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第二天秋袅袅便和何解忧道歉了,何解忧也没再追究此事。“只要你当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何解忧叹了口气。

    我知道什么了?秋袅袅摸着自己滚烫的脸认真地点点头,其实她还是不晓得自己知道什么,不过何解忧应该是觉得自己知道什么了,所以昨天才那样大动肝火。以至于后来,秋袅袅不知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对其了如指掌,莫非是第六感太过强大?

    不过,何解忧的爱情很快公之于众,当然是在鱼樵亲眼目睹魏杜康凑近何解忧的脸颊之后。鱼樵“哇趣”一声后撒腿跑开了,这是他难得没以正经人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何解忧欲哭无泪,回寝后便向二人哭诉自己的无奈。曲落渝皱眉轻声安慰,秋袅袅倒是一脸问号:好朋友亲了一下不就是亲了一下,虽然有些过火,但又何必大惊小怪?

    “你们不是朋友吗?”秋袅袅呆呆地问。

    曲落渝和何解忧表情一度扭曲:“什么,你还不知道?”秋袅袅摇了摇头。

    在何解忧别别扭扭、语无伦次的情况下,秋袅袅归纳总结:魏杜康就是何解忧喜欢的人。

    秋袅袅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因为郝燃在她眼里也和女孩子差不多,她对郝燃有好感约等于对某个女孩子有好感。秋袅袅想起何解忧和魏杜康先前的反常行为,意味深长地一笑:啊呀,歪打正着咯。难怪何解忧让自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寝室门被敲开了,来者正是魏杜康。魏杜康走去抱何解忧,二人嘻嘻笑笑,曲落渝和秋袅袅立马落荒而逃。

    熄灯铃响后,魏杜康不依不舍地回去了。曲落渝和秋袅袅刚爬上床,何解忧便一本正经地说要宣布一件事。秋袅袅瞥了她一眼儿,冷不丁地说:“好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何解忧和曲落渝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曲落渝:“啊,什么你们背着我说什么了?”

    何解忧更是目瞪口呆:“好,你说说看我要说什么。”

    秋袅袅胸有成竹,脱口而出:“你不就是想说,魏杜康要每晚来我们寝室睡觉吗,每晚!”何解忧怔住了,曲落渝则是面露难色地朝秋袅袅挤眉弄眼。

    秋袅袅漫不经心地抬起眼去看静默的二人。

    何解忧还是难以置信:“对啊。但是你怎么知道的?这怎么做到的?”何解忧戏称秋袅袅这是通灵术,通灵术得少用否则折寿,不过,秋袅袅才不信这种邪乎的东西呢。

    可能我运气比较好,秋袅袅安慰自己。

    曲落渝对床板隔壁悉悉索索的小声音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的脸上写满了“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疯”。秋袅袅投去同情的目光,却无能无力。

    日日夜夜做电灯泡,秋袅袅心中郁闷不已:真是的,二人世界不必猖狂到四人世界吧。她和曲落渝的无奈早已在班中人尽皆知。秋袅袅甚至想给自己所处的2311寝室取名为“两个大灯泡和一对小情侣的2+1+1之屋”。名单上写了三人寝,实则多一人。而2315虽为三人寝,实则是仅有两人的豪华间。

    “我也想睡二人寝,”秋袅袅自言自语。她趴在桌上奄奄一息,祈祷换寝室的那天早点到来。

    莫筱坐到她边上的座位上,一脸笑意:“秋袅袅,你怎么受得了的啊,你怎么受得了那两位的啊。你是神吧。”

    秋袅袅知道他不怀好意,这题是道送命题,便答:“啊,你来我们寝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

    莫筱只好尬笑,然后转移话题:“说起串寝这件事啊,郝燃比魏杜康差多了。我看关老师发的寝室扣分名单,魏杜康好像从没被宿管逮着哈。郝燃呢,基本每次都会被抓。他班的王老师每天揪着他,问他前一晚去干嘛了。他老是骗她,自己去找同学问题目。有意思吧,王老师她还真就信了呢。”

    秋袅袅听得出神,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位王老师似乎愿意被郝燃一直骗着,就像有些人为了留住心上人,不惜被对方一直欺骗。不过,这二位更像是母亲始终相信自己的赌徒儿子可以浪子回头……“原来你认识郝燃啊,”秋袅袅问。

    “那可不是吗,朋友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还是林晌把他的微信推给我的。林晌这家伙可真是神通广大,高一的时候就认识郝燃了。”莫筱滔滔不绝地讲着。

    高一,好遥远的一个词呐,秋袅袅已经想不起高一时发生的好多事了。当“现在”纳入“过去”这一栏,它们最终都会流向“忘记”这个无底洞,她想着。这个早已对人生无所谓的女孩趴在桌上心酸一笑: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值得我记挂一辈子了。

    当然这只是气话,她自然有自己舍不得忘记的人和事。她将曾经的他在脑子里滚动播放了不下三百遍,百看不腻。记忆中的那个小小少年永远不变,他会推着她玩轮滑,会在她闯祸时大喊“别动,我来!”,会在她吸溜鼻涕时关切询问。只是他们都褪去了往日的稚气,迫于外界不能再像儿时那样无话不谈。

