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国公的军队就驻守地离兰城不过十里,朱诗宜听见兰城百姓这般被人欺辱自是觉得气愤。

    掌柜的叹口气,无奈摊手:“我等小民哪里知晓军队去向……只觉得做官者皆同气连枝。” 他话语中充满了对权贵们的失望,“乱世之中百姓哪里还有生路……”

    掌柜的不在多言,草草擦了擦桌子便又回后厨忙活。

    楚清歌听完他说的话,久久不能回神,她想不到外面的居然是如此悲苦。

    不久后,一个伙计端着菜来到楚清歌面前。

    楚清歌觉得面前的人寒气扑面,不像是在后厨忙活许久的人。

    她正想抬头看看面前的人,便听见对面的朱诗宜大喊一声:“公主小心!”

    楚清歌下意识抬起右臂格挡,短刀砸在袖箭上,震得她半个身子发麻,若是这个力道砍在自己身上,怕是会被砍成两半。

    楚清歌挡住短刀,桌下的腿狠狠踢上那人下盘,来人的脸瞬间因疼痛皱在一起,身体如虾子般弯曲,跪倒在地上。

    朱诗宜并步上去,将此人踩在脚下。

    还未等楚清歌问些什么,小厮便在门外匆匆赶进来:“公……小姐不好了,我们的马匹被山匪屠了大半,连车上的银子都被抢了。”

    “什么?”楚清歌从凳子上站起来,下一瞬一个人便从楼上被人扔下,狠狠砸在楚清歌面前的桌子上。

    桌子瞬间裂开,被扔下来的人只是抽搐一下,便口鼻流血再无生气。

    楚清歌两脚不由得后退半步,身子难以控制地摇晃几下,手扶住桌子这才堪堪稳住身形。

    看着这突然摔死在自己面前的人,她脸色变得苍白,嘴唇无声哆嗦着,嗓子仿佛被哽住了,发不出声音。

    她再看向刚刚的送菜的伙计,冲她阴森一笑,随后咬舌自尽。

    楚清歌没办法细想,因为楼上的人已经探出头来高喊着:“谁是公主!”

    朱诗宜想上前一步,楚清歌拉住她,自己走到大厅中央,与楼上的人对视。

    那人手握鬼头刀,一脸络腮胡,冬日中还光着膀子,手臂上将近一尺长的刀疤在灯火下显得格外渗人。

    “我便是大乾昭阳公主。”楚清歌壮了壮胆,扫视着他们手中挟持的小厮,接着说,“你们要找的人是我,放了她们。”

    为首的人哈哈一笑:“好啊,公主有种,我王沽就放你一个人。”

    说着他手臂一抬,手中的小厮便像是扔鸡仔一般被扔下,砰的一声砸在地上,血流满地。

    鲜血溅在楚清歌裙摆,这次她没有后退,她看着王沽,眼神充满恨意。

    “你就是王沽?”楚清歌上下打量着他,“你就是那个父皇派人围剿好几次都没有彻底剿灭的山贼?”

    “我去你的土匪!”王沽啐了口,“皇帝老儿何尝看见过人间疾苦,我们这是劫富济贫,是英雄!”

    楚清歌坐回椅中,双手交叠于膝上:“你可知本宫是去做什么的吗?”

    王沽冷嘲:“咱们管你去干什么,反正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朱诗宜站在楚清歌身后:“这可是大乾公主,你们对公主不敬,就不怕皇上对你们出兵吗?”

    山匪似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皇上要真有这个能力,不早就把我们剿灭了,就是朝廷没有能力。”

    他向后拍拍手,王沽身后便押上来一个人:“真想不到公主出行还带着面首啊,这小白脸,也挺好看的。”

    被压上来的是沈叶初,他头发凌乱,脸上有了青紫伤痕,一身白衣也被人扯坏。

    楚清歌看着沈叶初的样子,心头一紧。

    “他不是本宫的面首,你放开他。”楚清歌深知自己不能着急,尽量平稳语气说,“你们都是大乾的百姓,为何要杀自己人?”

    话语间,山匪已经将楚清歌团团围住,她抚上手腕的袖箭,刚刚为自己挡住了致命一击,箭筒弯曲,已经不能用了。

    而黎相安送的匕首,她今日没有随身携带,则能料到会出这般事。

    楚清歌吐出口浊气:“你们想要的人是大乾公主,你把他们放了,我上去换他们。”

    “公主!”朱诗宜上前拉住她。

    楚清歌拂去朱诗宜的手,对她摇摇头,自己转身上了楼梯,与沈叶初擦肩而过时,楚清歌对沈叶初淡淡一笑。

    王沽看着楚清歌走过来,看清她的模样,眼神从一开始的阴狠到色眯眯,他搓着手对楚清歌说:“要不我不杀你,你跟我去做压寨夫人吧。 ”

    楚清歌心底冷哼,看着他的油腻的脸,压住恶心,笑意盈盈:“好啊,不过你要把他们都放了,还要把货物还回来,让他们带着去兰城。”

