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知道为何逢你,似红梅落冬雪。

    大雪翩飞,皑皑白雪覆盖重重山峦。霜挂梅头,积雪攀于枯枝漫漫。

    远方石桥行来一女娘,致使结冰的湖中不静止的鱼,地面上大小脚印重重复复消失又出现,此时一人撑伞行至屋檐下,身后的一个个坑是她所作的画,她转身的同时收起了那把红伞轻轻地抖落伞上的积雪,随后将它随手放在了旁边靠着,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静静的,一动不动的看着随风而落得积雪,一大片一大片地落下,忽而一阵大风袭来,将雪霜吹到了她的发丝,屋檐的一节冰锥突然松落,从她的面前落下至雪地,而她却不为这所动容。

    冰锥掉落在那样厚的雪上,又怎会有声音。

    啪!——啪!——啪!——

    冰锥掉落的同时,此声打断了雪落的声音,似乎是一种顿感的痛。

    她深吸一口气,重拿旧伞,步入雪中,踩碎了冰锥,她似乎想要逃离,于是她走的很快,很快……发间的雪永远不会再融化。

    负雪枯枝,难奏春歌。

    残花散尽,难述真情。

    古钟敲响,望尽前路,钟声回荡,人烟荒凉,时终……皆散。

    狱中昏暗,烛火摇晃。那人抓着才受完鞭刑人的头颅,狠狠道:“签下认罪书吧,非要痛苦的死去才好?!”

    那人嘴里的血从下巴流至地上,眼睛里似乎也充满了血液般,他只是微微笑着,痛苦着发声:“你……无权杀我,此事归昭狱审判,再者……我并无罪。”

    他同样以笑回他:“那我问你,你可是堇莲郡郡尉?”

    ……

    “郡守身死之时你在做何?你又身在何处呢?”

    他接着问,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时间:“堇莲虽为郡,却是最不常有战争,楚军一路南下,连连攻破两座边境城池,堇莲易守难攻,是谁?出卖了城池,以至于城门失守?大家都心如明镜,整个郡除了郡太守,最有权利的人只有你啊!而如今郡太守死了,最有嫌疑的人自然是你!”

    他抬起头来,耸拉眼皮凝视着他:“聂远,我在哪儿……你不知吗,还是说……你不能知?”

    他本来是不能活生生的站在这里,千钧一发之际,一介文人拿起盾牌挡住了飞驰而来的箭,是他,给了他第二条命,他不但不说相报的话语,甚至还要拿走辛遇青的命。

    他一直都知晓的。

    聂远此时心虚的眨了眨眼,他的手松开了,叉着腰子背过身去,一副无可奈何又耐心渐少的模样,他用手指指着他理直气壮的说道:“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我再给你一天时间,一天后我就剁了你的手指按下状书,让你死无对证!”

    他被吊在锁链前,双手无力的抬着,火炉前的他满身鞭痕却也仍旧贪恋那一丝温暖,他忽而捏紧双拳,斩钉截铁道:“朝堂之上,你若锁住我的双脚,我尚有笔墨咽舌可奏,你若……拔了我的舌捆住我的双手抵住我的命脉,我无话可说,但你真的觉得,真相会永远埋葬于此吗?”

    他似乎就要死了,却用仅剩的气息逼着自己发声:“放了我,堇莲的百姓……还需要我。”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嘲笑他:“你在赌我不敢杀你?”

    他看着照着月光隔着栏杆随风落下的残雪,他的胸膛起伏,闭上双眼,任由棍棒挥舞,火焰灼烧,严刑拷打,皮开肉绽,他只对自己说一句话,从始至终,只有一句话。

    “雪终会化的。”雪飞入烘炉,虽身死而心忧家国。

    当朝祯泰帝乃明君。城池虽破,可援军及时赶来,城攻一半击退,百姓苦不堪言茅屋尽毁,死伤无数,尸体成堆。

    烛光微微闪,角落里的老鼠叽叽地叫着,它不断地啃食那冰冷地面上的稻草,而这时另一个角的角落有着一个羸弱的女子正蜷缩着靠着牢门,她寒冷,她恐惧,她饥寒交迫。

    她紧闭双眼,嘴里出于本能地发出求救:“饿……我好饿,能给我点吃的吗?……”

    她的嘴已经干裂,然而无一人管她。

    忽而她听见了锁链随着一声关门声响起,她惊坐起来,双手抓在了牢门上,巴巴地看向门外。她叹了口气:又是他,牢狱之中比我惨的人比比皆是,说不定哪天就轮到我了。

    那狱卒把伤痕累累的罪人狠狠摔在了地上,用冰冷的语言和手指指着他,而他只是把头偏向了一遍默默受着,他的唾沫横飞……

    “大冷天的,不让人安心,认罪书你死活不签是吧!啊?!让兄弟们跟着你遭罪!”

    似乎说完还是不解气,他咬紧牙关狠狠地往他的伤口上踹了一脚,而他生生受着,没发出任何的声音,于是就在他准备接受第二把盐的时刻,有人帮了他一把。

    那人用力拍打着牢门的木桩,无力地说道“喂,旁边那位——为何他们都有馒头吃,而我却一碗水都没有啊!你们到底有没有——良心……可言啊?”

    狱卒愤怒的跨出门外,那女子似乎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在他的脚踢上来的前一秒往后仰躲的远远的,她歪头苦笑着似乎在说:踢不到我吧。

    反正也快死了。

    那狱卒也不跟她计较,不屑的回了她一句:“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不清楚?还在这里迷迷糊糊地等死呢?”

    她的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不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对着狱卒离开的背影拳打脚踢:“我得罪的人多了!”

    似乎过了很久,那个伤痕累累的罪人终于走了动静,手上的铁链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他忽而发出声响,忽而静地和断了气般吵的她睡不着觉,就在她想啧一声的时候,他居然开口说了话……那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发声。

    他的声音很微弱,却回荡在牢狱之中:“方才……多谢。此后……姑娘不必管。”

    她愣了好一会,也同他一样靠着墙,她回道:“你怎知我是帮你,而不是为了我自己。”

    ……脸上的伤痕扯的他的嘴角微疼。

    他过了一会才回道:“姑娘喊了三天的饿,然而都没有……像方才这般,想必是不屑于的。”

    她没有说话,用手不断揪着稻草,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的确实是看淡了……

    那人铁链又响,他的手伸到了门外,脸贴在了门上才尽力地把东西送的离她进了些,她回过头看,居然……是馒头。

    再一看,他的手沾满了血,……皮开肉绽,他用袖子包裹着馒头使它不受血气所侵染……

    “接着吧,我也是今天才有馒头。”

    她快速的接了过去,她目光炯炯地盯着她手心的吃食,她真的很饿,她又忽而在想,方才牢笼之中铁链的响声起伏是因为他顶着伤痛爬去为她拿吃食了吗?

    她咽了咽口水,把馒头撕开两半像他一样把脸贴在门上,尽力地把手伸过去:“喏,太干了,吃不下分你一半。”

    他小声的笑了笑,没有人听见,他温声道:“既如此,姑娘就留着明天吃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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