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山若是无人带领,进入便会迷路,更别提进山寻找寨子。

    敖谨行与梦凡皆来过多次,自然熟悉林中的标记。

    尤五好奇的打量着望不到边的山林,听着梦凡讲解如何寻找标记。

    偌大的森林,每一棵树都长得一个模样,尤五努力的记着梦凡所说的标记,却在走到尽头后也未能弄清这些标记的差别在哪里。

    穿过密林,一个偌大的寨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寨子边已经站满人,显然这些人已经接到消息,敖谨行要来此处,此刻正是他们迎客的礼数。

    敖谨行的腿并未完全恢复,走了许多路,不免有些疼痛。

    寨子中人见到他们的身影后,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率先跑了过来。她一副外邦打扮,面目却并不似东夷人。

    “主人,可是伤势未愈?”她见敖谨行行走的姿势有些怪异,担忧的问道。

    未等敖谨行回答,又朝着那群人喊道“快来些人,将主人背回去。”

    那些人显然是平日训练有素,虽然都眼巴巴的看着这边,在没有听到命令前,无一人敢随意动。

    此时听到这姑娘的喊声,忽的一下全部聚拢过来。

    众人将敖谨行围在中间,蜂拥着要将敖谨行背在自己身上。还是红衣女子大喝一声,其他人才纷纷退后一步。

    红衣女子朝着一个身体异常强壮的男子努了努嘴,“熊锋,你来背主人。”

    敖谨行被这群人吵的头疼,方要拒绝,便被熊锋直接拉到背上。

    “主人你放心,熊锋稳着呢。前些天还在山中猎了一头熊,那熊比他还要壮,我们都说他疯起来来本家都不放过。”说罢,红衣女子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

    尤五并不认得这些人,只觉得这女子甚是特别,不似外面的女子各个被规矩束缚的过于木讷。

    不由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红衣女子好奇的打量着他,转身朝梦凡问道“小凡,这人是谁?主子新收的?这么单薄的身量,怕是挨不住一头母狼。”

    “红绫姐姐,你休要小看他,他可是得了我姐姐的亲传。”梦凡看热闹般的朝着尤五挑了挑眉。

    “哦?梦茹姐姐的亲传弟子,那我可要好好领教领教。”说着红绫从林边随手折断一根竹条,便向尤五劈去。

    尤五不防,险些被劈中面部。在竹条劈下来后,来不及闪躲,只能以掌抵挡,竹条应声裂开。

    一根竹条形成树根细小竹条,红绫并未放弃,回身将散开的竹条摇开,似一把偌大的蒲扇朝着尤五扫来。

    一根竹条扫过的只有一线,数根竹条迎面扑来形成一个攻击面,尤五避无可避,只能以拳脚硬拼。

    细小竹条的韧性更强,从尤五身上扫过,折断的寥寥无几。尤五跃起从竹条上方向下砸去。

    红绫不慌不忙转动手腕,竹条从立向的扇面瞬间变为横向,铺向地面。

    尤五来不及收力,整个身体硬生生的砸在地上。

    “快来帮忙。”红绫大喊一声。

    尤五听到喊声以为她叫人来帮忙扶自己,连忙摆手,还未说出一字,便见几个青衣男子疾步过来。

    待尤五尚未起身之时,用细竹条在他身上绕过。速度之快,尤五甚至不知发生何事,便被困在笼中。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此时尤五才发现自己的窘境。这下不仅丢了师傅的脸,自己也别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他窘迫的在竹笼中挣扎着,却白费力气。

    “红绫休要再闹,主人叫你放人进去。”一位身材挺拔的老者从远处的寨子走出来,朝着这边大喝一声。

    几个青衣少年顿时散开,尤五身上的竹条随着纷纷落地。

    他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怒视着红绫,双拳紧握。若非眼前这人是女子,他定要与她拼个高下,定要打得她满地找牙。

    可此时不是置气的时候,尤五哼了一声朝着老人的方向行去。

    红绫并未因尤五怒气有所收敛,朝他做了一个鬼脸,随着跑开。

    敖谨行见尤五黑着一张脸进来,有些好笑。这群人秉性如何,他太了解,自然知道尤五初来乍到不会顺利。

    特别是红绫那丫头,被人宠着惯了,一定会闹出点动静。他并未阻拦,毕竟这是他们的规矩。虽然所有人都认他做主子,但也不能过于摆主子架子。

    “尤五,他们可是欺负你了?”敖谨行忍住笑意问。

    “未曾。”尤五梗着脖子,矢口否认。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谁笑到最后谁是胜者,他不过是吃了不懂规矩的亏,日后定要讨回来,才不承认被欺负。