    对于秋袅袅来说,承认喜欢林晌难如登天。可能她眼里的喜欢更加沉重,会牵扯到好多人和事,影响未来好多好多抉择。但是林晌认为的喜欢却是小朋友的喜欢。你问小朋友“你喜不喜欢×××啊?”他一定可以毫无负担地脱口而出“喜欢/不喜欢”,这是肺腑之言,是最诚挚的感情。她越发欣赏那几个在她的生命里可以承认喜欢她的小男生,因为他们肆无忌惮得恍如神明。

    “哎,你最近晚自习结束以后,怎么都不从后门走了?”莫筱贱兮兮地问。

    秋袅袅摇摇头:“我不想去见郝燃了。”秋袅袅不想和他说,好些天前发生了一件让她糗大了的事,以至于现在她还觉得自己颜面扫地,更不敢去二楼了。

    乌啼晓突发奇想要加入秋袅袅和曲落渝的放学小分队,结果刚走到楼梯间,她就和曲落渝闹起了小别扭。秋袅袅忙着幸灾乐祸,三步并成两步去追先抵达二楼的曲落渝。曲落渝站在二楼的大垃圾桶边对着走廊捧腹大笑,秋袅袅不明所以,但还是头脑一热跳到她身边。

    秋袅袅双手比着耶,嘴里说着“耶耶耶!”,笑得比曲落渝还要灿烂百倍。见曲落渝没看自己,秋袅袅便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结果瞬间石化——郝燃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朝自己缓步走来。

    完蛋了,草率了。

    救命啊。

    秋袅袅装作无事发生,径直与他擦身而过。

    看着秋袅袅病得不轻,二人的小别扭早就化解了。“看吧,这就是幸灾乐祸的下场。”这倒无所谓,只是她的形象碎了一地,可能还把郝燃吓得不轻。

    “勇敢点,把‘可能’给去了,”曲落渝笑得更开心了,“刚才郝燃整个人抖了一下。哈哈哈哈。”她缓了口气继续说:“还有,他后面那位兄弟笑得比我还要狂!”

    想到这儿,秋袅袅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身心俱疲。

    “秋袅袅,你手机用几键啊?”莫筱问道。

    秋袅袅:“二十四键。”

    “那你应该没听过这个吧:你打开九键敲三下9,再敲两下7,就会发现一句哲理,”莫筱笑道。秋袅袅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点头答应了。但是,到周五拿手机的时候,她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时间随着昼夜交替飞速流逝,当新一年的烟花照亮整个夜空时,秋袅袅才恍然发现自己的高中生活已经进行一半。

    寒假接踵而至,必不可少的自然是补课这件事。

    自打郝燃在车站遇见秋袅袅后,他便怀着能晚点走就晚点走的宗旨,尽量避免和秋袅袅碰面。但凡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他脑子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秋袅袅在附近”,然后东看西看。甚至午夜梦回,他都是被梦中的秋袅袅给吓醒的。

    某个雨夜,郝燃再次站在公交车站。

    这是个只有一柱立牌的车站,特别受他青睐,不过因此而站在绵密的雨里,郝燃就忒讨厌它了。这天也是,说晴就晴,说雨就雨,也讨厌。

    站台边有好几朵伞,不过伞下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他看着她们把伞压得低低的,似乎都在专注玩手机,便站得远些,然后把手机下缘贴着羽绒服,将头尽量伸得远些,好让雨水不这么快打湿整个屏幕,同时防止手机进水。

    这时,手机屏幕上不再有雨落下,下一秒,有个人把头凑到了他身前,挡住了半边屏幕。郝燃轻蔑地看向“秋袅袅”,却发现自己错了,眼前这个发量王者并非秋袅袅。当他借着昏黄的路灯看向她勾人的眼睛时,他的心起了一层波澜:他见过这个美女,不过想不起她的名字了。至于他为什么第一反应认为是秋袅袅,他不敢说。

    他和眼前的女生对视了好久,终于愿意和她站到同一把伞下。

    “郝燃,你每天都会来这儿等公交吗?”女孩问。

    “嗯,是啊。但是我今天等了两班车,早上一班,晚上一班。因为前天去商场时遇见小阳人了,我被迫请了一天假呆家里隔离。”

    “噢,所以你今天早上是来补上前天的课的啊。”

    “嗯。”

    很快二人又陷入了沉默。

    沉默了好一会儿,女孩便问他是否还记得自己的名字,郝燃盯着手机屏幕使劲摇头。本以为女孩会生气,没想到她的语气竟然依旧很平稳:“啊,这样啊。我叫闵涬,这次别再忘记了。”

    郝燃的眼睛亮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欣喜给予了他一股从头到脚的暖意。郝燃道:“闵涬,这次我不会再忘记了。”

    “我就在你们隔壁高二5班,我基本上每天都能在走廊里碰见你好几次……如果你在平常遇到什么困惑,都可以到我们班来找我。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你。”闵涬笑得很好看,宛若仙女。

    一瞬间,郝燃觉得自己被丘比特之箭击中了胸膛,刹那间心花怒放。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真的只要一瞬间。

    伞外的雨越下越大,伞下的二人间距越来越小,最后到了羽绒服可以相互摩擦起电的程度了。

    车来了,二人走在最后。当郝燃站上车,回眸去看闵涬时,闵涬却向他挥手告别。

    郝燃愣愣地问:“你不上车吗?”

    闵涬笑道:“其实这条路上的公交车都到不了我家。所以再见啦!”

    随着公交车门缓缓关闭,那个女孩笑着转过身,离开了他的视野。

    郝燃知道这个女孩在自己心中有了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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