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得
生日前两周，许抒悦主账号发布了一段弹唱视频。
文案里只说是好朋友特意为她写的，却没有标注作者。
背景是在一个录音棚里，满目是深灰色吸音棉和复杂的录音设备。
而她穿一件简单的纯白色毛衣，怀里的蓝色吉他和唇上的一抹嫣红是唯一的亮色。
看得出她很紧张，拨弦的动作略僵硬，节奏中规中矩，严谨得像一道数学题。但嗓音很温柔，长直发也温柔，松松地别在耳后。
顾恂琛把许抒悦发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连带着评论区的讨论也都反复刷了好几遍。
小猪有座小木屋：【宝宝老婆今天真美舔舔】
森森：【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朋友吧老婆你……你们幸福就好】
月亮为我而来：【很明显啦，那位的vlog出现过这个录音棚，所以这个视频是月儿在人家录音棚录的】
怀念的月光：【嘿嘿我的CP真真的，CP粉天天都吃得很好】
小侯捞月中：【所以不署名也不艾特，是在欲盖弥彰咯？】
暮云遮月：【什么时候官宣？什么时候官宣？什么时候官宣？】
顾恂琛垂脸，眸中敛起凝重。
他知道网友讨论的那个人是谁。
她是圈内人，歌手。也是许抒悦的大学校友兼多年闺蜜。
那一天在清桥，他和许抒悦见面的第一天，就是为了和成暮芸连麦，许抒悦才会不小心连到他。
她那天喊的是什么来着？
顾恂琛眉心蹙起。
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居然开始担心一个女生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地位？什么地位？
她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的地位吗？
心烦意乱。
实在不想看评论区，他把视频下载下来，又看了好几遍。
可爱。
怎么那么可爱。
想约。
他早已住回自己原来的住处。
一条路的距离，想在非工作时间再见到她却变得那么难。
上次突如其来的晚宴邀请函没能讨到她的好，反而伤到她。
他需要找一个好借口，去试探她的心意。
这边，许抒悦收到了他的试探：
勿以恶小而为之45678：【一般女孩子会喜欢收到什么样的礼物？】
许抒悦了然。
距离她的生日还有两周。
她心脏怦怦跳起来。
他要送她生日礼物。
可是顾恂琛好笨。
天底下每个女孩子的喜好没有相同的，他怎么宁愿问一个肤浅的跟踪狂也不愿意直接微信小窗她本人呢。
他是压根不想用心，认为随便一个女孩的喜好就能复刻到她许抒悦头上，还是他干脆只是想找借口去聊骚那位并不存在的第三人？
他手段高明得很，一定要小心。
她敲键盘回复他。
【一般女孩子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哥哥，想躺在哥哥的腹肌上睡觉，哥哥肯吗？[可怜[可怜】
喜欢哥哥。
顾恂琛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到底是现实中的许抒悦绝不会说出口的话，在互联网世界却用得得心应手。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让许抒悦这样放心大胆的原因，会不会是她从来就没有对他心动过。她会不会只是把他当做施展魅力的对象，一件可有可无的玩具，商场货架上整整齐齐排成一列，他是最不突出的那一个。
又或者说，她已经心有所属，所以不管对他冷也好，热也好，都不会让她有丝毫波澜。
哪怕他内心的海面早就已经无法平静。
他眸色暗下去。
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许抒悦生日，各种活动很紧凑，她向导演请假三天。
于是剧组提前为她准备了生日惊喜。
许抒悦原本休息的，她一觉睡到十点，睡醒摸手机，看到下午临时加了一场戏。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跑到组里，发现大家没有在工作，全都抬头齐齐在看她，表情严肃又紧张。
“不好意思……请问化妆老师在哪里？”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没化妆就匆匆赶到片场。
李方御严冷肃地点点头，给她指了一个小隔间。
推门进去，昏暗的房间内骤然亮起灯。
有人放礼花：
“Happy birthday！”
平时关系亲近的场务人员和几个戏份不重的年轻演员都在这里了。许抒悦平时不端架子，也亲近人，很照顾后辈，平时就在组里很受欢迎，所以他们也乐意为她费心安排。
