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滑二字勾起的回忆（上）
十一年前林晌深夜出门的第三个星期左右，秋袅袅照旧在放学后来到了林晌家后面的红帐篷，可是红帐篷早已面目全非。秋袅袅没有什么震惊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战后废墟”，显然这是有人恶意破坏的。她望了一眼身后的居民楼，也不觉得是哪户皮小孩砸烂的自己的秘密基地。她悻悻地回家去，正巧遇到林晌从对面马路向自己迎面而来。
秋袅袅连忙向他挥手致意，却见他身后跟了好些同龄人有男有女，而他只是面不改色地说了句“你好啊”，而后和自己擦肩而走。她的心中有好些疑问，但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林晌可能再也不会和自己一起玩了。
她站在原地目送众人朝文化广场走去，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细细想了下，自己最近可能惹到林晌的事，可她不记得了，因为二人交流的次数较初次见面时少的不是一点点。每天晚上，秋袅袅只拉三分之二的窗帘，希望用灯光询问他是否能和自己好好聊聊。可是，一集集《开心超人联盟》、《小鲤鱼历险记》、《铠甲勇士》都过去了，都没看见他开帘子。她也用过第一次喊他的方法：敲玻璃，可是，她没有得到回应。
秋袅袅一个人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的马路。外公推门而出，见她一个人在那儿发呆，便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秋袅袅的伤感被外公看在眼里，可是他没有选择安慰，而是选择陪她一起看马路。
秋袅袅：“外公，你说真的会有人突然不理你吗？为什么……”她撇了撇嘴继续说：“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就不理我了？他是不是把我这个朋友忘记了，还是因为他有了别的小朋友就不想睬我了？”
外公：“我们一起来数车子吧。”
秋袅袅只好望向马路，和外公一起数。过了大概五分钟，外公问：“刚才有几辆车子开过去了？”
“23辆。”
“那它们都是一个模样吗？”
秋袅袅迷糊了：“没有啊，红的、白的、黑的都有。”
外公笑道：“对啊，每辆车子都不一样。就算颜色一样，也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更不要说人了。所以，既然你都没忘记刚刚那几辆压根不认识的车子，他又怎么会忘记你呢？每个人不一样，经历的事情也不一样。有些事，他懂，你就不懂，这很正常。念念，他不过是因为有一些你不懂的事，不能和你说话而已。”
秋袅袅：“那他不可以和我说一声嘛？外公，那我为什么不能去试着懂他呢？这样我们又能像从前那样一起玩啦！”说着，她笑着跳下二级台阶，也想朝文化广场跑去。
外公又说：“念念，你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话吗，‘如果将来你喜欢的朋友对你说了再见之后却再也不见，你会伤心吗’这句话你不记得了吗？”
秋袅袅站住脚，转过身来。
外公弓着背，上身黑夹克，下身一条西服裤，整个人好似跌入了黑夜。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他奶奶在你第一天去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来我们家说，希望你离那孩子远一点。只是我一直和你妈她们说，暂时不要告诉你。既然你现在知道了，就不要去找他了。”
地上、台阶边都是婆娑的树影，秋袅袅的笑容渐渐消失。过了好久，她说：“好，外公，我不会再找他了。”她望向他们刚才离去的方向，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睛里满是泪水。
于是，很长时间她没再和林晌说话，帘子也全拉满了。
直到有一天，凌朝路将椅子拉到她身边。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大屏幕上的《猫和老鼠》，忙着看汤姆和杰瑞追亡逐北。秋袅袅笑着问他发生了什么。
凌朝路：“我有办法让他理你。等会儿，老师要带咱们下楼玩‘贴人’，还有‘丢手绢’。我来找你，你就跟我一块跑。”秋袅袅知道那个“他”是谁，虽然不知道凌朝路靠不靠谱，但她还是答应了。她的眼睛里全是光。
