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着他们母子三人一人一句。

    他看向萧衡,沉声说:“让你的人退下。”

    萧衡抬眸,半步不让地与之相对:“臣,若是不退呢?”

    他自称为臣,一字之差,道尽了这对天皇贵胄的父子之间的嫌隙。

    自太子记事起,他听见的,看见的是皇帝的多疑冷清,是父亲的冷漠疏离,是丈夫的薄情寡义。

    世人皆知,他是位不受宠爱的太子。

    皇帝:“你若是不退,这身蟒袍,也不必再穿了。”

    微风骤急,萧衡的冷笑卷杂在风中,略显凉苦。

    “太子殿下,陛下自有决断,夜色晚了,莫要惊扰后宫了。”纪国公府自君驾后走出,鹰眸落在萧衡身上时带着劝诫的柔和。

    萧衡看着纪国公府,咬了咬牙,退回宫门外,对着自己的亲卫道:“退下。”

    “是!”

    亲卫鱼龙退出芷邀宫。

    贵妃和萧慎暗笑。

    卫岚玉和萧州躲在远处看着太子撤离亲卫。

    萧州哦了一声:“完了,太子败北了。”

    也对,太子和皇帝的对垒,就没赢过,不过太子也是硬气,这么多年不称皇帝一声父皇。

    君父,君父,只认君而不认父。

    皇帝也是,这么多年竟然也忍了。

    他是看不透这对父子了。

    卫岚玉听着萧州一惊一乍,有些烦心:“卫国公也来了!这芷邀宫就这么难搜吗?”

    “废话,贵妃寝宫,今天搜了,明天就是百官弹劾,后天便是天下百姓口诛笔伐太子不恭,你以为只是说说?”萧州说的眉飞色舞。

    这可是皇城,天底下规矩最多,最森严之地,又不是市井小家,说闯就闯了。

    卫岚玉看了看宫墙,约莫两人高。

    他拍了拍萧衡,大胆说:“我们翻进去找!”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翻进去!

    没瞧见那大门口堵的都是些谁吗?

    “再说了,这么高,我可进不去。”萧州看着高高宫墙,摇头拒绝。

    “我又不让你进去,你过去给我支着点,我翻进去!”卫岚玉示意萧州往回头,从后面走。

    “就你?”萧州显然并不相信。

    卫岚玉已经拐进了拐角,回头:“过来。”

    “哦!”

    萧州猫着腰溜了过去,两人绕了一圈,绕到了芷邀宫的背面。

    “趴着。”

    萧州双手撑在墙壁上,塌着腰,露出背:“你到底行不行啊!”

    “闭嘴!”卫岚玉后退几步蓄力后突然朝着萧州冲了过来,他一脚踩在萧州的背上用力一踩一跃而上,身轻如燕,越过了高墙。

    “哎哟!”萧州被踩地滚到了地上,在一抬头,那墙头上的人像只鸟一样窜了进去。

    萧州张大了嘴巴:“……”

    他干杀手的吧!

    芷邀宫内,卫岚玉半蹲落地,单手撑在地上,宫墙转角出现几道声音,卫岚玉抬眸,迅速起身借着黑暗窜进了宫中。

    待人前来查看,只瞧见风中落叶。

    “奇怪,方才明明听见了声音的。”提着灯笼的宫女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

    另一个宫女说:“我就说你听错了吧,快,咱们快去前面。”

    “好吧。”

    宫女离开,卫岚玉在宫殿房顶的阴暗之中显身,他慢条斯理地揭开房顶上的瓦片,正待一间一间的瞧。

    可茫茫夜风之中,一道突兀而尖锐的鸟鸣声骤然响起。

    他手指一顿。

    起身透过华丽的宫檐朝着声音处看去,两道黑影越上了墙头,二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飞身而下,如落叶无声落地后身影轻快地潜入宫殿中失去踪迹。

    墙头那人见势隐在黑暗之中,动作之间极为熟稔暗伏伪装之术。

    两人皆一身黑衣,黑布蒙面,看不出是谁,可以卫岚玉的眼力,不难看出,这二人的身段乃是两位女子。

    卫岚玉微微挑眉:今夜可真热闹。

    众人的注意力皆被集中在前院的争端之中,无人在意后院有多少梁上君子,倒是给了他们机会。

    卫岚玉转身下了房顶,悄悄地摸向那道黑影,想要看看她是谁。

    四皇子妃的寝殿窗户被悄悄推开一叶,黑衣人纤瘦的身影轻而易举的翻入房中。

    刚入夜,前院告急,这房中还未点灯,一片黑漆漆的,只能凭着殿外的路灯,勉强看的清楚。

    房中的布置不算精致,女儿家的物品也不算多,此处并非四皇子妃真正的寝宫,而是宫中的落脚之处。

    黑影轻手轻脚地在房中翻找,不远处地梳妆台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瓷碗,她走了过去,瓷碗中残留这褐色的液体,黑影端起来一闻,一股浓郁的药味儿。

    她垂眸盯着眼中,眼眸微眯。

    就在这时,房间的另一道窗户发出了轻而细微的嘎吱声。

    有人!

