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吧,”林晌转头看向那个男孩。

    金框大叔朝周围人道:“你们相信他们的话吗?他们一定是狼狈为奸,在这里颠倒黑白。”公交车到站了,有些人下车,还有些本该下车的人留在车上看戏。

    林晌道:“我如果是有意袒护他,我这辈子都考不上大学。”

    众人扑哧一笑。有人说:“这誓发的也太小了。”

    这时,那个男孩开口了:“我不认识这个男的,我也没必要和他同流合污去污蔑你。明明是你把手伸到那个女生背后鬼鬼祟祟,你居然还说我?我抓住你的手,你倒拧过我,反让我成了替罪羊?”

    “你说,”林晌看向那个女生说,“刚刚摸你的是哪只手,左手还是右手?”

    女孩看了眼周围的人,迟疑地说:“左手。”

    “左手,确定吗?”

    “是的,我确定。”

    林晌道:“左手……同学,你给大家看看你的左手。”

    于是,那个男孩把手举起来,他的左手打着石膏。因为藏在厚厚的校服里,所以几乎看不出来。

    林晌冷笑道:“大叔,你认了吧。一个打石膏的人还去搞咸猪手?”

    谁知那男人非但没有认罪然而仰头大笑,吓得周围人纷纷向车的两头走。

    “我为什么不能摸,我摸了又没伤她一分一毫?再说了,就算承认了,进局子里头去了,我没一会儿也能从里头出来。”

    林晌:“你是有精神病史啊,那没折了。”

    金框大叔突然笑得更诡异了,他从怀里的公文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车里的人吓坏了,能跑去前门的都涌向了前门,司机不得不把车子停下。大叔冲司机大吼:“谁要是下车,我就把车里剩下的人杀光,我要所有人给我陪葬。”谁都不晓得剩下的人会不会有自己。

    “都是你们,抓什么变态,我的命都都给你们搭进去了!”众人开始喧闹。

    “都给我闭嘴,”金框男人又吼了一声,众人只好安静下来。

    男人向林晌步步逼近:“你这么好的年纪死了真是可惜,但不好意思你遇见了我。我反正活不了多久了,多一些人陪我,我也是荣幸之至。”

    林晌:“那我可以留个遗言吗?”

    男人见他如此镇定,便应允了。

    林晌接着说:“今天是圣诞节,我一直希望能在今天和我喜欢的那个人一起看午夜十二点的烟花。不是因为我崇洋媚外,而是因为那个传说:一起过圣诞节的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虽然信这种话很幼稚,但我愿意相信。我对她旁敲侧击了好几次,她始终未对我的告白做回应。”说着,他露出了一个幸福的微笑:“如果我还可以见到今晚的烟花,我会向她正式告白。”

    男人见他说完了,便扬起手中的刀。

    林晌握着行李箱杆子的手早就渗出了汗,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希望你杀了我,就别杀别人了。”

    只听见“砰”的一声,男人捂头蹲下,他身后站着的,是喘着粗气的鲻鱼头男孩。林晌一脚踢飞男人手中的刀,一行人这才过来钳制住男人。不一会儿,警笛声近了,男人被拉上了警车,乘客们也被安全地护送下车。至于林晌和鲻鱼头男孩则被拉去做笔录。二人坐上同一辆警车,一起向派出所去了。

    二人一路上沉默不语,直到副驾驶座的警官问二人姓甚名谁。

    林晌道:“我是林晌,现在就读于向阳中学,读高一。”

    “向阳中学啊,考到那儿的都是成绩很好的人,不错啊同学。”

    鲻鱼头男孩看了眼林晌的校徽,然后望向了窗外的夜色。天早已暗下来,整个世界彷佛都坠入了深渊。男孩开了点窗,外边凛冽的风当即钻进了车子,他连忙关上,有些手足无措。

    “你叫啥,”林晌问他。

    他答道:“郝燃。”

    “你的手不是打石膏了吗,怎么还有力气抡灭火器的?”林晌笑道。

    郝燃道:“其实这石膏好些天前就该拆了,可我不想。”

    等到笔录做完,已是晚上十一点多了。二人一起走出派出所,这次是郝燃先和他说话了:“你说的那个传说是真的嘛?”林晌尴尬地拖着行李箱来回踱了几步道:“半真半假。”