    敖谨行并未拆穿他,轻挑眉心道“如此便好,那日后便由红绫带你吧。”

    “不、不,我才不用那个臭丫头带。”尤五连声拒绝。

    “由不得你,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别看那丫头年纪不大,功夫并不在你师傅之下。人又机灵,跟着她你会学到很多。”敖谨行依靠在榻上,阖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尤五见敖谨行并不是开玩笑的样子,悻悻的退了出去。

    寨子皆是木头与竹子搭建,上面住人,下面养一些牲畜。

    倒也一派祥和,只是尤五从未见过如此建筑,觉得稀奇,便绕着寨子走了几圈。

    心中不由得想起,他们都认识师傅,不知师傅是否也在这里住过。

    此时,梦茹确实登高远眺望向这边。

    不过两处隔了数重山,她望的不过是一个念想而已,并见不到这里的人。

    “梦茹姑娘,我们已经出来一月有余,接下来如何打算?”夏侯星霜从梦茹身后绕过,同她站到一处,望向远处的高山。

    “星霜,你弃敖谨行于不顾,与我们同来,可曾后悔?”梦茹仍是看着远处,眸光中满是茫然。

    “未曾,我父亲也曾在沙场厮杀,他的心愿便是能解救百姓于水火,希望这世上不再有战乱。但要想百姓安居,眼下便只能以战止战,有时杀戮何尝不是走向和平最快的一条路。”夏侯星霜语气坚定。

    梦茹转身看她“你可知敖谨行私下建了一个寨子,养了数千兵马。兵马虽不多,但是皆是精良。任何一个人拉出来都可以以一敌十,甚至以一敌百。他不是没有战的心思,只是无法挣脱他的身份。若是你……”

    “梦茹姑娘,我与他的情从开始便是一个错误,于他于我都是一个错误。早些断了,对谁都好,你不必顾虑这些。”夏侯星霜转身朝着山下行去。

    离开敖谨行已经一月有余,这是他们二人相识后分开最长的时日。她并非不想,只是再想又如何,自己真的能接受他的利用与欺骗吗?

    她相信敖谨行对自己是有几分情的,只是这几分情尚抵不过他的大业。更何况两个人的身份悬殊,若是承认二人的关系,她便是招了皇子做赘婿。莫说她难逃一死,便是已经去世的父亲都要面临鞭尸之罪。

    她一步步的朝着山下行去,却突然觉得脚步沉重起来。压抑在心中的某处突然松动,无数的思绪翻涌而出。

    她离开时敖谨行尚在昏迷,腿伤尚未愈合。不知那人此时是否已能行走,若是能行走是否已经逃离南穆。

    他们在南穆安插了探子,一直没有听到敖谨行的消息。

    只知近日七皇子不再追查逃犯的下落,听说不日便要返京。

    想来敖谨行也定会知晓这个消息,若是如此,他必会趁云风城进京时与他在御前辨真假。

    不知那时皇帝会如何抉择,敖谨行与云风城二人定会有一人难逃死罪。平心而论,她不想这两个人任何一个人有事,但若要选择一个,她……

    夏侯星霜不想继续想,快步朝着山下奔去。

    “夏侯娘子,何事如此惊慌,未曾听闻这山上有邪祟。”梁平在山脚下的院落饮茶,见夏侯星霜额头渗着薄汗,忍不住调侃。

    “梁公子若是闲着便好好想想之后的事,莫要将时间浪费在与人消遣。”夏侯星霜斜睨他一眼,快步走进房中。

    梁平并未因为吃瘪而尴尬,反而端着茶盏细细品味,似乎这句话让他品出别样的滋味。

    他今日坐在院中并非只是附庸风雅,品茗赏花。而是在等南穆的消息,其他人都已联络妥当,只等七皇子回宫,他要趁着皇帝得意之时给他一击。

    听说人在最得意时才最容易忘形,最得意时跌下也会最痛。

    这些他都要让老皇帝尝一尝,让他以为自己的将军和儿子已经强大的可以不费一兵一卒退了东夷。

    然后自己带着人直接杀上他的大殿,不知那时老皇帝是否会吓尿裤子。梁平不觉得嘴角浮起一丝冷意。

    心中隐藏多年的恨意意欲迸发,这么多年让他坐着龙椅,睡着龙床,已是上天无眼。此次他便要帮上天睁眼,恶人必要有恶报,否则善人该以何为报,那些死去的人又该以何为报。

    梁平嘴边的冷意不断蔓延,方才还充盈着笑意的脸,此时仿若镀上一层寒冰。

    “嗖”的一声,一只泛着寒光的箭朝着梁平飞来,他微眯起眼,目光冷冽的看着箭射来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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