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穿越回元朝,根本不会有违和感。

    因为,随处可见不同种族和发肤的来自世界各地的人,在中华大地上生活、工作或学习。他们说的是“普通话”,唱的是“流行歌”,看的是“二人转”。

    虽说,元朝的法定语言是蒙古语。但为了照顾世界各地的色目人,元廷又规定:官方语言以元大都的汉语语音为标准音,以辽阳行省的方言为基础话,称之为“天下通语”。

    而普通话的标准是: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 ,以北方官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的通用语。

    由此看来,“普通话”只比“天下通语”多了一句“说大白话”。元朝的官方语言为何不加这一条呢?

    因为元朝人,平日里说的就是“大白话”。若你不信,了解一下元曲便可知晓。

    元曲分为散曲和剧曲。

    元散曲是元朝的流行歌曲,它不但全是大白话,而且“白”的,容易让人想到“俗”。因散曲广泛采用北方流行的方言俗语,充满了生动活泼的生活气息。

    剧曲也叫“元杂剧”,里面有歌舞,有表演,有故事……属于戏曲。为了吸引观众,表演必然是滑稽和幽默,那股子“俗劲儿”,简直就是元朝版的“东北二人转”。

    元曲不单单是一个“俗”字就能囊括殆尽,只需多多阅读,便会发现:元曲作家在使用方言俗语的同时,也同样舞文弄墨,将俗与雅融合为一炉。于是,便形成了一种文而不文、俗而不俗的艺术特色,用两个字概括,就是“谐趣”。

    【一】《酒歌》蒙古民歌

    纪绪骑在马上,嘴里哼唱着的却是一首蒙古歌曲。

    因为他要走仕途,这就不得不学习蒙古语言。他认为,学蒙古语的最好方法便是学唱蒙古歌。这样,既可以领略蒙古语的豪放与优美,又能在不知不觉之间学会一门语言。

    只听他唱道:

    [蒙古语]“瓶子里的奶酒啊,圈子里的小绵羊;倒出来的奶酒啊,跳出来的大老虎。我们的歌声美,干了这一杯,千万别喝醉……”

    正唱得抒情,就听路过的行人嘀咕:“在义仓示众…这谁能瞧得见?应该拉他们游街才是!”

    “嗯~示众?示谁的众?”纪绪抬头看向义仓。

    只见,在义仓的大门口,一字长蛇的桌子上摆了好多“一担粮酒”,一排年轻的胥吏[办理文书的小官吏]站在桌子后面。也许是因为害羞,反正是个个低着头,杵着,不动。

    呵,这模样可不就是在“示众”么!

    纪绪打马快步赶上前过去。走到近处,又听行人猜测:可能是衙役,违反了禁酒令,偷喝了桌子上的酒?……

    纪绪跳下马来,对胥吏说:“你们不知么?行人都把大家当成犯法示众了,干嘛不吆喝两声?”

    胥吏们也不知怎么吆喝,便你推我,我推他的,没人先开口。

    “哎呀,有那么难以启齿么?!”纪绪启发道,“把两眼一闭,大喊一声便是!”

    只听一个胥吏铆足了劲,喊了一声:“卖啦!”

    纪绪反问:“卖,卖什么?”

    “卖-酒-!”

    “卖酒,你倒是喊出来呀!我还以为,你‘卖身’呢!”

    此话一出,惹得众胥吏哈哈大笑。

    听到笑声,李县尹和霍都事从粮仓疾步而出,高兴地问道:“怎么,有买卖了么?”

    “哪有~”

    “一个来买的,都没有!”

    霍都事不悦道:“没买的,你们还笑?闲的不是!”

    胥吏的笑又马上憋了回去。

    【二】《南吕.一枝花.不伏老》关汉卿.元曲

    我是个蒸不烂、煮不熟、

    捶不匾、炒不爆、响珰珰一粒铜豌豆,

    恁子弟每谁教你钻入他锄不断、斫不下、

    解不开、顿不脱、慢腾腾千层锦套头。

    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

    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

    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

    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

    纪绪对霍都事和李县尹说:“两位大人,这种卖法,恐怕不行啊!”

    都事问:“为何不行?”

    纪绪说:“他们哪是做买卖的料啊,连嘴都张不开。”

    都事骂道:“既然张不开嘴,尔等晚上就甭想着吃饭!”

    李县尹却说:“如此地冷清,是该想别的辙了,否则,很难完成任务啊!”

    纪绪想了想,说“我们还是得从勾栏[指戏院、夜总会]请几名伎人来充充场面。”

    都事问:“勾栏都是私营的,我们去请,不是很方便吧,不如从通州教坊[通州市歌舞团]找一批歌妓来。”

    纪绪说:“教坊的曲子太雅,不适合这样的场面。”

    李县尹道:“勾栏的事儿,霍大人不好出面,那就以老朽的名义去请。”说罢,就喊过一个衙役来,交代了几句。

    衙役说:“这现去定…哪来得及呀…他们都是有场次的……”

    都事走过来道:“那就多付一点儿钱,这都火烧眉毛了!让他们明天就来!”

    一听多付钱,衙役爽快地牵过马匹,准备上马。

    一名胥吏也想去京城玩,便道:“李大人,您让他一个人去,怎能放心?万一他不回来咋办?需不需要我跟去监督?这小子风流得很…可别让他诓了您的银子…去逛窑子……”

    “去,一边去,你也不是个好东西!”李县尹踢了多嘴的胥吏一脚,“刚才卖酒时,为何嘴不滑溜儿? ”

    办差的衙役朝挨踢的胥吏使了个鬼脸,跃身上马,一挥马鞭,扬长而去,嘴上还大声唱着《一枝花》----

    “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嘴、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

    看着衙役已经走远,李县尹回头看着剩下的这群蔫不呱唧儿的胥吏,道:这还有意挑一些年轻好看的来,怎就卖不动呢!要不,今天,我们就到这儿?”

    一听要打道回府,胥吏衙役们个个兴奋地收拾起东西。

    “哎呀,别回去呀!”纪绪说,“我们得先把传出去的坏名声给纠正过来。”

    都事问:“什么坏名声?”

    纪绪说:“路人都以为他们偷了酒喝,在这里示众呢!”

    都事指着胥吏们大骂:“你们这些东西呀……”

    胥吏反驳说:“他们又不瞎,不会看墙上的布告么~”

    “他们是睁眼瞎,有几个识字的!?”都事又问纪绪,“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纪绪说:“让李大人找几个嗓门大的人来,我现在就教他们如何叫卖。”

    县尹道:“要说嗓门大,就数那几个站班的皂隶[审案时站大堂两边的衙役],只是他们长得有些吓人。会不会,把他们叫来,路人就更不敢靠近了?”

    纪绪说:“小生会有法子让他们的凶象变得滑稽。”

    李县尹赶紧喊过刚才多嘴的胥吏,对他说,“你回去把我的那班皂隶喊过来。”

    纪绪又叮嘱了一句:“让他们多带些鼓乐来。”

    胥吏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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