凌朝路拍着胸脯说：“不怕，到时自然会有人站出来保护你。”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那么肯定。
贴人游戏刚玩好，众人便手拉手围成大圆，然后席地而坐。正好老师去器材室找手绢去了，凌朝路便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秋袅袅身边。秋袅袅站起身，见凌朝路向自己扮了个鬼脸后转身就跑。她便笑着去追，他俩绕着小朋友们跑起来。秋袅袅嚷着：“凌朝路，你不许跑！”
众人觉着他俩神经兮兮，却也跟着笑。只有林晌将头扭向别处一声不吭。
二人坐回原地。陈老师来了后便把手绢交给其中一个孩子手里，而后她朝众人厉声说：“刚才是不是有两个人在乱跑，那两个人站起来。”秋袅袅只得站起来，凌朝路也只好跟着站起来。
陈老师将他俩没好气地叫到身边，她盯着秋袅袅：“我不是叫你们呆在原地保持安静吗？你跑什么跑。”
秋袅袅抬头发现她始终盯着自己，便仰起头同样直视着她：“是他先惹的我。”
“那你为什么不能管住自己。他惹的你，你就去追他？那他为什么不惹别人就是来惹你？我看，是你有什么毛病吧。你是个女孩子就应该知道廉耻是什么。算了，懒得说你，你们回去吧。”
秋袅袅听了老半天，也不见她指出凌朝路的错，便觉着委屈不已。“难道受欺负的女孩子就应该管住自己，看看自己有什么毛病。难道欺负人的人就没有一丁点的错？”秋袅袅自言自语。她从这个时候就开始讨厌“廉耻”这个词语了，以至于后来深恶痛绝。
她一抬头看见凌朝路跑到前边去了，便愈加愤懑。
她没什么心思玩了。周围一片寂静，她抬眼发现众人都望向自己，便随即向后一看，手绢真的在她身后。于是她不得不站起身去追，可是她跑了好久都没有捉到那个人。她输了，失败者必须按照游戏规则到圆心处当众表演。
秋袅袅走到中央抬头望了眼天空，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她说：“我来给大家讲故事吧。”讲到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在说自己的故事。
“钱不是小星偷的，可是妈妈不相信，她抄起扫帚就要打小星。她把小星从床头打到了床尾，边打边骂：‘你把我放在电视机上的五百块放哪去了！’
“小星害怕极了，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摸着身上的红印子，哭道：‘我没做过，我为什么要承认？怎么会知道它在哪里！’
“‘都是你整天把野孩子带到房子里来！’……”
说着，秋袅袅哽咽了，她讲不下去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大多没听懂她在讲什么。他们大多听见的是“小兔子采蘑菇”，“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之类的故事，所以对秋袅袅所讲的，他们纷纷皱眉。再难听，这也是事实，现实又怎么会像童话故事一样。只有在故事里，秋袅袅才有可能是家人的掌上明珠，才可能成为公主。但太自欺欺人了，没什么意思。
“好了，我讲完了，”说罢，她回到原地。接下来，她便迷迷糊糊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一坐坐到放学。
看着小朋友们都争先恐后地上楼拿东西去，她一个人走在最后。只听见后面传来“好，路子爷，你得逞了！”接着，一道黑影与秋袅袅擦身而过。秋袅袅便转过身去，林晌正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他走上前来，秋袅袅的落寞尽收眼底。他有些生气地问：“老师冤枉你了，你为什么不辩解？”
“都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我要是多说一句，她们肯定会说我和长辈顶嘴。”
林晌说：“你刚才讲故事的时候不是说，‘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吗？你不全错，为什么要给她白白训话？你是来上学的，不是来吃苦的。”他居然把她胡诌一样的故事记住了，秋袅袅又惊又喜，露出久违的笑。
“可是，”秋袅袅说，“你们有能力这么做，而我不行。但是，还是谢谢你。”因为她在短短三个星期内就看见肖玉瑶被老师训哭了两回，好像一次是因为上楼梯的时候和小朋友讲了两句话，一次是因为没听老师讲手工。第二次肖玉瑶还被陈老师拉去和另一个女生比较，秋袅袅听得不是很舒服，也懒得和老师辩解了。
