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十几天,大家都认识的差不多了,不过秋袅袅除外。

    秋袅袅她们寝室还是一起吃饭,曲落渝吃到一半的时候看见林晌和一堆男生走到她们对面的桌,便悄悄朝秋袅袅说:“喂,袅袅,你昨晚听见了吗?”秋袅袅把头从饭盆里抬起来,奇怪地问其原因。

    “昨晚,我听见有人在体育馆边的天桥上,大吼一声‘我喜欢小秋!’”曲落渝又往秋袅袅身后望去。何解忧点点头:“嗯,我也听见了。”随后二人一起望向后桌。秋袅袅笑道:“是林晌?”其他三人见她无动于衷,就没了太大兴致。曲落渝贱兮兮地说:“你确定这事和你无关?”

    秋袅袅不紧不慢:“‘小秋’这个名字多半是在说他的好朋友,这年头名字里带秋的不止我一个。”

    “可是,他刚刚一分钟看了你五次欸,这事儿准没错,”柴菲跟着笑,“有些人信誓旦旦说自己喜欢男生,结果在这偷瞄女生。”

    秋袅袅:“她说的是二班的梁庭秋,与我无关。还有,别拿我打趣了。”

    三人面面相觑,曲落渝和何解忧露出了狡黠的笑。因为她俩和秋袅袅在寝室闲谈时,秋袅袅总是分不清自个班的人,害的她们总是得费一些功夫给她梳理一下人物。而如今她能准确地说出与林晌有关系的人,她们便知道秋林二人关系匪浅,但也不排除坐的比较近的缘故。

    这时,食堂后半部好些人站了起来,随后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入口的人们进进出出,似乎又在推推搡搡。好些人朝入口那边伸长了脖子,有的好事者甚至直接冲过去围观。四五个女生捧着饭盆从外面进来倒饭,尾部的那个女生,秋袅袅认识,她正笑得面泛红光,麻花辫在后面荡了好大一个弧度,与她嘴角扬起的弧度相当。秋袅袅扑哧一笑,因为她已经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大叫了一声“我靠”!随后众人又一齐望向食堂的另一边,那儿有一男一女。男生大声说:“我喜欢你!”秋袅袅当即捧起饭盆就走,身后告白声此起彼伏,她不想回头。

    食堂总管冲出后厨,在电扇的摇摆声里大吼:“喂,你们在干什么!这里是食堂。”那个油光满面的女人骂骂咧咧地冲到混乱处。

    秋袅袅刚倒完饭准备下楼去,曲落渝便追下来告诉她:“袅袅,不好了。”秋袅袅觉得袅袅很好,正想反驳,曲落渝却说:“刚才有两个高二的学姐向林晌表白,咱们班男生都在鼓掌呢。”秋袅袅又笑了,有些像精分。曲落渝感叹她的反应很离谱。

    秋袅袅:“我就说嘛,他说的‘小秋’真的不是我。如果是的话,他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告诉我呢?我在笑这个。至于其他女孩子向他表白与否,他接受与否,这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只有她一个觉得自己笑得很悲凉。

    “也是,不过这事到底还是被那个大妈镇压了,”曲落渝说着。二人等着何解忧和柴菲两个人来了以后一块儿回教室去了。

    且说林晌当时和同学们走去食堂的路上,就听到了那帮起哄的人的馊主意。他一听说他们要在食堂里大干一场,他就在心里前俯后仰一阵狂笑,他想:才来这里半个月左右,就在食堂里兴风作浪。搞什么啊,大型表白现场?大家不都还是陌生人,就去谈喜欢不喜欢,这太荒谬了。不过,青春就这么一次,荒谬的话就让他荒谬去吧!

    于是,林晌没了劝阻他们的念头。此次事件可能涉及不只他们一个班,也可能是整个高一年级,也可能是全校。他去阻止的话很可能无济于事,还有可能被指鼻子骂是异类,大不如隔岸观火、袖手旁观。唯一担心的是,秋袅袅会不会也被卷进去,因为他之前在体育专项课的时候,看见秋袅袅和别的女生谈笑风生,才发觉秋袅袅是一个活泼外向的人。他很担心秋袅袅会不会头脑一热,就今天的氛围也去和别人表白。于是,他便追寻秋袅袅的身影,让众人坐在秋袅袅后桌。

    昨夜晚自习课间,他到教室后面和莫筱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不巧的是,他第一局猜拳就输了。莫筱:“你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林晌想了一下:“真心话?”

