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谨行落下之时,将已经乏力的夏侯星霜拽到自己身后,抬腿飞踢达木措肩膀。

    达木措一个踉跄,撞到栏杆上,只发出一声闷哼,人便倒地。

    敖谨行不知自己用了多少力道,只觉将毕生之力都蓄积于此,通通贯穿在达木措身上。

    那一刻的愤怒足以将他自己燃烧。

    他幼时独自一人生活于外邦,孤立无援,身边危机四起,他都可以沉着应对。此时他竟乱了分寸,险些让夏侯星霜陷入险境。

    恨与怒的交织下,敖谨行彻底失了理智。

    达木措伏在地上良久,直到他身旁的随从将他从地上扶起。敖谨行如狼盯着猎物般的看着达木措,随时准备扑过去撕咬。

    夏侯星霜在身后拉着敖谨行的衣袖,轻轻顺着他的背,让他冷静下来。

    此时大晟与东夷的局势不稳,若是杀了东夷将军,恐怕会引起更大的祸端。到时遭难的便不只是他们两个,整个南穆城都无一幸免。

    敖谨行在夏侯星霜的安抚下身体缓缓放松,与其说他对达木措的恨,倒不如说他是对自己的恨。若不是穆青冲了进去,此时会是何等局面,而他竟然连营救的路都找寻不到。

    达木措擦了擦嘴角,看着手上鲜红的血液,整个人都暴躁起来。一把推开身边扶着的人,似一头豹子杀红了眼睛,向敖谨行冲去。

    举起的拳头犹如铁锤,朝着敖谨行的面部砸来。

    他那一跤摔得不轻,整个人还在眩晕的状态,脚步也不免有些踉跄。敖谨行微微闪身便轻松躲过。

    达木措却因为受不住力道,将拳头击在墙上。

    手部的钝痛让他的脾气更加暴躁,未来得及收力,又向夏侯星霜挥去。

    夏侯星霜此时与敖谨行分立于两侧,敖谨行来不及去解围。夏侯星霜却并未着急,从袖口中飞出一根银针。

    银针没入达木措的手臂中,夏侯星霜拉着银针一端连着的细绳。那银针在绳子的牵引下从臂中飞出。

    达木措的手臂顿时血肉横飞,嚎叫声贯穿整个监牢。

    那银针乃是夏侯星霜近日才研制出,针尖虽锋利,却是由八个分片组成。银针摄入身体后,在皮肉的冲击下,银针头部四散分开。

    每个分片中又有细小锯齿形的结构,将其抽出会带出一大片血肉。且留下的伤口创面参差不齐,无法缝合,让人痛不欲生。

    这物件且也只在稻草人上试验过,还未来得及验证效果。今日有不长眼的撞上来,便用来试试兵器。

    果真与预想的效果所差无几。

    廊道上站着的众人,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这二人的本事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本以为抓捕时两人皆未反抗便就范,翻不起什么风浪,却不想都是厉害的主,一个都得罪不起。

    师爷拉着知府的胳膊,缓缓向后退去,试着不打扰这几尊大佛,乘机逃离修罗场。

    敖谨行却未想放过他们,见达木措已构不成威胁,便钻出牢门去追那几人。

    众衙役将师爷与知府拦在身后,颤抖着举着手中长枪,跃跃欲试的对着敖谨行,却始终不敢上前。

    敖谨行并未将这些人放在眼中,直面着众人,一步一步向知府走去。

    知府用手推着前面衙役的后背,双腿颤抖,头上冷汗直流。

    衙役并未因知府的推搡上前,仍是步步后退。

    直到知府身子撞到了监牢门口放的桌子上才不得不停下,已无退路。敖谨行并未停下脚步,用一根手指将衙役的长枪拨开,拽着知府的领口将人提了起来。

    “你也配做官,大晟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狗官,才会落到如此地步。还记得我方才说的话吗?莫说是你家人,便是你这知府衙门也休想有一个活口。”敖谨行恨意已达眼底,眸中迸射而出的寒光,令知府全身一凛。

    此时面前站的是真皇子、假皇子已经不重要,无论这人是谁此时都已经化作活阎王,今日自己恐怕是难逃一死。

    身体悬空,让他不自觉的双腿乱蹬。

    “可有遗言?”敖谨行眸中冷肃化作笑意,却让知府更觉寒凉。

    “求你放过我一家老小,所有的恶都是我做的。东夷人喂他们服了毒,若是七日没有解药便要毒发身亡。”知府因喉咙被领口勒住,声音异常沙哑。

    “你心中有你的妻儿,却要助纣为虐,将东夷人放进来,残害大晟儿女吗?只有你的妻儿命高贵,他人便该命如蝼蚁吗?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敖谨行将人死死抵住,厉声质问。

    师爷见事情已无回旋余地,赶忙跪地叩首“拜见七皇子,都怪奴才们有眼不识泰山,让皇子与王妃受了委屈。”

    敖谨行手上力道未松,斜睨着师爷,冷笑道“你还是个识时务的,只可惜晚了。”

    敖谨行将一息尚存的知府仍在地上。捏住身边衙役的下颌,轻声问“想活命吗?”

