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没有烟花,他们就自己变成烟花,手掌握紧又张开,自己配着烟花炸裂的声音,“嘭嘭~”,少年音数着倒计时,他们手指张开成花,烟花不冷,永远也不会消散。

    幼稚吗?十几岁的少年,又怎么能说是幼稚。

    只是青春正好,他们年少。一个个面孔青涩,心也稚嫩。

    “马上就期末考试了,马上也要分班了,你们想学文科还是学理科?”回家路上,温茗颜随心一问。

    “理科。”

    林京年、冉遇宁、姜焓、沈长河,无一例外,理科是第一选择,也是唯一选择。

    傅潼也坦荡,“我要学文科,我比较喜欢。”

    只有温茗颜在犹疑,她喜欢理科,更喜欢跳舞。

    但现在的高中课程也明显是力不从心,等她集训回来,更加是追不上了。

    冉遇宁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喜欢什么就选什么,不用管别人怎么想。”

    冉遇宁知道,私下里有老师都建议她选文科,理由就是,集训回来的时候,她补得起来。

    年少狂妄,并不接受这种观点。

    他们坚持认为,文理没有难易之分,各有各的难处,也各有各的好处。

    “宁宁啊,我知道。可我现在发现初中和高中真的不一样。有人可以靠着天赋在初中混吃等死,但是高中不行。”温茗颜有些发愁。

    初中的记忆已经不是很深刻,但还记得的就是,那时候的三年的努力也赶不上高中这半年。

    那时候他们大多数人,就只跟着老师的节奏就可以学得很好,现在却有更多的人超过老师的节奏学得比你更好。

    “阿颜,你其实也可以看哪科学得好,就学哪科啊。但是不管你选哪一科,回来的时候,我们都能帮你。”傅潼安慰道。

    沈长河也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选理科,回来跟不上我可以单独教你。选文科,有问题,小潼也可以教你。”

    谈个恋爱,对一个人的改变有时候没有,有时候也可以很大。拿沈长河来说的话,简直可以用“偷天换日”来形容了。

    花花公子,变成了温情公子。

    “嗯,那我也选理科好了。”温茗颜坦然一笑,又装着高冷,“相信我能学得很好,你们也能教得很好。”

    他们或许都是理想主义的少年,总是抛开别人强加的现实,坚定不移选择自己的信念,坚信“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

    烦恼一刻,马上又过去了。

    又走到熟悉的分岔路口,今天路口的人变多了。

    他们几个还穿着校服,马路上一群成熟哥哥姐姐纷纷回头,大概是感叹自己也曾年少风华。

    林京年、冉遇宁和他们分开,林荫树下映着月光斑,也映着两个修长的影子。

    如她所言,月光下的影子,都是她的。

    *

    考试前夕,分班填报的表格就分发下去了。他们笔端不曾有过犹豫,从头到尾,一气呵成。

    考试也如此,笔端落下,一气呵成。

    一班副班长王述跟姜焓一个考场,考完出来就逮着姜焓对答案。

    “姜焓,数学证明那道大题你怎么证明的?”

    姜焓看了看手中的试卷,“王述,刚刚考的不是英语吗?”

    “我早就想问你了,只是没追上你。”王述委屈道。

    “噢,我用了角平分线定理,这样证明起来会比较方便。”姜焓用了还没学的内容。

    “噢,原来是这样,我没想到,一直证明不出来。”王述战术性摸头,傻乎乎的。

    王述拿着卷子,要跟姜焓对英语选择题的答案。旁边突然一阵风,夹带着一点点鲜花的清香。

    “唉,遇宁,你这是……”

    冉遇宁从姜焓身旁路过,焦急火燎的样子,姜焓叫她,她都差点没听见。

    “噢,姜焓,你跟林京年说一声,叫他别等我了,我不回兰亭小区了。”冉遇宁说话都喘着粗气。

    “啊?那你要去哪?”姜焓不解,看她一直皱着眉头,想着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回一趟帝都,现在就走。”冉遇宁来不及解释,快步转角下楼去,还回头叮嘱他,“姜焓,记得告诉林京年啊。”

    转眼,人就没影了。

    这两天考试,林京年被安排在了一楼,考完出去得早,就在校门口对面奶茶店点好一杯奶茶等她出来。

    这天林京年依旧等着,手里的奶茶还是热乎的。看到姜焓过来,还热情跟他打招呼。

    “姜焓,没等傅潼吗?”

    “阿年,在等遇宁啊?”姜焓没回答,反问他。

    林京年耸了耸肩,“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噢,我知道。”

    姜焓摸了摸鼻子,“遇宁跟我说,叫你别等她了,她不回何奶奶那儿了。她今天要回帝都去,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姜焓解释得仔细,林京年还喝着奶茶,突然眉头一紧,“回帝都?已经走了?”

