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论书》苏轼.书法

    苏轼说:

    “执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

    启蒙描红,是“启蒙礼”的最后环节。一方砚台,一支毛笔,一张宣纸,一撇一捺,一个方方正正的“人”字,跃于纸上。“一撇一捺写成人,一生一世学做人”,如何把这个“人”字写好,做好,这是一个人一生的大学问。

    只听揭傒斯说道:“一般情况,学生第一次执笔,都让其写‘上大人’三个字,这仨字是教化每个读书人,要敬至圣先师孔夫子,孔老夫子是读书人的‘上大人’。但‘大人’两字中的撇捺,对于刚刚执笔的孩童来说,是很难掌握的,这就需要先生手把手地教着写。然后呢,先生还要郑重其事地,在字上加红圈圈表示肯定。其实啊,这本就是你先生自己写的字,还肯定个啥呢?”

    一句调侃,打破一时尴尬的气氛。

    接着,揭傒斯就在纸上写了一个隶书的“甲”字,说道:“写字,应该从隶书写起,这是遵从文字的起源。当初我们祖先发明文字时,就是拿树枝在地上画些道道杠杠。乱画杠杠,是小孩子最喜欢做的事情。作为先生,只是把小孩手指的树枝换成毛笔即可。”说罢,揭傒斯便把手中的毛笔递给暮羽。

    为了主动示好,蕙兰问道:“大姑父,听别人说,学生是从楷书开始练习的。”

    “何为‘楷书’?”揭傒斯说,“就是一种最规范的文字写法,如此标准的书写,一个刚开始写字的孩童哪受得了?如此,孩子便会对写字失去兴趣,很快就会厌学。”

    暮羽拿着毛笔,像拿筷子那样准备下笔。

    蕙兰在一边看着,为弟弟着急:“青云,你是在吃饭吗?怎么那样拿毛笔?”说罢,就过去教暮羽如何持笔。

    看着蕙兰手忙脚乱地教授,揭傒斯笑道:“蕙兰,你吃过宫保肉丁吗?”

    蕙兰说:“吃过呀!”

    “你在吃宫保肉丁的时候,你想用什么‘筷法’去夹那个肉丁呀?”

    “我,我没想啊!”

    “对嘛,如果你真得去想该用什么筷法夹肉丁的话,别人早就吃光了,恐怕你还没夹得起来呢!”

    “俺在教弟弟持笔,姑父却跟我说吃肉丁干嘛?”

    揭傒斯笑道:“持笔,如同用筷子吃饭一样,怎么顺手怎么来,完全凭其自然,不必苛求持笔方法。”

    见揭傒斯说的如此随意,于湉也怀疑起来,“他姑父,你是在教孩子写字么?”

    揭傒斯笑问:“怎不是?”

    于湉说:“人家那些书法家,不都告诉你说…什么…载重法、握卵法、垂直法等等……”

    “他们讲的这些,都是误区!写字么,应该随心所欲,只要能握住笔就行了。”

    “你可不能…糊弄我家孩子……”

    “我糊弄孩子干嘛!”揭傒斯道,“东坡先生说,‘执笔无定法,要使虚而宽’。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怎样拿毛笔,没有一定的方法,只要用手自然地握住笔,不让其掉下了就行。”

    见揭傒斯把写字说的如此简单,于湉便对纪绪和王冕说,“看来,你俩也拜错了老师,你们的那份银子,要白瞎了。”

    纪绪和王冕笑而不答。

    于湉又说:“还书法大家呢,我看你们的先生啊,是‘茶壶里煮饺子----肚里有货倒不出’。”

    纪绪嘴甜,说道:“先生肚子里的货,只倒那么一顶点儿,就够我等受用一辈子的!”

    见使不上“坏”,于湉又问:“你干嘛让羽儿写个‘甲’字,而不是其他?”

    揭傒斯说:“甲字,只有横竖,书写简单。而且,甲,乃科举之甲。寓意着青云的将来,稳上皇榜三甲……”

    【二】《画鸭》揭傒斯.诗

    揭傒斯看暮羽拿毛笔确实不够灵便,又指导说,“用笔如调生马驹,什么叫生马驹,就是四岁的马……就说明它…这笔…很难以驾驭它……不管什么执笔法,但最管用的,就叫‘拨镫法’……什么叫‘拨镫法’呢?就是老…大拇指向前,老二老三向后,老四老五帮着老大往前……”揭傒斯边说边比划。

    根据揭傒斯教的持笔方法,暮羽很快写了一个“甲”字。

    揭傒斯并没有在暮羽写的“甲”字上加圈表示肯定,而是在“甲”字的右边又添加了几笔,成了一个“鸭”字,说道:“‘甲’与‘鸭’谐音。自古以来,鸭子有‘科举之甲’的寓意----在民间,常绘鸭子游弋水上,旁配芦苇或蟹钳芦苇,寓意中举;民俗上,也有对出门远行的人赠送鸭子或螃蟹的,祈祷他前程远大。”

    接着,揭傒斯又教暮羽画起了水墨画:“孩子涂鸦,是最好的练笔方法。我们师徒二人,今天合作一幅画,留作启蒙之纪念。”

    揭傒斯画了三只小鸭子,又让暮羽画小草和柳枝叶。他告诉暮羽:“画柳条时,把毛笔可以拖着走……柳叶也可如此……以后写行书字的‘走之’也可这样写……也就是说,写字画画不必讲究执笔和技巧,只要画出来写出来就行了……”

    片刻间,一副生动的画面便跃然纸上----三只小鸭和一片嫩绿的青草。瞬间,也让暮羽感觉到笔墨的神奇!

    画,尽管是栩栩如生,但它是静的,无声的……揭傒斯又在旁边写了一首五言诗:

    “春草细还生,春雏养渐成;

    茸茸毛色起,应解自呼名。”

    把这首诗一添加上,画面仿佛立刻动了起来。

    看,春草虽然细嫩,却还正在生长,春天刚孵出的小鸭,喂养得渐渐成长。它那满身细密的绒毛,已经能辨别出不同的颜色,而且还不停地“ 嘎嘎嘎”地叫着,那回头张望的神态,仿佛懂得人们在呼唤它的名字。

    揭傒斯朝于湉得意地一笑,又在诗的左侧写上了题跋:与爱徒青云合作之,留念启蒙之礼。

    最后写了自己的字号和日期:贞文[揭傒斯的号]写于丙寅花朝[1326年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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