没想到的是顾恂琛也在。他一向不喜欢这样非必要的社交场合，他也确实坐在角落，轻轻朝她点头致意。
剧组把蛋糕照片发布到互联网上，许抒悦在控制饮食，只象征性吃了一点装饰用的水果。
出道以来，许抒悦每年都会在剧组过生日。哪怕像今年一样，她生日当天另有安排，懂事的剧组也会为她提前安排。今天的惊喜不能算是最大的，也不能算是完全出乎意料，但她欣然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方茗尊重她的意愿，不办生日会，更不组织粉丝应援或者收礼物。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生日对她来说不过是年龄数字的增长，甚至不如体重和发量变化来得直观。
她刚入行的时候觉得自己太年轻，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可以尝试一切宽广的戏路。可是随着入行时间久了，她偶尔在红毯晚会上碰到来打招呼的新人，个个都比她当年小很多。
问起，她们总是笑答：“不小啦，公司年年都有更小的新人。”
圈子是喜新厌旧的，但不是新人就能留得更久。娱乐圈没有固定的退休年龄，许多人终其职业生涯都只能默默无闻，有些人年纪大了反而遇到合适的角色一炮而红。经纪公司签约小明星，百里挑一的好运气，给到哪一个就是赚，大不了赚一笔违约金，反正年年都有看不完的新人。
简单的生日会散场后，顾恂琛顺路送她回住处。
“散散步？”
许抒悦猜到他有话要和她私下讲。
刚才在席间他一言不发。
顾恂琛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大概能多绕二十分钟的路程。
前五分钟，他们都只是并行，并没有讲话。
蓬松的雪比成暮芸录音棚里的吸音棉更安静。许抒悦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戴着宽大的羽绒服帽子闷头走路，一时没注意前面有一丛杂生的枯败野花。
他探手为她挡开：
“留神。”
许抒悦恍惚，脚步呆了一秒。
“刚才在大家面前状态挺好的。”
他是在陈述事实。许抒悦从来是活跃气氛的好手，加上是在大家为她办的庆祝会，无论喜欢与否，她一定会把情绪价值给满。人情世故而已。
“大概是社交能量用完了吧。”
她气音绵绵地。
顾恂琛没有懂她的意思，他偏过脸，想听得仔细些：
“什么？”
忽而，许抒悦仰起脸，盯着顾恂琛的侧脸：
“顾恂琛，你有想过几岁退休吗？”
他眉心沉了沉，在思考。
他父亲一直想让他回家接手，五十岁就开始盘算退休。他就算离了娱乐圈的工作，想来也还是要为顾氏辛勤工作很多年。
许抒悦先说：
“有时候我很悲观，觉得什么时候市场不需要我了，有新的人替代我了，我就退休。有时候我又很乐观，觉得反正是赚钱嘛，那肯定要赚到足够的钱再考虑退休的事。”
“以前的目标是五百万，后来是一千万，再后来发现，钱是赚不够的。”
顾恂琛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顾氏随便一个投资都是上亿的，他在娱乐圈工作这些年的薪水加起来都入不了他家族的眼。
许抒悦继续说：
“遇到喜欢的本子和角色，真的会觉得做演员好幸福啊，有时候演完一场戏，已经能想象到它剪出成片会是什么样子。哪怕全世界都不喜欢它，我也最喜欢它。”
她忽然说得很激动，脸颊和鼻尖红红的，通透白皙的皮肤透出诱人的焦糖苹果色。
顾恂琛不禁想，是不是轻轻掐一下就会留下可怜的红印？
她语气很轻，像在叹气：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完结在它最美丽的瞬间就好了。”
顾恂琛察觉到她今天的不对劲。
明明只是过个生日，她却得出这样伤心的结论来。
她不肯在外人面前泄露一点，却在他这里不再保留。
他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有关生命的美好和不美好，有关要不要为了悲伤的未来放弃那些美好，他们早就有讨论过。
她快乐外表下隐藏的伤情，轻易不展露于人前。因为一旦触及，就再也不可能忘记。
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送到她的心坎上。
带着这样的紧张，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烫金字体的卡片，塞进她的手里。
许抒悦捏起这张卡片，仔细读上面的字，喃喃地：
“什么啊。”
