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性使然》歇后语

    牛吃草来狗吃屎---各有各的口味

    牛禁不住吃草,狗改不了吃屎---本性难移

    小客厅里,灯火辉煌。

    揭傒斯夹起一根臭苋菜梗,正欲往嘴里送,窗外便传来了一声响亮的戏谑笑声,“哈哈,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听声音,便知是英英来了。只听她还跟同伴解释说:“这才寒食的第二天,三姐夫就把冷食给吃光了,据估计,他是去茅厕寻来的吃食……你闻这大臭味……”

    英英的一句戏言,令满屋的人面面相觑。

    揭傒斯更是僵在那里,不知筷子夹的这菜,是该放进嘴里,还是放回盘里。

    “他姑父,现在你明白了吧,到底是谁的嘴‘溜地拉着’。”总算澄清自己的人来了,于湉笑道,“英英这张嘴啊,岂是我一个做姑姑的能够调教得出来!”

    正说着,英英就推门闪进了客厅,“原来这么多人都在吃……”猛然看见了揭傒斯,她扭头便跑。就听,她压低声音告知门外那人,“大姑父也在里面吃……”

    “哪个大姑父?”听声音,问话者显然是纪绪。

    “还能是哪个,就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大姑父啊!”

    “揭大人?”

    “是啊,快撤吧!”英英边说边拉起纪绪的手,想逃之夭夭,嘴上还说,“要不然,又是一顿臭骂!”

    纪绪甩开她的手,说道:“哎呀,揭大人是我的老恩师,总得让我先进去拜见了,再走,也不迟。”

    总算有理由摆脱英英了,纪绪逃也似的闯进了小客厅。

    进屋后,纪绪先对揭傒斯深施一礼,又寒暄了一番;随后,才对屋中其他的人施之于礼。

    当轮到王冕时,于湉介绍说:“这位是江南举子---王元章。”

    纪绪赶紧上前施礼,“久闻大名,小弟今天就是特意来拜访元章兄的。”

    英英并没有逃走,此时,她也红着脸,蹑手蹑脚地潜入客厅。

    王冕借机戏谑起自己的准姨妹,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头一次与锦心兄见面,便让你撞见我在抢吃这些不雅之物……”

    英英狠狠地瞪了王冕一眼。

    纪绪解围道:“四小姐是玩笑之言,望诸位不必介意。绍兴三臭,可谓闻名天下。小弟早就想品尝一番,可总不可得,今天有口福,算小弟来着了。”

    揭傒斯招呼纪绪道:“锦心爱徒,快快坐下,先陪老师喝上两杯。”

    丫鬟赶紧搬了把椅子过来,又拿来了一套碗筷。

    见丫鬟只上了一套餐具,于湉说道:“你这丫头,也真实诚,怎么不给四小姐也备碗筷?”

    丫鬟反问:“四小姐,也吃这些?!”

    揭傒斯却道:“是啊,这是狗吃的东西,她一头小牛犊,怎吃得了这些……还是把她带到马棚里,与马同食一槽去吧……”

    一番话,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二】《忌讳》谚语

    当着矮人,别说短话。

    见了麻子,不说坑人。

    英英慌忙给自己找台阶,解释道:“哎呀,大姑父,俺不知道您也在这里,还以为是三姐夫自己在吃独食呢~”

    “什么三姐夫,四姐夫的,”揭傒斯又说,“这八字还没有一撇,若是没有老夫的同意,你们一个也姐[接]不上……”

    英英不悦道:“您干嘛不同意呀?”

    揭傒斯说:“像你俩这样口无遮拦的,即便是嫁过去,还不得两天就让婆家给退回来?我可跟着丢不起这张老脸。”

    英英嘟囔道:“丢脸,也丢我父母的脸,与你何干!”

    揭傒斯问:“你说什么?”

    英英赶紧改口,“我是说,修染[音似‘丢脸’],修染表哥刚刚教我说的这些污语秽言。”

    揭傒斯问:“你俩见过你修染表哥了?”

    “见过了。”英英说,“今天,纪公子非要带我去香山玩,谁知,他是想去甘露寺看我修染表哥。”

    揭傒斯问:“修染,可好?”

    英英说:“好是挺好的,吃的白胖大脸……只是,满腹的牢骚。”

    揭傒斯道:“这寺院就是养心之地,他牢骚什么?”

