极的芙蓉面,王承晞微愣,眼中划过怀念,她年少时也是这般的美貌。

    薛灵韵抬头自然看清了太后的样貌,之前是匆匆一瞥,现在离得近了发现太后真是花容月貌,眉间的病气弱了几分,华贵雍容之感顿生。

    “薛国师,哀家听闻你颇有神通,这样吧,往后你和刘女冠一起,为哀家研究,咳咳。”

    王承稚见太后咳嗽,连忙递了一杯热茶: “太后,您身子抱恙,还是去歇歇吧?”

    太后点点头,任由王承稚搀扶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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