一阵风把她的羽绒服帽子吹落，一头长直发散开，冷意侵袭。她伸手，想捞帽子捞不到，下一秒，顾恂琛将帽子重新戴回她的头上，温暖回拢。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总感觉顾恂琛趁机在她头顶揉了一把。
她继续读那张卡片。
是一张名片，来自国外的一位动物医学专业PhD，研究方向是——
犬类基因疾病。
文案里只说是好朋友特意为她写的，却没有标注作者。
背景是在一个录音棚里，满目是深灰色吸音棉和复杂的录音设备。
而她穿一件简单的纯白色毛衣，怀里的蓝色吉他和唇上的一抹嫣红是唯一的亮色。
看得出她很紧张，拨弦的动作略僵硬，节奏中规中矩，严谨得像一道数学题。但嗓音很温柔，长直发也温柔，松松地别在耳后。
顾恂琛把许抒悦发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连带着评论区的讨论也都反复刷了好几遍。
小猪有座小木屋：【宝宝老婆今天真美舔舔】
森森：【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朋友吧老婆你……你们幸福就好】
月亮为我而来：【很明显啦，那位的vlog出现过这个录音棚，所以这个视频是月儿在人家录音棚录的】
怀念的月光：【嘿嘿我的CP真真的，CP粉天天都吃得很好】
小侯捞月中：【所以不署名也不艾特，是在欲盖弥彰咯？】
暮云遮月：【什么时候官宣？什么时候官宣？什么时候官宣？】
顾恂琛垂脸，眸中敛起凝重。
他知道网友讨论的那个人是谁。
她是圈内人，歌手。也是许抒悦的大学校友兼多年闺蜜。
那一天在清桥，他和许抒悦见面的第一天，就是为了和成暮芸连麦，许抒悦才会不小心连到他。
她那天喊的是什么来着？
顾恂琛眉心蹙起。
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他居然开始担心一个女生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地位？什么地位？
她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的地位吗？
心烦意乱。
实在不想看评论区，他把视频下载下来，又看了好几遍。
可爱。
怎么那么可爱。
想约。
他早已住回自己原来的住处。
一条路的距离，想在非工作时间再见到她却变得那么难。
上次突如其来的晚宴邀请函没能讨到她的好，反而伤到她。
他需要找一个好借口，去试探她的心意。
这边，许抒悦收到了他的试探：
勿以恶小而为之45678：【一般女孩子会喜欢收到什么样的礼物？】
许抒悦了然。
距离她的生日还有两周。
她心脏怦怦跳起来。
他要送她生日礼物。
可是顾恂琛好笨。
天底下每个女孩子的喜好没有相同的，他怎么宁愿问一个肤浅的跟踪狂也不愿意直接微信小窗她本人呢。
他是压根不想用心，认为随便一个女孩的喜好就能复刻到她许抒悦头上，还是他干脆只是想找借口去聊骚那位并不存在的第三人？
他手段高明得很，一定要小心。
她敲键盘回复他。
【一般女孩子喜欢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喜欢哥哥，想躺在哥哥的腹肌上睡觉，哥哥肯吗？[可怜[可怜】
喜欢哥哥。
顾恂琛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到底是现实中的许抒悦绝不会说出口的话，在互联网世界却用得得心应手。有的时候他甚至会怀疑，让许抒悦这样放心大胆的原因，会不会是她从来就没有对他心动过。她会不会只是把他当做施展魅力的对象，一件可有可无的玩具，商场货架上整整齐齐排成一列，他是最不突出的那一个。
又或者说，她已经心有所属，所以不管对他冷也好，热也好，都不会让她有丝毫波澜。
哪怕他内心的海面早就已经无法平静。
他眸色暗下去。
行，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
许抒悦生日，各种活动很紧凑，她向导演请假三天。
于是剧组提前为她准备了生日惊喜。
许抒悦原本休息的，她一觉睡到十点，睡醒摸手机，看到下午临时加了一场戏。
她简单洗漱了一下跑到组里，发现大家没有在工作，全都抬头齐齐在看她，表情严肃又紧张。
“不好意思……请问化妆老师在哪里？”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没化妆就匆匆赶到片场。
李方御严冷肃地点点头，给她指了一个小隔间。
推门进去，昏暗的房间内骤然亮起灯。
有人放礼花：
“Happy birthday！”
平时关系亲近的场务人员和几个戏份不重的年轻演员都在这里了。许抒悦平时不端架子，也亲近人，很照顾后辈，平时就在组里很受欢迎，所以他们也乐意为她费心安排。
没想到的是顾恂琛也在。他一向不喜欢这样非必要的社交场合，他也确实坐在角落，轻轻朝她点头致意。
