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梅边先生吾汶稿序》欧阳玄.散文

    帝师一走,皇帝身边的著作郎史[从五品,相当于书记员、秘书]达普化问:“刚才陛下说,要回大都?不知圣驾何时启程,小臣提前做些准备。”

    皇帝道:“不必着急,过了元宵节再走不迟。”

    达普化又问:“陛下是否忘了今年的会试?”

    “会试?”皇帝马上想了起来,“哦,哦,你看,全让柳郧的乱七八糟,把朕给弄糊涂了。”

    泰定帝即位后,便大力改革为政举措。在人事安排上,他轻汉臣,采取宥和的政策,尽可能调和统治集团内部的矛盾,所重用的都是些他在漠北晋邸中的从龙之臣。但晋邸才有几个能人?本想借着这次科举,多招揽一些贤才。便道:“新年新气象,又是泰定元年,可要正经八两地搞好这次科举。”

    “那陛下就要尽快回大都,指派主、副考官,以便他们能有足够的时间,根据圣意出题、监考和阅卷。”

    “会试何时进行?”

    “二月初一、初三、初五,共考三场。”

    “这二月初就进行呀,这怎来得及!拖它几天不行么?”

    “不行吧,考生提前又没接到上谕,现在全国的举子都已齐聚京师,若无故拖延,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即便是朕现在启程,这二十多天的路程,恐怕也来不及了。”

    “所以,陛下需要辛苦一下,骑马回大都了。只要给考官们预留十天的出题时间,就可顺利进行。”

    “朕,二十日回京就行吗?”

    “以前,考官都是提前十天拟定考题的,时间久了,难免会泄露考题。”

    泰定帝即刻喊来内臣,说道:“速速传旨,朕明天回大都。这次,朕要轻装上阵,骑马回京。让皇后和贵妃都留在上都,礼佛,乞求天眷,消减灾情,转荒欠为丰稔,救百姓于水火。”

    内臣接旨出了大安图[上都宫殿]。

    皇帝又问:“你那次考试,是谁做的考官呀?”

    达普化说:“元明善大人以翰林学士[正二品]的身份做了我们的主考官,张养浩以参议中书省事[正四品]的身份做了副主考。”

    “元明善不早就死了么?”

    “是啊,元大人前年卒的。”

    “那张养浩呢?也死了么?为何这么多年不见他的影子?”

    “张大人还健在,只是他的老父亲,在我们考试那年的年底便仙逝了,张大人便回家丁忧去了。”

    “丁忧三年也早过了,他还待在家里干嘛!”

    “元大人二月七日去世的时候,张大人还作了一篇《挽元复初》来纪念他。听说他有此闲情,三月己巳,中书省大臣上书说,‘国学废弛,请令中书平章政事廉恂、参议中书事张养浩、都事孛术鲁翀等官员监督恢复。’其他两人都已到京,唯有张大人没回来。”

    皇帝不悦道:“他抗旨的理由是什么?”

    “以未终丧为由,继续在家丁忧。”达普化又说,“去年,朝廷又以吏部尚书之职召其任职,张大人以能力不足请辞。”

    皇帝指着达普化说:“你,你,你,再给朕拟旨,招他进京,主持科举。”

    “张大人家住济南,离大都有八百里的路程,恐怕不能按时进京。”

    “上都离大都有千里之遥,朕都能赶到,他为何赶不到?”

    “张大人年长,又不会骑马,路途更无辇路平整,来趟京城最起码要一个月。”

    “张养浩这人,朕是知道的。”皇上细说道,“他写的《三事忠告》,朕也拜读过,其中《牧民忠告》,他是在做官地方官时写成的;《风宪忠告》作于当监察官员时;《庙堂忠告》作于当中书省官员时,都是一些经验之谈。难能可贵的是,他始终言行一致,为官清廉,可谓天下官员之楷模。这样的人,怎能让其赋闲在家?你快快拟旨,让张养浩以太子詹事丞兼经筵说书之职,召他赴京任职。”

    “是,陛下。”达普化迅速写了圣旨,掌印太监盖上玉玺。

    皇帝双眉紧皱,自言自语道:“让谁来做这主考官呢!”

    达普化提醒说:“柳郧柳大人怎么样?”

    “他行么?”

    “柳大人可是赵孟頫的得意门生。”

    “赵孟頫是谁?”

    “陛下一直居守漠北,对汉人大儒不甚了解。赵孟頫是浙江吴兴[今湖州]人,是汉官的领头羊,其在汉官中的影响力很大。曾经与张养浩、元明善、程钜夫等一起主持过第一次的科考。”

    听到此时,皇帝突然双手一拍,说道:“噢,对了,说起这影响力,朕想起一个人来。”皇帝大笑道,“呵,这个人,应该是赵孟頫同时代的人,可以说,比赵孟頫的影响还要大。想当年,他的几句激扬文字,便把文天祥送上了不归路。”

    “陛下说的可是王炎午?”

    “你也认识此人?”

    “只是知道,听人提及过他。”

    皇帝问道:“他们是如何评价此人的?”

    “延祐二年的左榜探花欧阳玄,在《梅边先生吾汶稿序》中,对王炎午颇为称许。”达普化禀奏道,“序中说:呜呼!王鼎翁,宇宙奇士也。士之趣人以自裁者,惟朱云于其师萧望之,然望之特一身计耳。鼎翁之为言,为天下万世之为人臣者计也。呜呼雄哉!”

    【二】《书王鼎翁文集序》揭傒斯.散文

    “揭傒斯对此人评述到,”达普化继续解说,“士生于世,不幸当国家破亡之时,欲为一死而无可死之地,又作为文章以望其友为万世立纲常,其志亦可悲矣……”

    皇帝心慰道:“有这么多的人赞许王炎午,看来,此人的威望也算是不小。”

    “揭傒斯之流所言,分明是为王炎午的开脱之词。”

    “王炎午现在就在大都,他是经由揭傒斯找到了皇后,让朕给他安排一个职位,如果让他来主持这次科举,岂不正好?!”

    “正好,正好。”

    “只是,这举荐书上说,王炎午是宋淳祜壬子年生人,他现在应是什么岁数?能否胜任?”

    “宋淳祜壬子年是我们大蒙古的宪宗二年[1252年],今年应该是73了。”

    “七?”皇帝念叨一句,“他们汉人不是说,‘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么?”

    “汉人是有这种说法。”

    “可不要,朕让他主持这次科举,他再死在朕的考场上……”

    “不会的,陛下!王炎午的身体,好得很!”达普化讥笑说,“前年,他来京为文天祥‘引魂’的时候,还趁机奸污了教坊司的一名十三岁的小歌姬呢!”

    皇帝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埋头写字的达普化很长时间,最后道:“这等人品,怎能为人师表?岂能列入朝班?这会羞死那些汉儒的!”

    达普化知道自己的话起作用了,便频频点头称是。

    皇帝仿佛来了兴致,又说:“诶~,这王炎午不是写文章就能把人写死么?”

    “是,他有这个本事!”

    “你看,你是我朝的大状元,文采应该不在其下。你也写一篇文章,羞辱他一番!”

    “臣遵旨!”达普化心里暗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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