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郧和宋文瓒来到了客厅,张珪老早就等在那里。寒暄过后,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一】《自京赴奉先咏怀-其二》杜甫.诗

    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

    取笑同学翁,浩歌弥激烈。

    非无江海志,潇洒送日月;

    生逢尧舜君,不忍便永诀。

    得知两位的来由,张珪感叹道:“孟儒老弟呀,你一年到头都在为百姓们发愁、叹息,尽管惹得同僚们冷嘲热讽,却依然激昂无比,毫不泄气,真令人敬佩啊!”

    柳郧自谦说,“只是一想到老百姓的苦难,我心似火烧,不过,也只是干着急,使不上劲呀!”

    “现如今,你已付诸了行动,愚兄看,百姓的希望指日可待了。” 张珪又提醒道,“不过,今天这个奏疏,关系着社稷安危,它既要切中时弊,又要语语入耳,使皇上披览之下幡然省悟,将来载入史册,也可以令后人知所敬仰,奉为圭臬。”

    柳郧说:“公端兄说的很是,这主稿之人,非大手笔不可。倘若草率落笔,冒昧从事,不但不能有所挽回,还恐传之后世,贻笑将来。”

    宋文瓒慌忙插嘴,“下官觉得,这篇大文章非张大人主笔,恐怕没有他人可以担此重任了。”

    张珪谦逊道:“老夫愚钝,又久疏笔墨,难以当此大任。翰苑诸公,衮衮人才,锦心绣口,自应一舒词藻,主拟文稿,岂不更好?”

    柳郧也推崇说:“公端兄不容推辞,我等都拭目以俟捧读妙文了。”

    张珪见二位诚心让他主稿,若是再推辞就有些做作了,便道:“既蒙二位抬爱,令老夫拟这道奏章,当然不能固却,致负雅意。这道奏章,果然不能轻率,须要细细揣摩一番,才能落笔。大约三日之后,始可告竣。我们预先约定,第四日,老夫也去那都堂齐集,一起会衔签名,再行入奏如何?”

    没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柳郧高兴说:“好,好,我们三日后齐集都堂,拜读仁兄的大作。”说罢,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二位别急着走啊!”张珪赶紧拦住他俩,“今天好不容易凑在一起,怎么说,也得小酌几杯才是……”接着便吩咐管家,准备酒宴。

    柳郧推却说:“仁兄欠安,怎能饮酒?!”

    张珪一拍自己的身体,笑道:“你看我,像有病的样子么?这叫‘中隐隐于市。’我不学那虞集和张养浩,他们那叫‘小隐隐于山林’……”

    文瓒又随着柳郧坐了下来,问道:“柳大人,您何不学着各位大人隐居起来,何必跟朝中的那帮小人生闲气?”

    柳郧叹了口气说:“我何尝没有隐居的打算,在江海之间打发时日,岂不清高?只是,碰上个像‘尧舜’那样的皇帝,又怎忍心丢下他,让他,让他……”

    张珪告诉文瓒:“柳大人的这种做法,叫‘大隐隐于朝’。能够‘隐于朝’的人,是具有非凡能力之人。尤其在现今朝中这么乱的环境下做到‘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二】《小放牛》河北歌舞小戏

    筵宴,在上灯的时候开席了。

    家伎先演奏起吹歌,这是张珪老家的音乐。他的家乡在冀州定兴,那里是燕赵古乐的发源地,也是有名的吹歌之乡。

    一段优美的吹歌结束后,两名漂亮的歌舞伎就上了台。一个扮演村姑,一个扮演牧童,表演的是冀州歌舞小戏----《小放牛》。

    这个曲目描述的是村姑向牧童问路,俏皮的牧童故意留难的对答情景。

    [女声]“天上桫椤是什么人栽、地下的黄河是什么人开,什么人把守三关外,什么人出家就没有回来那个咿呀咳。”

    文瓒一看,表演村姑的正是刚才在客堂缝荷包的那个丫鬟,就惊奇道:“宰相家的丫鬟,都与众不同啊!”

    张珪看着文瓒身后的那名侍女,疑问道:“有何不同?”

    “多才多艺啊!”说着,文瓒一指扮演村姑的那个丫鬟说,“她唱的多好!”

    张珪笑道:“她本就是一名歌舞伎,老夫刚刚收的,名字叫刘婆惜。”

    [男声]“天上桫椤是王母娘娘栽,地下的黄河是老龙王开,杨六郎把守三关外,韩湘子出家就没有回来那个咿呀咳。”

    文瓒又问:“刚才见她,为何是一身丫鬟的打扮?”

    张珪笑而不答。

    柳郧替他解释说:“我朝不是有个规定么,准三品以上的官员,家养的女乐,一部不准超过五人。张大人虽贵为宰相,也不能破了这个规矩不是;而丫鬟就不同了,不受这个限制的约束。”

    张珪笑道:“掩耳盗铃,掩耳盗铃罢了。”说罢,又端起杯子领着喝酒。

    [女声]“赵州桥[来]什么人修,玉石[的]栏杆什么人留,什么人骑驴桥上走,什么人推车压了一趟沟麻咿呀嘿。”

    饮完酒,放下了杯子,张珪一捋胡须笑道:“可惜呀,可惜!”

    柳郧问:“可惜什么?”

    张珪说:“你我同为宰相之位,孟儒老弟却白白浪费了五个名额。”

    柳郧道:“公端兄若是觉得可惜,那五个额度白送你了。”

    “送我?”张珪干笑一声,“呵,你可真精于计算,哦,我给你养着歌姬,到时候,你只管来潇洒,我还得赔上好酒好肴,你是不真把愚兄当愚兄了。”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

    [男声]“赵州桥[来]鲁班爷爷修,玉石[的]栏杆圣人留,张果老骑驴桥上走,柴王爷推车压了一趟沟麻咿呀嘿。”

    笑罢过后,张珪又说:“尊夫人,也管得太多了吧!这青楼也不让去,家伎也不准养。这,一个男人,活着还有多大的劲?”

    柳郧尴尬地解释:“拙妇倒是不限制于我,关键是,是我那小闺女,哎呀,管得可宽了。”

    [女声]“什么鸟儿穿青又穿白,什么鸟儿身披着豆绿衫,什么鸟、催人把田种,什么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

    一提及柳郧的女儿---柳好好,张珪是眉开眼笑,“哦,原来是你家千金管着你呀!哎呀,你那小千金,着实可爱啊!我要是有那么一闺女,就是把我的头,不是,把我全家所有的歌姬、侍女都辞了,都合算啊!”

    柳郧道:“公端兄真能说笑,辞了侍女,谁为你做饭?谁为你捶背?”

    “有你这么好的闺女,还捶什么背呀,你的身子骨还会疼么?!”张珪俯身问道,“哎,要不这么办吧……”

    [男声]“喜鹊穿青又穿白,金鹦哥身披着绿豆衫,布谷鸟、催人把田种,鸳鸯鸟雌雄就不分开那个咿呀咳。”

    柳郧看着张珪问,“如何办?”

    张珪笑道:“我为你养着歌舞姬,你把你家千金嫁给我家老五,如何?”

    “切,”柳郧白了张珪一眼,“到底咱俩谁傻?到底是我会算计,还是你精于算计?”

    “怎么啦?这可是一笔双赢的买卖。”

    “我赢了么?这算来算去的,我不但白送你五名歌姬,这怎么,还搭上了自己的女儿?”

    说罢,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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