剧组把蛋糕照片发布到互联网上，许抒悦在控制饮食，只象征性吃了一点装饰用的水果。
出道以来，许抒悦每年都会在剧组过生日。哪怕像今年一样，她生日当天另有安排，懂事的剧组也会为她提前安排。今天的惊喜不能算是最大的，也不能算是完全出乎意料，但她欣然接受了大家的好意。
方茗尊重她的意愿，不办生日会，更不组织粉丝应援或者收礼物。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生日对她来说不过是年龄数字的增长，甚至不如体重和发量变化来得直观。
她刚入行的时候觉得自己太年轻，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可以尝试一切宽广的戏路。可是随着入行时间久了，她偶尔在红毯晚会上碰到来打招呼的新人，个个都比她当年小很多。
问起，她们总是笑答：“不小啦，公司年年都有更小的新人。”
圈子是喜新厌旧的，但不是新人就能留得更久。娱乐圈没有固定的退休年龄，许多人终其职业生涯都只能默默无闻，有些人年纪大了反而遇到合适的角色一炮而红。经纪公司签约小明星，百里挑一的好运气，给到哪一个就是赚，大不了赚一笔违约金，反正年年都有看不完的新人。
简单的生日会散场后，顾恂琛顺路送她回住处。
“散散步？”
许抒悦猜到他有话要和她私下讲。
刚才在席间他一言不发。
顾恂琛挑了一条僻静的小路。大概能多绕二十分钟的路程。
前五分钟，他们都只是并行，并没有讲话。
蓬松的雪比成暮芸录音棚里的吸音棉更安静。许抒悦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她戴着宽大的羽绒服帽子闷头走路，一时没注意前面有一丛杂生的枯败野花。
他探手为她挡开：
“留神。”
许抒悦恍惚，脚步呆了一秒。
“刚才在大家面前状态挺好的。”
他是在陈述事实。许抒悦从来是活跃气氛的好手，加上是在大家为她办的庆祝会，无论喜欢与否，她一定会把情绪价值给满。人情世故而已。
“大概是社交能量用完了吧。”
她气音绵绵地。
顾恂琛没有懂她的意思，他偏过脸，想听得仔细些：
“什么？”
忽而，许抒悦仰起脸，盯着顾恂琛的侧脸：
“顾恂琛，你有想过几岁退休吗？”
他眉心沉了沉，在思考。
他父亲一直想让他回家接手，五十岁就开始盘算退休。他就算离了娱乐圈的工作，想来也还是要为顾氏辛勤工作很多年。
许抒悦先说：
“有时候我很悲观，觉得什么时候市场不需要我了，有新的人替代我了，我就退休。有时候我又很乐观，觉得反正是赚钱嘛，那肯定要赚到足够的钱再考虑退休的事。”
“以前的目标是五百万，后来是一千万，再后来发现，钱是赚不够的。”
顾恂琛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顾氏随便一个投资都是上亿的，他在娱乐圈工作这些年的薪水加起来都入不了他家族的眼。
许抒悦继续说：
“遇到喜欢的本子和角色，真的会觉得做演员好幸福啊，有时候演完一场戏，已经能想象到它剪出成片会是什么样子。哪怕全世界都不喜欢它，我也最喜欢它。”
她忽然说得很激动，脸颊和鼻尖红红的，通透白皙的皮肤透出诱人的焦糖苹果色。
顾恂琛不禁想，是不是轻轻掐一下就会留下可怜的红印？
她语气很轻，像在叹气：
“如果所有的事情都完结在它最美丽的瞬间就好了。”
顾恂琛察觉到她今天的不对劲。
明明只是过个生日，她却得出这样伤心的结论来。
她不肯在外人面前泄露一点，却在他这里不再保留。
他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有关生命的美好和不美好，有关要不要为了悲伤的未来放弃那些美好，他们早就有讨论过。
她快乐外表下隐藏的伤情，轻易不展露于人前。因为一旦触及，就再也不可能忘记。
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送到她的心坎上。
带着这样的紧张，他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张烫金字体的卡片，塞进她的手里。
许抒悦捏起这张卡片，仔细读上面的字，喃喃地：
“什么啊。”
一阵风把她的羽绒服帽子吹落，一头长直发散开，冷意侵袭。她伸手，想捞帽子捞不到，下一秒，顾恂琛将帽子重新戴回她的头上，温暖回拢。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总感觉顾恂琛趁机在她头顶揉了一把。
她继续读那张卡片。
是一张名片，来自国外的一位动物医学专业PhD，研究方向是——
犬类基因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