    英英说:“还不是让狗官气的!”

    “狗官?什么狗官?!”揭傒斯一听不顺耳,又要发火。

    于湉赶紧过来灭火,“哎呀,英英呀,你不知道说话忌讳么?有道是,‘当着矮人,别说短话;见了麻子,不说坑人’……”

    英英理直气壮地说:“在座的里面,既没有麻子,也没有矬子。”

    “可是有官呀,不是?而且,还属狗!”于湉道,“你这狗官长,狗官短的……你姑父岂能不心惊?”

    英英小声说:“我又不是骂他!”

    “骂谁也不行呀!”揭傒斯不悦道,“你爹也是官,难道你是在骂你父亲不成?”

    “他姑父也是,你跟孩子较什么劲?”见一老一小都觍起了脸,于湉气笑道,“老话说的是真不假---属狗的和属牛的相刑相害。一见面,准是吵吵闹闹……”

    只见英英转头对杏儿说:“听见了么,三姐,这说什么,也不能嫁给属狗的!这成天介吵吵闹闹,谁受得了?!”

    杏儿却道:“他老实,绵,属于家狗……”

    “噢~,我是野狗啊?”揭傒斯嗔怒道,“以后,你离那英英远一点儿,要不,全让她给你带坏了……”

    杏儿赶紧应诺:“知道了,大姑父。”

    同样是一句不中听的话,那得看是谁说。只要是杏儿说的,哪怕是再难听,揭傒斯也不会生气的。

    揭傒斯转脸又和颜地对纪绪说:“好了,说说吧,你与修染是如何在背后说我们这些狗官的?”

    “我俩谈论起这次疫情。”纪绪说道,“朝廷竟不论青红皂白,大肆封赏在当地疫情中,表现突出的官员和民间医生,有的官员甚至连升了三级,那些民间医生也得到了大量的钱财……”

    揭傒斯问:“封赏有功之臣,难道不应该?”

    纪绪道:“关键是,大功之臣难封爵,无功之人乱封赏。”

    “此话怎讲?”

    “像英英的父亲于大人这样的好官,在抑制这次疫情当中,又是功劳最大,却没得到一丝封赏;而辽阳提举学校官[正六品]孛术鲁翀,没有半点功劳,却连升了三级,升迁为国子司业[教育部副部长,从四品]。”

    “国子司业?”揭傒斯很是惊讶,“呵,这个‘鲁翚子’。刚才,我与你们二姑还谈论起这只‘野鸡’。这次疫情的爆发,不都是因为他的管理不善而引起的么?这怎么,不但不追究责任,而且还升迁了呢!这一升,还是三级,确实令人费解!”

    “这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纪绪说,“孛术鲁翀,不是在辽阳提举学校搞什么异性陪读么?他在陪读生中挑选了十二位最漂亮的女学生,号称‘十二金钗’送给了集贤院院使[从一品] 闲闲[吴全节,字成季]。”

    元朝的国子监[教育部],隶属于集贤院,而集贤院又掌提调学校、征求隐逸、召集知名之士,并总管道教、阴阳、祭祀、占卜等事务。所以,历届的院使都是由玄教大宗师兼任的。

    “这闲闲院使,也真是闲的够呛!他一个老道士,要那么多女人干什么?”揭傒斯又转头问于湉,“不是说,道士不近女色么?”

    于湉道:“你问我,我问谁去?我是二姑,又不是道姑。”

    纪绪解释说:“闲闲院使是正一教道士,可以有道侣,只要是初一、十五不要碰女色就行。”

    “切,现在的道士当的!”揭傒斯又问,“那也用不了十二名呀?”

    “看把你馋的!”于湉笑道,“不是一年十二个月,一个月才轮上一名么……”

    揭傒斯怒道:“当着孩子们的面,你也是净胡说。”

    于湉却骂:“只准你们男人想,就不许我们女人说?”

    揭傒斯不想与于湉纠葛,便转头批评起纪绪来,“你说你们这些做书生的,不去好好读书,从哪儿打听来的这些小道消息?”

    纪绪道:“是听‘畅春院’的诸爱芳说的。”

    揭傒斯说:“你说你一个小书生,怎么还与畅春园这种地方有瓜葛?”

    纪绪辩解道:“不是我想去…是以前…修染兄非带我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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