“不要怕，老师们都很喜欢咱们的。放心吧，你向她们狡辩，她们是不会怪你的。”说着，林晌便挽着秋袅袅的手来到器材室门口。陈老师正在放玩具，见二人便问：“欸，怎么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回家？”
“老师，”秋袅袅坚定地说，“我知道我在应该保持安静的时候和同学乱跑，这件事是不对的。可是，我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错，倒是欺负人的人为什么一点错都没有？”
“因为老师觉得女孩子应该更懂事，所以说的话有些重了，”老师的眼神开始闪躲。过了半秒，她饱含歉意地望向秋袅袅：“这个世界对女孩子是不太公平，老师希望你能明白。”秋袅袅愁云退散，连忙点点头：“好的，老师，那我先走了，拜拜！”说着，她朝陈老师挥了挥手，蹦蹦跳跳着离开了。
林晌向陈老师深鞠一躬，笑道：“老师，谢谢你。再见。”
二人上楼拿了书包一起往一楼走，林晌边走边说：“如果以后你受到了任何委屈，都可以和我说。说出来，也许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你不说的话，你就一定会是……冤大头。”
秋袅袅“嗯”了一声，加快脚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林晌站住脚，叫了她一声：“念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躲你的。”
“没事儿，我不会在意的，”但她心里还是酸酸的。
“那我就放心了，”林晌笑着。他站在台阶上，夕阳从他身后的窗户洒入，他正背着光，彷佛他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神祗，耀眼得不忍直视。林晌走到她身边：“以后，我会和你一起解决麻烦的，念念。”
秋袅袅再次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她向前跑了两步，忽而又站住脚，她笑着看向林晌：“我有东西给你。”林晌走上前。秋袅袅从包里拿出一张画来，上面画的是一个抬头仰望天空的小女孩，而她看的正是一轮红彤彤的太阳。
接着，秋袅袅便快步转身离开了。当她到校门口时，门口只有寥寥几个人了。外公来接她，她笑着跑过去，拉起他那只骨瘦嶙峋的手，那只手是受了巨大灾难才变成这样的。秋袅袅早就发现了那只手的与众不同，却也不愿问，害怕勾起外公不好的回忆。
一个将头发染成茶色的大姐姐微笑着问她：“小朋友，你知道中二班的林晌吗？”
秋袅袅见她眉眼弯弯，笑起来是像极了陶瓷娃娃。大姐姐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唇红齿白，和电视里的漂亮姐姐好像好像。秋袅袅也同样笑着：“认识，林晌是我的同学。我看见他马上出来了。姐姐，你再等一下哦。”
那个姐姐笑着点头，再和她说再见。不知为何，秋袅袅只觉从她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尤其是，姐姐朝她挥手的时候。
秋袅袅连忙向他挥手致意，却见他身后跟了好些同龄人有男有女，而他只是面不改色地说了句“你好啊”，而后和自己擦肩而走。她的心中有好些疑问，但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林晌可能再也不会和自己一起玩了。
她站在原地目送众人朝文化广场走去，心中很不是滋味。
她细细想了下，自己最近可能惹到林晌的事，可她不记得了，因为二人交流的次数较初次见面时少的不是一点点。每天晚上，秋袅袅只拉三分之二的窗帘，希望用灯光询问他是否能和自己好好聊聊。可是，一集集《开心超人联盟》、《小鲤鱼历险记》、《铠甲勇士》都过去了，都没看见他开帘子。她也用过第一次喊他的方法：敲玻璃，可是，她没有得到回应。
秋袅袅一个人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静静地看着人来人往的马路。外公推门而出，见她一个人在那儿发呆，便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秋袅袅的伤感被外公看在眼里，可是他没有选择安慰，而是选择陪她一起看马路。
秋袅袅：“外公，你说真的会有人突然不理你吗？为什么……”她撇了撇嘴继续说：“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说，就不理我了？他是不是把我这个朋友忘记了，还是因为他有了别的小朋友就不想睬我了？”
外公：“我们一起来数车子吧。”