    黑影连忙放下瓷碗,连忙璇身躲进帐中。

    卫岚玉落地后轻拍了拍衣服,心嘈这宫里真是不将就,房檐下的蜘蛛网竟也不打整打整,糊他一身。

    他一边拍,一边观察着房间并移步朝着内殿走。

    静谧黑暗的房间,一呼一吸都显得格外明显,黑影不知来人,手指摩挲这一根长簪,心中揣测起来人到底是谁。

    他不偷,不拿,只在房间里缓缓行走。

    看来,是别有目的。

    卫岚玉也瞧见了梳妆台上的瓷碗,他端起闻了闻,皱起了眉头,对碗里的东西有些苗头。

    突然,门外的灯光叠起。

    卫岚玉放下瓷碗,朝旁边看了看,唯一的躲藏之处是——帐中。

    他不作多想,几步窜入了帐中,却在绵绵纱幔落下之时,一道轻柔却凌厉的动作朝他袭来,卫岚玉的动作更快,躲避,反击,一把将偷袭之人,抓手按脖子给压在了床上。

    可这一压上去,感受到独属于女子的玲珑身段之时,他才发现不对。

    可他来不及,房门外一行宫人匆匆而过。

    借着微光,黑影看清身上男子的轮廓,她微微缩目。

    卫岚玉,他怎么在这里!

    纪瑞灵动了动,卫岚玉却俯下身,低头警告:“别动,否则都得死。”

    他倾身之时,女子的香味扑面而来钻进他的鼻腔,这味道,惊人的熟悉。

    直到身下黑衣人的声音响起,她像是贴在他耳边,娇嗔说:“卫岚玉,你压的我好痛。”

    卫岚玉的脑海里如那两夜烟花,嘭的炸开,最艳红的红色,盛放在他脸颊而耳朵上。

    他恼羞成怒起身,却被纪瑞灵反手抱了个满怀,压在了床上。

    少女似窃喜似威胁的问:“说,你是不是为了我,才进宫的。”

    “卫岚玉,你胆子不小啊。”

    少女在他怀中轻笑。

    卫岚玉身子僵硬,偏头嘴硬道:“谁为了你的,我是来偷东西的,看不出来吗?”

    “哈哈…”少女笑声很浅,落在卫岚玉的耳中却异常刺耳:“卫岚玉,你是来偷我的吧。”

    卫岚玉赧然:“什么话,你纪小姐是什么金银珠宝不成。”

    “是吗?那你怎么这么热啊。”纪瑞灵柔嫩的小手申进卫岚玉胸口的衣服里,呀了一声:“卫岚玉,你的心跳的好快啊。”

    “……”卫岚玉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咽下去。

    门外再次陷入寂静。

    卫岚玉抓住在放在他胸前的手抽了出来,纪瑞灵不愿意,挣扎了起来。

    却听见男人声音低哑:“别动。”

    像是什么无法预知的信号,亦或是冉冉升起的弯月。

    触及危险,少女安静了下来。

    她一双眼睛盯着卫岚玉,将下巴压在的肩膀上,如果不是处境不对,这会儿她真想枕着他睡一觉。

    “卫岚玉,你好香啊,好想睡觉。”

    卫岚玉胸腔在颤动,他笑:“…纪瑞灵,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啊。”

    “嗯?”纪瑞灵抬头,懵懂却明晃晃入镜子的双眼,盯着卫岚玉:“可你是我未来夫君啊。”

    说着,纪瑞灵在卫岚玉的脖颈上咬了一口,很轻,一点儿也不痛。

    说是咬,其实更像是…

    卫岚玉的笑声戛住,喉结上下滚动,那处肌肤滚烫。

    他真是多此一问。

    “行了,起来吧,还有重要的事儿。”卫岚玉挑开话题,推了推纪瑞灵。

    说到重要的事儿,纪瑞灵不仅没起来,反而抱他更紧了,她贴在卫岚玉的耳边,瑟瑟发抖:“卫岚玉,你差点儿云英未嫁就成了鳏夫。”

    卫岚玉笑了:“别装了。”

    什么云英未嫁,什么鳏夫!

    “哦。”纪瑞灵起身。

    卫岚玉撩开帘子,下床,走向梳妆台上残留药渍的瓷碗:“知道这是什么吗?”

    纪瑞灵摇头。

    “这东西叫做自醒枇萝,是虽迷草的解药,虽迷草便是众所周知的迷药,蒙汗药等中都有它的身影。”卫岚玉自小生活在商人世家,家中亲人走南闯北,他见过的东西可以比纪瑞灵只晓得不知多几何。

    尤其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更是通晓。

    “怪不得。”纪瑞灵念道。

    怪不得四皇子妃先闻了,原来是她早就有解药了。

    卫岚玉:“所以,他们对你用了虽迷草。”

    不,是迷药。

    纪瑞灵点头:“我大概猜到了他们得意图,想要用我来离间纪家。”

    卫玉岚一点就通,联想骆翊,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的意图。

    他不做声地沉着脸。

    骆翊死的便宜他了。

    卫岚玉:“如今骆翊死了,她们这会儿正咬住你是凶手呢?”

    “不怕。”纪瑞灵指着这碗,笑容渐潋:“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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