    “嗯,刚刚遇到她,现在估计已经打车去机场了。”姜焓把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明白,生怕林京年漏听误听了一句。

    林京年愣了两秒,若有所思,轻叹一口气,“喝奶茶吗?还是热的。”

    也没管姜焓要不要,就直接递给他了,自己转头就朝兰亭小区跑去了。

    因为考试,手机没带在身上。林京年想着回去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跑到林荫路口,突然想起冉遇宁也没拿手机。

    跑得气喘,停下来慢慢走着,觉得自己没带脑子出门,自顾自踢着路,心中惆怅难言。

    *

    晚上,林京年还在洗澡,放在洗漱台上的手机原本是在放着音乐的。音乐声突然被电话铃声截停。

    林京年瞥了一眼,是冉遇宁。

    心里暗叹她的电话打得真是时候,另一边又迅速关了水,睡衣随意套在身上,走出去才接电话。

    “没事吧?我以为你没带手机回去,一直没联系你。”那边还没说话,林京年先发制人,话语间没什么情绪。

    “我姐帮我拿了。”

    冉遇宁声音听起来很疲劳,语气倒是与平常无异,“事出突然,没来得及跟你说,现在才打电话给你,抱歉啊。”

    林京年心里其实憋着闷气,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又担忧她真的出什么事。

    心情复杂,干脆把所有情绪都先收一收,先问问怎么了,却被她突如其来的“抱歉”弄得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林京年苦笑着,笑得有些心疼,“冉二宁,你道什么歉啊?你又没什么错。”

    “那你别生气。”冉遇宁那边声音突然沙哑,“我寒假可能也不回去了,你照顾好奶奶。”

    “你不说我也会照顾好奶奶的。”林京年察觉到她的异样,“还有,我不生气。冉二宁,你怎么了?”

    “林野草。”声音还是沙哑,连着鼻腔发出的声音,听起来只是让人心疼。

    “嗯,我在。”林京年语气温柔,“你要是想说,我听着,你要是不想说,我陪你聊聊天。”

    那边沉默好一阵都没有声音,林京年静静等着,好一阵之后,“林野草,等我回来跟你说吧。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看得出来,她只是故作着坚强。

    林京年不愿拆穿她好不容易穿起来的铠甲,“好啊,等你回来再说。现在呢?要聊天吗?或者我给你讲故事吧。”

    林京年知道,公主也会有伤疤,他不想去揭开伤疤,只想方设法想要愈合伤疤。

    “讲你妹啊。”冉遇宁带着哭腔被他逗笑了。

    “噢,你想听我妹的故事?”林京年也笑着,“她的故事有什么好讲的,我给你讲我的故事吧。”

    冉遇宁不说话。

    林京年刚要开始真的讲故事,冉遇宁的声音突然出现,“你的故事留着吧,等我回来再讲。”

    林京年:“行啊,但是什么都留着等你回来,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答应奶奶要陪她一起过年,所以过年一定会回去的。”冉遇宁语气坚定着。

    冉遇宁不曾提及,林京年也从没问过。

    或许除了她自己,没人会知道她初三休学的那一年里发生了什么,想也不用想,一定是过去很久的事情,如今又变成了攻击她的武器。

    伤害的锋芒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慢慢消退,对很多人来讲,不管过去多久,曾经的伤害再次出鞘,也是一击毙命。

    在林京年这里,冉遇宁很大可能上是那个“很多人”。

    这些天里,林京年和奶奶的生活依旧,奶奶煮饭,林京年洗碗。

    两个人像约定好的一样,谁也不提起冉遇宁。

    慢慢地,大地回了春。

    兰亭小区那条林荫路依旧,白天透过阳光,夜里透过月光,地上斑驳的树影依旧。很久很久,都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又是一年,奶奶还是喜欢热闹。时不时地,坐在楼下跟着其他老头老太太聊天。

    傅潼经常会问,冉遇宁什么时候回来,赶不赶得上一起过年。

    傅潼断定温茗颜一定知道些什么,可她的嘴封得严实,怎么也撬不开。

    又一天,天空下起了雪。

    初春的第一场雪,林京年站在阳台往外看,暗暗想着,不知道冉遇宁许了愿望没有,要是没有的话,他就先替她许下两个愿望好了。

    “第一个愿望是她的,希望她关心的人一切都好。第二个愿望是我的,那就希望,她一切都好。”

    ——日记上写着唯二的两句话,日期是二月一日。下面的照片,被他命名为“初雪”。

    又一天,日记上的日期是“二月七日”——

    “新的一年已经不远,突然觉得我们捡了一个大便宜,过着两个新年,也就是说,二宁公主可以许四个新年愿望。前阵子已经用掉两个,剩下的两个,留着等她回来再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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