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为什么?

    鱼听雪心头浮上淡淡疑问,耐心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可他却再没开口,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半晌后,响起他离开的脚步声。

    她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门板打开又关上。

    这人说话怎么说一半?

    但任是她将门板瞪出个窟窿来,拓拔晗也不可能去而复返地告诉她答案。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好奇,收回视线闭上眼睡觉,许是身体太过虚弱,昏昏沉沉中竟然真的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已经天光大亮。

    月娘正坐在床边替她把脉,见她醒来便柔声道:“今天感觉如何?”

    她点点头,“比昨天好多了。”

    月娘却一反常态地没有接话,扶着她起身靠在了床头,面有难色。

    “月姐姐,你是有事要跟我说吗?”她见她面色极为为难,便主动开口问道。

    月娘看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心疼不已,才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却要遭此大罪。她替她掖了掖被子,犹豫半晌才道。

    “你体内的毒并没有完全解。我昨天把脉的时候以为只是刚服下解药的缘故,但是以今天的脉象来看,你体内仍旧有残留的毒素未曾解掉,我怀疑,”她怜惜地看着她,不忍道:“我怀疑你昨天服下的解药只是暂时的,后面还会毒发。”

    鱼听雪弯唇笑了下,月娘说的她早就猜到了,此刻也不过是被证实了罢了。谈不上意外,更谈不上惊喜。

    “我知道了,麻烦您了,”她沉吟半晌才又说:“月姐姐,不知您对毒术一途有无钻研?”

    月娘点了点头,面色却带着愧色,“略微懂一些,但是造诣不高,所以我也无法替你解毒。”

    她点点头,又问:“那我的毒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能解?”

    “有,”她收拾着打开的医药箱,抬手间飘浮着淡淡的药香。

    “极北之地生长着一种草药叫霓裳花,可解百毒。不过此药难寻,鲜少现世。”

    “霓裳花?”她有几分讶异。她曾在一本偶然得到的叫《九州地理志》的古籍上见过它的注释。

    上书:九州极北,生有一花,名曰霓裳,两叶五瓣,朝而盛暮而衰,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可解百毒。

    那本书里所述内容很多都已经绝迹,她翻阅了诸多古书也未能得到证实,是以对这朵花也是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只以为是一种传说。

    月娘笑着看她一眼,“姑娘听过这朵花?”

    此花一般人不知道,她也只是听师傅提过一次,也未曾真正见过。

    鱼听雪点点头,“在一本书上见过。”

    “此花可遇不可求,姑娘还是想想其他法子,如果认识擅长毒术一途的朋友,说不定能替你研制出解药。”

    两人说话间,拓拔翎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拿着食盒的士兵。

    “鱼听雪,”她三两步跑了过来,妍丽的面庞上满是惊喜,“你看起来好多了。”

    她面容憔悴,语气温和,“嗯,好多了。”

    月娘拿出食盒里炖烂了的粥给她端过来,坐在床边喂她,“先喝点粥,等会喝药。”

    她今日已有了些力气,便不想再麻烦她,自己端起碗喝了起来。

    “你跟我二哥吵架了?”她好奇问道。

    鱼听雪舀粥的勺子一顿,随即恢复正常,淡淡道:“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拓拔翎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来,托着腮答:“我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在院子里站着,问他怎么不进来,他说自己还有事,又急匆匆地走了。”

    “脸色阴沉着,还怪吓人的,”她想了想又道:“也不是,从这次见面他就挺奇怪的。”

    月娘也坐在一旁吃早膳,鱼听雪咽下口中的粥才问道:“怎么奇怪了?”

    拓拔翎突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眉间神情带着几分得意。

    “二哥他之前在王城的时候性格温柔,脸上总是带着笑,也因此受到很多女子的追捧,但是这次见面总觉得他闷闷不乐,让人怪陌生的。”

    鱼听雪点点头,内心却只有腹诽。

    温柔?这是能用在拓拔晗身上的形容吗?

    爱笑?那是笑里藏刀!

    吃完早膳月娘便让她躺下休息,跟拓拔翎两人出了屋子。这半个月一直在昏睡,此时躺着也睡不着。

    屋子里太过沉闷,她起身想去打开窗户,刚穿上鞋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咯吱——”

    木门被推开,却没有人走进来。

    她不解地盯着门口,站起身想走过去看看是谁,快走到近前时一条腿跨了进来。一袭黑衣,除了飞鸢还能有谁?