    王沽似是被美色迷了心,连忙让身边的人将人放开,转头笑眯眯看着楚清歌:“嘿嘿,美人儿,我都把他们放了。”

    楚清歌眼光流转,看着身旁的土匪默不作声。

    王沽注意到楚清歌的眼神,伸手轻轻勾起她的下巴,低声说:“那我让他们下去。”

    话毕,王沽粗声喊着:“还不快滚下去?耽误了老子的好事,我让你们好看。”

    很快,身边的土匪连滚带爬地跑下楼,王沽嘿嘿笑着接近楚清歌。

    楚清歌勾唇一笑,闪身来到王沽身后,袖间银光一闪,一根箭扎在王沽的脖颈间。

    王沽感受到脖颈间的刺痛,才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

    “你有没有听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楚清歌勾唇,见王沽想挣扎,便将箭刃更用力地往脖颈刺着。

    王沽似乎感觉到这人不是自己想象般柔弱,便嬉笑道:“那个……有事好商量啊公主。”

    “商量?”楚清歌瞥了他一眼,“你屠杀大乾百姓之时跟他们商量了吗,还说是什么英雄。”

    这王沽占山为王,经常打劫来往商队,就连运粮食的农民都无法幸免。

    说什么劫富济贫,实则都让他们吞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王沽,你去给我大乾的子民赎罪吧。”箭刃没入皮肉,王沽疼得吱哇乱叫。

    楼下的山匪见老大这般模样,只敢喊几句放人,谁也不敢上前。

    “你……你从哪拿的箭?明明上来时都搜了身的。”王沽侧眼看着楚清歌,疼得冒汗,整个人颤抖,重复好几次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楚清歌笑出声,眼神逐渐阴狠:“你去地下问阎王吧。”

    说着,便抬手想要了解这人,没想到王沽攒着劲,猛一用力挣脱开楚清歌的钳制,就在他的手要掐到楚清歌的脖子时,只听嗖的一声箭鸣,王沽肥胖的身体向后轰去。

    二楼的围栏受不住王沽的重量,被压断,他像石头一般向地面砸去,底下的几个山匪躲避不及,被生生砸死。

    朱诗宜见楚清歌无恙,拔出长剑,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剩余的几人。

    门外守着的土匪听到驿馆中没了声音,大咧咧的开门走进来:“老大,那公主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朱诗宜抹了脖子:“若不是去兰城的赈济粮在他们手里,我早就把他们都解决了。”

    楚清歌从楼上走下来,示意身边的小厮把尸体处理掉,又对沈叶初笑了笑:“多谢。”

    在楼上的那支箭,是在她上楼与沈叶初擦肩而过是沈叶初从袖中递给她的,杀王沽的那支飞箭也是沈叶初射出的。

    “公主无事便好。”沈叶初低头后退几步。

    不知为何,楚清歌总觉得沈叶初的脸色不太对,刚进驿馆之时他便提出要先回房间休息片刻,被土匪绑架后,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楚清歌话没问出口,押运粮草的侍卫首领便跌跌撞撞跑进来,“公主饶命,卑职识人不精,竟被山匪骗了去,请公主赎罪。”

    楚清歌张口想说些责备的话,可话到嘴边却生生咽了回去。

    眼下离开了洛京,本就人手不够,今日还死了四五个,若是此时再惩罚他,怕是人心不安。

    若是人心散了,估计大伙到不了兰城。

    “罢了,粮草没少本宫就不治你的罪了。”楚清歌整理衣袖,“若有下次,本宫定要你的命!”

    很快,大堂被小厮打扫干净,掌柜的一脸讨好的走上来:“小的有眼无珠,本以为是哪个富贵小姐,没想到是公主!”

    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滴落,刚才那桩祸事,他躲在后厨不敢出来,在商道上做生意,这种事情见得多了,他从不管谁对谁错,只顾着保着自己的小命。

    不成想,今日竟来了个大角色,想起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楚清歌倒不觉得掌柜有错,在乱世之中,能保住自己已是万幸。

    她摆手让掌柜下去,不住回想刚刚掌柜的说得贪官污吏之事,自己若是坐视不理,只怕更让百姓寒心。

    楚清歌低头看着衣上的血污不住皱眉,却又心生一计,唤过轻语,吩咐几声,便对大伙说:“时候不早了,本宫看着房间也不能住了,这样,看守粮草的侍卫便在此凑活一晚,剩下的人随本宫去阜城,换个客栈,明天还要赶路。”

    说完,她便提着裙摆走出驿站,幸好现下阜城还没关城门,他们还能赶去阜城城内落脚。

    沈叶初跟在队伍最后,脸色越来越难看,郁朗看着自家主子这般模样,自是心急如焚。

    可沈叶初不让他声张,自己只得亦步亦趋跟在主子身后,直至沈叶初再也忍不住,咳出一口黑血。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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