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韵离开慈宁宫改道去御书房,不想半路就碰见了沈昧的仪仗,声势浩大。

    猛一看见他就想起昨晚,薛灵韵有些不适,第一反应竟是躲起来。

    薛灵韵躲在假山后,暗暗懊恼,她躲起来干嘛,这不是做贼心虚?她又没干坏事……

    她探出脑袋想看看圣上的仪仗走远了没有,刚露出一双眼,背后就被戳了一下。

    薛灵韵现在的身体敏/感的不行,她动作十分夸张跳到一边: “谁?”

    沈昧的手指僵在半空中,悻悻收回来,微微眯眼: “你很怕朕?”

    薛灵韵尴尬一笑: “哈哈,圣上,臣没有,臣以为有什么危险……”

    沈昧审视着神情慌张的国师,语气凌厉: “为什么躲朕?”

    薛灵韵将装傻进行到底,一拍脑门,佯装恍然大悟道: “啊,原来那是圣上的仪仗!臣以为是宫里哪个贵人娘娘,怕冲撞了才急匆匆回避,哎呀,早知道是圣上,臣当然……”

    沈昧冷嗤一声,没揭穿面前人的拙劣的演技,只是近了一步,明黄衣角擦着薛灵韵的绯红衣角,相互缠绵。

    薛灵韵被逼至假山上,背后是嶙峋的石块,硌得生疼。

    沈昧下意识观察她的神色,之前薛灵韵给他下蛊的那一个月的时间,他便将目光常常投向她。

    没什么别的原因,薛灵韵粗心,常常受伤而不自知,搞得自己也狼狈不堪。

    所以便养成了时时观察她的习惯。

    现下,她的脸上有隐约的痛色,但又一声不吭。

    沈昧叹了一口气,将薛灵韵拉起来。

    两两接触,薛灵韵又闻到了那抹味道,微凉微苦带着回甘。

    眼前兀的浮现王承稚的脸,下一瞬连连后退,垂头不语。

    沈昧看着突然避他如蛇蝎的薛灵韵,面色晦暗,黑眸沉沉。

    宽袖里的手不耐地甩了甩白玉串珠,上面的红缨扑腾乱摆。

    一向温和的声音也冷了三分: “薛卿进宫所为何事?”

    薛灵韵道: “是为丞相一事。”

    沈昧没有动作亦不说话。

    薛灵韵观他神色,玉面上毫无波澜,她想了想还是说了: “丞相言,让臣想办法……让皇后……”

    沈昧看她一眼。

    薛灵韵一鼓作气: “让皇后怀上圣上的孩子!”说完低着头不敢看他。

    沈昧轻笑了一声,如风吹皱一池春水。

    他徐缓开口: “薛卿认为朕该不该与皇后诞下子嗣?”

    薛灵韵认为就于目前的形势而言有个孩子不是好事,她道: “圣上,王氏一族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如若诞下龙嗣他们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

    沈昧点点头,像是想到什么,又问道: “薛卿芳龄几何?”

    薛灵韵一头雾水,这话题转的太快,但还是答道: “回圣上,臣过了年该十七了。”

    沈昧‘哦’了一声,语气温和至极: “寻常女子这个年龄也该定人家了,薛卿可有中意的?”

    想不到在这也能被催婚,薛灵韵敷衍道: “臣还不着急呢,呵呵。”

    沈昧又不说话了。

    薛灵韵琢磨着该怎么向王克厄交代,遂又问了一句: “圣上,那丞相那?”

    沈昧道: “薛卿就与丞相言朕不能人道,薛卿正施法给朕医治,一时好不了。”

    薛灵韵眼珠子都要掉地上了,半天才道: “圣上,这,这不好吧,传出去有损天子威严……”

    沈昧似笑非笑: “无妨,只要薛卿知道是假的就够了。”

    薛灵韵: “……丞相不会相信的吧。”

    沈昧眉毛都没动,好像说的不是他: “自然不能直接告诉他,要徐徐图之,照常让皇后来侍寝,点上迷香,皇后年纪小不经事,丞相肯定不会亲自问她,所以只要你一口咬定他也说不出什么来,时间久了若丞相问起皇后怎么没动静,薛卿就说朕不能人道,正在医治。”

    薛灵韵听后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圣上高明。”

    心头的事了结了一桩,薛灵韵打算再解决神降教的事。

    她先回了薛府一趟,昨日整晚没回家,祖母肯定要责怪。

    今日天气不错,天空是瓦蓝色,刚到门口就逢祖母带着众人出门,郑氏看见她笑道: “二娘,我们正要去千峰寺上香呢,一起去吧。”

    老夫人斜睨了郑氏一眼: “多嘴,二娘怕是不想回这个家,你真是糊涂了,还叫她去千峰寺,人家怕是看不上呢。”