    “嗯,你谈过恋爱吗?”林晌想就算我说“是”,你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于是,他骗他们。莫筱咳了两声:“我还没说完呢,请介绍一下吧。”

    林晌脑子里蹦出了一个女孩子,那个人并非秋袅袅。

    我和她究竟算什么关系?林晌不知道。

    “算了,还是大冒险吧。”

    莫筱笑道:“好,等会儿晚自习结束,咱们去二楼天桥。你站在那里,大声喊出你喜欢的人。”

    林晌站起身,开玩笑地掐他的脖子:“你真心话和大冒险没任何区别啊。”

    第二节晚自习开始,想到自己一个半小时以后要去“大冒险”,林晌心乱如麻。

    他抬头看见秋袅袅的背影,他又立即低下了头。他害怕自己的声音被她认出来,如果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她,她会不会伤心呢?于是,他暗暗谋划起来。

    晚自习结束后,众人推推搡搡,从劳技办公室对面的楼梯。由于大拱门式的建筑,此楼的二层与另一楼的二层便被断开了。于是,众人便先从此楼梯下去,走过大拱门后,从油画教室对面的楼梯去了二楼天桥。

    莫筱示意另一个同学开始他的“大冒险”。那个男生便朝着校园自我介绍,声音很响,句句打在远方的食堂墙壁上,而后打回来,回荡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而后众人便开始鼓掌,带得四面八方都是掌声。

    莫筱用胳膊肘怼了下林晌:“轮到你了,林晌。”

    林晌忐忑地走上前去,他先是大吼了一声,觉得没那么害怕了,于是大喊:“我是木木日向,我喜欢小秋,我一直喜欢她!”他的声音拉得很长,像是怕某人听不见似的。

    莫筱和众人开始起哄,还发出了类似狒狒的叫声。

    “欢迎来到花果山高级会议,”古云霄朝迎面走来的鱼樵道。

    鱼樵忍不住笑了:“小秋?哪个小秋,梁庭秋?”

    莫筱笑着拍拍林晌:“秋?咱班好像有个姓秋的女生,是她吗?不会吧,不会吧?”

    林晌沉默良久,说:“是梁庭秋。”他转过身朝那些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人说:“好了,闲得慌。回寝写作业去,走吧。”

    众人走到走廊尽头,从体育馆的楼梯下去了。下了楼就是男寝。林晌和他们嘻嘻笑笑着回去了,努力不去想她听见了没有。

    想到这儿,林晌抬头去看秋袅袅。秋袅袅依旧背对着自己。她头上有两个卡子,两个卡子除了简单的浅蓝色别无修饰,只觉得那颜色和她一样忧郁。但也不完全是,她有些时候忧郁,有些时候开朗,总有一种是她装的,林晌觉得。秋袅袅似乎有那种折射别人的性格然后粘贴到自己身上的能力,好奇妙,林晌情不自禁地打量起她来。

    周围全是嘈杂声,他听不清秋袅袅那一桌在说什么,他恨不得冲到秋袅袅面前看她是什么表情,或者是把耳朵凑到她们那一桌,听听是不是在讨论自己昨晚疯狂的行为。这时,对面的柴菲朝自己笑了一下,他急忙把头低下去。

    食堂躁动起来,林晌知道他们开始行动了。果不其然,那些人很配合地鼓起掌来。鱼樵看着熙熙攘攘的食堂冷笑道:“这就开始了,将理论转化为实践?”

    古云霄笑道:“莫筱,咱们去看看二班那位掀起了怎样的‘腥风血雨’吧。”

    莫筱和古云霄起身到入口去看看,林晌则不时和其余男生闲谈,心思却全放在秋袅袅那儿。莫筱他们回来了,二人一脸震惊,然后表情扭曲地笑起来。他们告诉林晌,除了看见一位同学在表白外,还看见一个高二的学姐在和二班的那个不知道在墙壁那边干什么。

    二人还未坐下,另一边传来”我喜欢你!“于是众人一齐往那边看去,只见一个藏青色校服正笔直地站在酒红色校服面前。林晌懵了,暗暗笑着:都那么冲动的吗?离谱啊。在场的现在应该有好些人蠢蠢欲动,只是不敢。他回头去看秋袅袅,秋袅袅早跑了。

    有人拍拍他的肩,他看向莫筱,莫筱憋着笑指向他的后方。林晌回头一看。见两个酒红色校服,她们手里各拿一本教辅和一支笔。她们含笑说:”同学,可以加个微信吗?“林晌不好意思拒绝,就帮她们写了下来。周围响起一阵掌声。

    取饭口那里传来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喂,你们在干什么?这里是食堂。“看着她走来,那两个女孩赶紧闪人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李老师的数学课。上课铃一响,她便笑道:“听说今天发生了一件轰动全校的事,大家应该都知道吧。”林晌心想:这不一定的吗?咱班好像也有一位。他们筹谋了一个晚上,结果今天就一锅端了。

    李老师说:“想不到啊,咱们这种重点高中居然有人会有这种事,真的是乌烟瘴气。其他班参与的都被送到德育处听训了,希望咱班没有要去的啊。其他班老师问我,我们班有没有。我说没有,所以你们是暂时安全的啊。如果真的有的话,下课来我这儿承认错误,我不会让你去那边领罚单的。”她笑了笑又道:“欸,我们班有没有实锤的啊。”众人纷纷摇头。

    林晌顺势去瞥窗边的一个男同学,然后迅速转回来。细细想来,谁的青春不得疯狂一次?不过,后来那位男同学还真去承认错误了,至于班里那个被他表白的女生则波澜不惊。林晌把自己和秋袅袅自行导入,他想:如果自己也失败了,他们岂不是连朋友也做不了了?可能青春疯狂之后,只剩懊恼与羞耻。林晌摇了摇头,哀叹一声埋头写数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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