秋袅袅只好望向马路，和外公一起数。过了大概五分钟，外公问：“刚才有几辆车子开过去了？”
“23辆。”
“那它们都是一个模样吗？”
秋袅袅迷糊了：“没有啊，红的、白的、黑的都有。”
外公笑道：“对啊，每辆车子都不一样。就算颜色一样，也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更不要说人了。所以，既然你都没忘记刚刚那几辆压根不认识的车子，他又怎么会忘记你呢？每个人不一样，经历的事情也不一样。有些事，他懂，你就不懂，这很正常。念念，他不过是因为有一些你不懂的事，不能和你说话而已。”
秋袅袅：“那他不可以和我说一声嘛？外公，那我为什么不能去试着懂他呢？这样我们又能像从前那样一起玩啦！”说着，她笑着跳下二级台阶，也想朝文化广场跑去。
外公又说：“念念，你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话吗，‘如果将来你喜欢的朋友对你说了再见之后却再也不见，你会伤心吗’这句话你不记得了吗？”
秋袅袅站住脚，转过身来。
外公弓着背，上身黑夹克，下身一条西服裤，整个人好似跌入了黑夜。他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他奶奶在你第一天去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来我们家说，希望你离那孩子远一点。只是我一直和你妈她们说，暂时不要告诉你。既然你现在知道了，就不要去找他了。”
地上、台阶边都是婆娑的树影，秋袅袅的笑容渐渐消失。过了好久，她说：“好，外公，我不会再找他了。”她望向他们刚才离去的方向，咬住了自己的嘴唇，眼睛里满是泪水。
于是，很长时间她没再和林晌说话，帘子也全拉满了。
直到有一天，凌朝路将椅子拉到她身边。此时，众人的注意力全在大屏幕上的《猫和老鼠》，忙着看汤姆和杰瑞追亡逐北。秋袅袅笑着问他发生了什么。
凌朝路：“我有办法让他理你。等会儿，老师要带咱们下楼玩‘贴人’，还有‘丢手绢’。我来找你，你就跟我一块跑。”秋袅袅知道那个“他”是谁，虽然不知道凌朝路靠不靠谱，但她还是答应了。她的眼睛里全是光。
凌朝路拍着胸脯说：“不怕，到时自然会有人站出来保护你。”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那么肯定。
贴人游戏刚玩好，众人便手拉手围成大圆，然后席地而坐。正好老师去器材室找手绢去了，凌朝路便站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到秋袅袅身边。秋袅袅站起身，见凌朝路向自己扮了个鬼脸后转身就跑。她便笑着去追，他俩绕着小朋友们跑起来。秋袅袅嚷着：“凌朝路，你不许跑！”
众人觉着他俩神经兮兮，却也跟着笑。只有林晌将头扭向别处一声不吭。
二人坐回原地。陈老师来了后便把手绢交给其中一个孩子手里，而后她朝众人厉声说：“刚才是不是有两个人在乱跑，那两个人站起来。”秋袅袅只得站起来，凌朝路也只好跟着站起来。
陈老师将他俩没好气地叫到身边，她盯着秋袅袅：“我不是叫你们呆在原地保持安静吗？你跑什么跑。”
秋袅袅抬头发现她始终盯着自己，便仰起头同样直视着她：“是他先惹的我。”
“那你为什么不能管住自己。他惹的你，你就去追他？那他为什么不惹别人就是来惹你？我看，是你有什么毛病吧。你是个女孩子就应该知道廉耻是什么。算了，懒得说你，你们回去吧。”
秋袅袅听了老半天，也不见她指出凌朝路的错，便觉着委屈不已。“难道受欺负的女孩子就应该管住自己，看看自己有什么毛病。难道欺负人的人就没有一丁点的错？”秋袅袅自言自语。她从这个时候就开始讨厌“廉耻”这个词语了，以至于后来深恶痛绝。
她一抬头看见凌朝路跑到前边去了，便愈加愤懑。
她没什么心思玩了。周围一片寂静，她抬眼发现众人都望向自己，便随即向后一看，手绢真的在她身后。于是她不得不站起身去追，可是她跑了好久都没有捉到那个人。她输了，失败者必须按照游戏规则到圆心处当众表演。
秋袅袅走到中央抬头望了眼天空，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她说：“我来给大家讲故事吧。”讲到后来，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她在说自己的故事。
“钱不是小星偷的，可是妈妈不相信，她抄起扫帚就要打小星。她把小星从床头打到了床尾，边打边骂：‘你把我放在电视机上的五百块放哪去了！’
“小星害怕极了，她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摸着身上的红印子，哭道：‘我没做过，我为什么要承认？怎么会知道它在哪里！’