    郝燃道:“我今天保护的那个女孩子,就是我喜欢的人。”

    林晌站住脚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我希望和她一起去看今夜的烟花。但是……不久前我们分手了,”郝燃看着自己的左手道,“我的手就是为她伤的,我想让她记住。”

    林晌凑近他的脑袋:“别告诉我,她是因为要好好学习才和你掰掉的。”

    郝燃点点头,扬头看向路灯道:“她说她不想耽误我,她觉得我的未来没有她会更光明……”林晌总感觉这人主宾语搞反了,但是是有意为之的话,她的企图显而易见。林晌看着他道:“我喜欢的女孩呐,曾经送了我一句话‘西风袅袅秋,好去莫回头’。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

    “因为‘一看肠一断’,所以向前看、莫回头,”林晌道。

    二人朝方才公交车驶过的大道走,路上行人还挺多。走过一座桥时,郝燃叫住了他。郝燃看着夜色道:“今晚会有烟花吗?”

    这时,郝燃的手机响了,他接了。

    “啊?对。我被拉去做笔录了……她妈妈和你说了……没事,我真的没事……我等会儿就回去。你们先睡吧。”

    林晌瞧了眼手机,父亲既没有来电也没有消息,只有同学们的消息挤满了微信和□□。他趴在桥的栏杆上看天看地。

    郝燃却对他说:“喂,林晌?快午夜十二点了。”

    “欸,你还真期待烟花……我的话怎么会是真的呢,”林晌笑道。

    “可是人真的越来越多了。”

    林晌抬眼环顾四周:真的!真的有好多人。

    “我记得你刚才在公交车上说‘如果我还可以见到今晚的烟花,我会向她正式告白’。是吧?虽然不认识,但我很期待,”郝燃贱兮兮地笑道。

    人越来越多,对面的桥也亮起了灯,水里随即映出一座满是蓝色霓虹灯的桥。

    林晌坐在行李箱上,仰头看向苍穹:“她又不傻,她只是不喜欢我,也许。也许,她已经拒绝了我,以这种无声的方式。”

    这时,天空燃起了烟花,映入他的眼儿,映入波光粼粼的水面。

    “我都会真心地感谢他。因为他一直一直也是我生命里的那团火,不对,是小太阳。”秋袅袅的话又一次在他的耳畔响起。林晌笑道:“小太阳……小太阳有什么用?”

    看着烟花一朵接一朵绽放,听着周围人的欢呼声,林晌却没有一点儿要赏景的意思。

    天空中飘起了点点雪花。

    “下雪了,”有人喊道。于是那些人又全把手里的手机转向了天空中的飘雪。

    雪越下越大,已成了鹅毛。

    “没想到南方也可以看到这么大的雪,”一人叹道。

    郝燃突然说:“刚才车上的那个变态,自己染上了梅毒,然后老婆又改嫁其实……挺可怜的。这些都是我听警察叔叔阿姨站在门口闲聊的时候听到的。”

    “但是这并不是他拉别人一起死的理由啊!”林晌站直身子,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钟声在空中悠扬地飘散开来。一声又一声,似乎在宣誓着什么。

    林晌道:“我看了圣诞节的烟花,可惜陪我看的人不是你。”

    “听过一种说法:他朝若是同淋雪,今生也算共白头,”郝燃打断了他然后又道,“说不定,她也在阳台上和你同步看烟花和雪呢。”

    林晌听了,只觉心头一暖,他把手机伸到郝燃面前:“咱加个微信吧,噢,还有□□。”

    郝燃答应了。

    二人等看的差不多了,便在桥上分别。

    “是不是要中考了,”林晌问道。

    郝燃道:“是啊。”

    “那你会来向阳吗?”

    郝燃微笑道:“我考虑考虑。”

    林晌笑了笑,拖着箱子往家走。不知怎得,他觉得这个圣诞节过的不算太坏。

    他打开手机点开微信,这才发现秋袅袅在八点多的时候给自己发了条消息:“林晌,祝你圣诞节快乐啊。早点休息。”

    林晌险些高兴地跳下桥,他捧着手机,用脚踹着箱子,一步步往前走。

    他回复道:“念念,今晚下雪了,你看见了没。还有,圣诞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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