    她一身白色里衣,飞鸢一袭黑色劲装,恰似两个极端,互相对望着。

    鱼听雪个子不低,可在身量高挑的飞鸢面前仍旧显得小鸟依人,她愣了一瞬后便转身去打开窗户。

    “你怎么来了?”她慢慢挪回床上坐着,看向站在门口的飞鸢。

    飞鸢反手关上门,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她微微仰头瞅她。她抿了抿唇,脸上浮现一丝挣扎,半晌后从胸口掏出一个天青色瓷瓶,小巧精致。

    “这是解药,每两个月一服,”她将瓶子递了过去,微微撇过脸故意不去看她。

    鱼听雪嘴角勾起笑,拿过瓷瓶搁置在一旁的桌上,温声道:“多谢了。”

    “我这是怕什么时候你又没来得及服药而毒发致死,”她眉头微蹙,语气更冷,“药快服完了告诉我,我会再给你一瓶。”

    她点了点头,脸上是清浅笑意。飞鸢被她的眼神看得愈发不自在,丢下一句“你好好养着吧”便大步走了出去。

    鱼听雪拿起瓷瓶看着,眼底的冰霜化去,有了温度。

    飞鸢这姑娘面冷心热,故意将解药提前给自己,她不可能猜不到自己会去寻人配置解药。

    她将解药压在枕头底下,打算等月娘下次来的时候问问她,有了这药她能不能配置出解药。如果可以,就不用再受制于人。

    她脱了鞋子躺下,困意来袭,眼睛缓缓闭上。

    ***

    隔壁院子里,百年古树在秋季掉光了叶子,此刻只余光秃秃的枝干伫立在空中,略显孤寂。好在长出来的草绿嫩芽为它添了一抹春意,多了几分生机。

    树下有一方石雕桌凳,平滑精致,若是夏日坐在树下纳凉,可想而知有多惬意。

    正对门的正屋内,拓拔晗坐在桌案后,手里拆着一封信,发黄信纸掉了出来,修长手指展开信纸,半晌后冷淡面容变得平和。

    信是荆乌寄来的,信上说他三五日便能到达此处,估摸着也就是这两天了。

    他将信纸置于蜡烛上方,火焰腾起,逐渐吞噬了信纸,灰烬掉落在桌上。

    “咚咚咚——”

    屋外响起敲门声,他抬头瞥了眼,沉声道:“进来。”

    木门被推开,背着把刀的荆乌走了进来,因着多日的披星戴月,此时他风尘仆仆,面带疲色。

    走上前来行礼道:“属下荆乌,见过殿下。”

    拓拔晗本来在低头写字,听见声音才知进来的是荆乌,忙抬头看去,见他虽面色憔悴,却到底是没缺胳膊少腿,悬了两个月的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坐下,”他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示意他去坐在那。

    “是。”荆乌也没拒绝,解下背着的刀放置在桌子上,恭敬坐了下来,脊背挺直。

    拓拔晗嘴皮动了动,却没问出什么来,两人沉默半晌他才问,“受伤了?”

    荆乌点点头,“是,但不严重。”

    他有心想问那日他是如何逃脱的,却不知从何问起,荆乌陪在他身边多年,自是知道他想问什么,便主动答话。

    “那日您走了之后黑衣人便不再纠缠于我,等我赶到时您已经坠了崖,属下便顺势甩开了他们,后来他们又快我一步找到村子里,我便设计引开了他们,之后也不敢再回去,便随便寻了处地方养伤,前段时间听闻您在找人,属下便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拓拔晗眼底有着动容。

    荆乌从小就是个闷葫芦,他轻描淡写地描述了那晚的状况,可当时的凶险自己又岂会不知。他嘴里的伤势不重,只是没死掉而已。

    “辛苦了,”见荆乌要起身他抬了抬手,想到什么又问:“那个丫鬟呢?跟你一起回来了?

    荆乌点头,淡淡道:“那晚另一个女子救了她,后来那女子不知接到了什么消息,竟将她托付给了我,自己先行赶了回来,她就跟我一起回来了。”

    拓拔晗闻言脸色明显一寒,杀意凛然,荆乌有点疑惑,只是还不等开口就被他抬手打断,“你可知那叫飞鸢的女子是何来历?”

    荆乌摇了摇头,眉头皱起,语气十分忌惮,“那女子身手奇高,绝非普通护卫,殿下需得多注意一下。”

    他点点头,飞鸢那女子来历古怪,且听之前鱼听雪与月娘的对话意思,她体内的毒其实并未完全解掉,也就是说她的命还捏在飞鸢手里。

    飞鸢她到底是何来历?

    “荆乌,”他看向他,面容严肃,荆乌见状站起身沉声答:“属下在。”

    “我还要交代给你一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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