“‘都是你整天把野孩子带到房子里来！’……”
说着，秋袅袅哽咽了，她讲不下去了。
孩子们面面相觑，大多没听懂她在讲什么。他们大多听见的是“小兔子采蘑菇”，“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之类的故事，所以对秋袅袅所讲的，他们纷纷皱眉。再难听，这也是事实，现实又怎么会像童话故事一样。只有在故事里，秋袅袅才有可能是家人的掌上明珠，才可能成为公主。但太自欺欺人了，没什么意思。
“好了，我讲完了，”说罢，她回到原地。接下来，她便迷迷糊糊地度过了一整个下午，一坐坐到放学。
看着小朋友们都争先恐后地上楼拿东西去，她一个人走在最后。只听见后面传来“好，路子爷，你得逞了！”接着，一道黑影与秋袅袅擦身而过。秋袅袅便转过身去，林晌正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他走上前来，秋袅袅的落寞尽收眼底。他有些生气地问：“老师冤枉你了，你为什么不辩解？”
“都过去了，不用放在心上。我要是多说一句，她们肯定会说我和长辈顶嘴。”
林晌说：“你刚才讲故事的时候不是说，‘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吗？你不全错，为什么要给她白白训话？你是来上学的，不是来吃苦的。”他居然把她胡诌一样的故事记住了，秋袅袅又惊又喜，露出久违的笑。
“可是，”秋袅袅说，“你们有能力这么做，而我不行。但是，还是谢谢你。”因为她在短短三个星期内就看见肖玉瑶被老师训哭了两回，好像一次是因为上楼梯的时候和小朋友讲了两句话，一次是因为没听老师讲手工。第二次肖玉瑶还被陈老师拉去和另一个女生比较，秋袅袅听得不是很舒服，也懒得和老师辩解了。
“不要怕，老师们都很喜欢咱们的。放心吧，你向她们狡辩，她们是不会怪你的。”说着，林晌便挽着秋袅袅的手来到器材室门口。陈老师正在放玩具，见二人便问：“欸，怎么这么晚了你们还不回家？”
“老师，”秋袅袅坚定地说，“我知道我在应该保持安静的时候和同学乱跑，这件事是不对的。可是，我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错，倒是欺负人的人为什么一点错都没有？”
“因为老师觉得女孩子应该更懂事，所以说的话有些重了，”老师的眼神开始闪躲。过了半秒，她饱含歉意地望向秋袅袅：“这个世界对女孩子是不太公平，老师希望你能明白。”秋袅袅愁云退散，连忙点点头：“好的，老师，那我先走了，拜拜！”说着，她朝陈老师挥了挥手，蹦蹦跳跳着离开了。
林晌向陈老师深鞠一躬，笑道：“老师，谢谢你。再见。”
二人上楼拿了书包一起往一楼走，林晌边走边说：“如果以后你受到了任何委屈，都可以和我说。说出来，也许不能改变什么，但是你不说的话，你就一定会是……冤大头。”
秋袅袅“嗯”了一声，加快脚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林晌站住脚，叫了她一声：“念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躲你的。”
“没事儿，我不会在意的，”但她心里还是酸酸的。
“那我就放心了，”林晌笑着。他站在台阶上，夕阳从他身后的窗户洒入，他正背着光，彷佛他是上天派来拯救她的神祗，耀眼得不忍直视。林晌走到她身边：“以后，我会和你一起解决麻烦的，念念。”
秋袅袅再次点点头，心里暖暖的。她向前跑了两步，忽而又站住脚，她笑着看向林晌：“我有东西给你。”林晌走上前。秋袅袅从包里拿出一张画来，上面画的是一个抬头仰望天空的小女孩，而她看的正是一轮红彤彤的太阳。
接着，秋袅袅便快步转身离开了。当她到校门口时，门口只有寥寥几个人了。外公来接她，她笑着跑过去，拉起他那只骨瘦嶙峋的手，那只手是受了巨大灾难才变成这样的。秋袅袅早就发现了那只手的与众不同，却也不愿问，害怕勾起外公不好的回忆。
一个将头发染成茶色的大姐姐微笑着问她：“小朋友，你知道中二班的林晌吗？”
秋袅袅见她眉眼弯弯，笑起来是像极了陶瓷娃娃。大姐姐皮肤白皙，五官端正，唇红齿白，和电视里的漂亮姐姐好像好像。秋袅袅也同样笑着：“认识，林晌是我的同学。我看见他马上出来了。姐姐，你再等一下哦。”
那个姐姐笑着点头，再和她说再见。不知为何，秋袅袅只觉从她身上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影子。尤其是，姐姐朝她挥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