    众目睽睽下,老夫人给长媳脸色看,虽说是指桑骂槐但也实在难堪。

    郑氏垂着头,手捏着帕子不搭腔。

    周氏一如既往的沉默,自顾自抱着孩子,但耳朵竖得高高的。

    赵氏手拿帕子捂着嘴笑,眼睛滴溜溜地转,正要说话,一旁的薛灵钰拦住。

    薛灵钰走到老夫人近前,搀扶着她,道: “祖母,二姐姐还没说话呢,您倒是先一棒子打死了,钰儿看啊,二姐姐是最敬重你的。”

    薛灵韵自认理亏,便软了脸色,顺着薛灵钰给的梯子下: “祖母,是我不好。昨日好久没见朋友一时太高兴,忘了跟家里说一声。”

    老夫人看她的认错态度尚可,面上怒气渐消: “女孩子家清誉是定定最重要的,哪家的女郎会像你似的夜不归宿?倒底是乡野里出来的,往后要多学学规矩。”

    薛灵韵一口气没提上来,脑门突地一跳,想驳几句。

    郑氏上前拉住她,半拖着进了马车,缓了半晌,她歉意道: “大伯母,都是我不好,害你平白无故挨骂。”

    郑氏端坐着,即使在晃悠的马车上头饰也纹丝不动,她敛了敛眸: “那么多年都过来了,不碍事。”

    薛灵韵看着大伯母心里越发愧疚,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便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手上。

    郑氏有些诧异,很快反应过来反握住薛灵韵的手,捏了捏: “怎么这样凉。”

    说完将她的手往大氅里带了带。

    薛灵韵暖到了心窝里,郑氏最像她想象中的母亲。

    两人就这样手牵手到了千峰寺。

    一下马车,薛灵钰偷摸跑过来,低声道: “二姐姐,佛门重地,你派来监视我的小鬼应该进不来吧?”

    “你想做坏事啦?”薛灵韵逗她。

    薛灵钰慌忙摆手: “二姐姐别瞎说,我就是问问。”

    “好了,跟你开个玩笑,二姐姐看你最近表现不错,今天就把小鬼召回来。”薛灵韵道。

    “真的?”薛灵钰高兴了,声音也上去了,惹得老夫人侧目: “钰儿,禁止喧哗。”

    薛灵钰捂着嘴巴,欣喜便从眼睛里跑出来: “谢谢二姐姐,我以后绝对不干坏事!”

    一行人爬高阶,赵氏有身子格外娇气,走两步就要歇一歇,老夫人年事已高,走的也慢,就这样走走停停,足足爬了二刻。

    薛家有钱,在这里常供香火,所以有单独的房间供众人休整。

    薛灵韵如今练了邬老给的功法,身体素质提高很多也没觉得累,倒是嫌闷,打了声招呼便出去透透气。

    老夫人嘱咐她: “快去快回。”

    薛灵韵应了一声,逛起了寺庙。

    这千峰寺红墙黛瓦,静谧庄重,隐隐传来小师父们的梵唱声,薛灵韵沿着青石板路往深处走去,道路两侧是参天的苍松,抬头便是若隐若现的山峦,笼着一层烟雾远远望去如临仙境。

    薛灵韵想看看自己离山有多远,便径直往后院走。

    路过一处亭子,里面站满了人,薛灵韵打眼一瞧便觉不好,悄悄回撤。

    蹑手蹑脚没走两步,便被叫住: “师父!”

    薛灵韵用宽袖挡脸,背过身,捏着嗓子道: “阁下认错人了。”说完快步离开。

    恰在此时,一道娇小身影从人群冲出,直剌剌拦住她: “阿姊,我们都认出来你了。”

    薛灵韵认命地放下袖子,转过身: “你们在这干嘛呢?”

    王承乐一袭白衣,换了一把碧色折扇: “师父,我们在商量着把‘神降教’的老巢安在哪里。”

    “是啊阿姊,这是第一次集体大会!”

    薛灵韵无力吐槽,老巢?

    正常人会把自己的根据地叫做老巢吗,她是哪个山洞的妖怪吗。

    “不过,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开会?”

    “阿姊,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是被各路神仙认可保佑的,以后神降教一定会发扬光大的!”

    王承乐拉着她: “师父,你也来选选。”

    薛灵韵被周萃推搡着进了亭子,曲意绵在正中间的桌子上摆弄着票选出来的纸片。

    王承乐夸张地拍拍手: “诸位,看看是谁来了?”

    小跟班们一个个面无表情,佝偻着腰背,想来大冷天在这四面漏风的亭子里并不好受。

    是故,见她来了也只是懒懒抬了抬眼皮。

    “咳咳!”王承乐扫视众人一圈,警告意味颇浓。

    十几个小跟班立马站起身,齐刷刷喊了声: “恭迎教主!”

    薛灵韵: “……”

    这辈子从没有那么尴尬过。

    薛灵韵也知道大家都是被王承乐逼来的,她也不愿意成立一个什么神降教。

    王承乐激昂地说: “教主,你也给大伙说两句。”

    薛灵韵道: “本教主要说的就是,神降教……”

    原地解散,这四个字还未说出口,一直陷入沉睡的邬老突然冒出来: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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