    那衙役心内早已濒临崩溃,膝部一软跪了下去。

    “我这人平生没有旁的喜好,就是喜欢看以下犯上的把戏。方才你们知府对我做的不错,现在该论到他了。你若是想活命,便将他脚筋挑断。若你不从,我也不勉强,这么多人总有想活着的吧。”敖谨行唇边含笑,却笑的令人胆寒,犹如地狱中爬出的魍魉,邪魅的不似人。

    那衙役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着伏在地上的知府。知府气息微弱,似乎已经没了意识。此时众人心中皆已知晓谁才是最终的胜者,并不难决策。

    衙役起身,将手中长枪对准知府的脚踝,却迟迟不敢动手。

    “怎么,不想?”敖谨行的声音从身后飘来,衙役闭上眼睛,将长枪的枪头用力送了出去。

    只听得知府惨叫一声,从昏迷中惊醒过来。

    “哎呀,你立了功啊。将你们知府大人给救过来了,那便饶你不死。”敖谨行故作惊异说着,又从旁边拽过了一个衙役道“那只脚的脚筋归你。”

    有了带头人,其他人自然也不再惧怕。那衙役的动作比前一个人利落许多,直接将长□□入,并无半点犹豫。

    知府一声惨叫后又晕了过去。

    敖谨行将这些衙役挨个点了一遍,知府与师爷的手筋、脚筋皆已断裂。伏在地上痛苦哀嚎,整个身子被血浸染,如两具从血海中爬出来的怪物。

    知府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在自己府衙的监牢中受此等刑罚,满目愤恨,却无可奈何。

    “我饶过你们狗命,并非是上天有好生之德,而是本皇子尚要遵守大晟律法,只小惩大诫而已。”

    他扫视了众衙役一圈,见众人各个抖如筛糠,不觉得嫌恶,厉声喝道“全都滚。”

    众人如蒙大赦,如离弦之箭一般向监牢门口涌去。

    狭窄的门容不下如此多的人,众人挤在一处,竟无一人得以逃离。敖谨行抬腿向最后的一个人猛的踢了出去,前面的人才因巨大的冲力,被挤出门,趴在地上,后面之人呈叠罗汉状全部趴到。

    敖谨行并不喜杀戮,更愿意看仇人痛苦却无法死去的样子,这种折磨才最是诛心。

    了结这一切,他返回监牢中。夏侯星霜正在为穆青包扎伤口,从包扎的布料来看,应该是从达木措身上扯下的。

    达木措的伤口仍在不停的渗血,人也陷入昏迷状态。另一个东夷人被穆青一枪贯穿在墙上,早已失去了生气。

    “接下来要如何?”夏侯星霜看着敖谨行身上的斑斑血迹,也听得他与外面众人的对话,自然知晓他已经惩治了知府。

    只是这次两个人闯的祸有些过了,不仅伤了东夷人,还将大晟的从四品官员打成重伤。东夷与朝廷若是追究下来,他们二人倒是可以承担,只怕是牵连无辜。

    “先出去再做打算吧,大不了我们浪迹天涯,总有容身之所。”敖谨行说的轻松,心中却异常清醒,这世上之大,却真的容不了他们二人。

    自己的一时冲动连累了夏侯家,不觉有些惭愧。

    夏侯星霜自然是懂敖谨行的,她将穆青的伤口处理完,走到敖谨行身旁,第一次主动牵起眼前人的手道“无妨,你并无错,不需愧疚。我们方才的话尚未说完,你若是忆起从前,无论是否真的是云风城,我眼中却只有敖谨行一人。”

    敖谨行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手心注入,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他日夜担忧之事,终是尘埃落定,他打败了夏侯星霜心中的那个人,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与心上人作为一对真夫妻。

    敖谨行双手紧紧握住夏侯星霜的手,放在唇下轻轻碰触。

    敖谨行柔软的唇瓣撩拨的夏侯星霜全身酸软,羞红的脸不敢抬头与敖谨行对视。只得低下头,看向别处。

    “二位英雄,亏得这种地方你们还有心思打情骂俏,我们还是先离开才是正经。”靠在栏杆上的穆青终是忍不住开了口。

    夏侯星霜此时才记起,身后还有一人。赶忙将双手从敖谨行手中抽回,快步走出牢室。敖谨行嘴角勾笑,微偏头看着穆青。他做出此举是真情流露不假,但也是做给此人看的。

    这人能在危难时挺身而出救夏侯星霜于水火,又能送夏侯星霜衣衫,若说只是心善倒也不为过,万一还存了别的心思,他绝对不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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