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旭有瞬间的发懵,一脸茫然。

    她又道:“我可以帮你坐上太子之位。”

    “你要什么?”他终于回过了神,眼神不再迷茫,取而代之的是沉静睿智。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就会帮忙的人,若有,那必有所图。

    她摇摇头,转身看向屋内,道:“你日后就知道了。”

    原本的天字雅阁此刻一片狼藉,两人已经歇了动静,衣衫凌乱,脸上都挂了彩。

    拓拔野冷哼一声跨过门槛,经过她身边时微微停顿:“你会后悔的。”

    她向旁边侧了侧身子,颔首答:“恕不远送。”

    他一拂衣袖下了楼。

    拓拔晗突然抬头盯着她,擦了把嘴角的血迹,拧着眉朝三人走过来,鱼听雪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拓拔。”她刚要开口,便被他一把拽住胳膊向外扯。

    “你发什么疯!”她大力地去扯他的手,却似一把铁钳般紧紧箍着她的手臂,一言不发地下楼。

    拓拔翎见状想要追上来,却被拓拔旭拉了回去。

    他一路横冲直撞地出了来福酒楼,刚开始她还死命挣扎,到最后她已经放弃了,就想看看这人到底在犯什么病。

    总不能是打不过拓拔野,便拿自己撒气吧。

    没成想他竟一路扯着自己走了半刻钟,到她忍无可忍想要发作时将她拽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

    “不发疯了?”她转了转手腕,冷着脸质问。原本白皙嫩滑的手臂已红了一圈,她心里愈发不畅。

    拓拔晗也不说话,就那么低头盯着她,眸中各种情绪肆意翻涌。

    “不说话我走了。”她眉头一蹙,转身便要向外走。

    他又将她扯了回来,微微俯身与她平视,神情委屈:“你看我的脸。”

    他转了转脸给她看伤口:“都是因为你,我才受伤的。可你竟然这么狠心,连句谢谢都不说就算了,还抛下我就要走。”

    鱼听雪嗤笑一声,毫不留情:“他想打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别往我身上赖。”

    话虽如此,却还是掏出手帕递给他。他却不接,反倒将脸往前伸了伸。

    她胳膊僵了一下,最终还是在他幽怨的眼神中替他擦了血迹。即使是擦脸这么个简单的事,她却仍旧做的认真。

    拓拔晗琥珀眸子静静盯着她,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要嫁与拓拔旭?”

    方才他虽与拓拔野在打架,却仍旧听到了她那句“我可以帮你坐上太子之位”。可她除了嫁与他,还能怎么帮呢?

    她的手用了点力,疼得他龇牙咧嘴,忙捂着脸直起了身。

    “对啊,我要嫁给拓拔旭,”她歪了歪脑袋,笑眯眯问,“你有意见啊?”

    没想到他沉默了下来,敛着眼皮不去看她,问:“那我怎么办?”

    这下轮到鱼听雪手足无措了,她千想万想都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什…什么你怎么办?”她向后退了两步,眼神躲闪不敢看他,讷讷道,“我要走了。”

    “我们之间算什么?”他长腿一迈便挡在了她身前,步步紧逼。她一步步后退,直到退到了墙角,再退无可退。

    她低着头不去看他,他却挑起她的下巴,强迫她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俯身凑近了盯着她的眼睛。

    “鱼听雪,你要嫁给拓拔旭,那我算什么?”

    她嘴唇张了张,却没发出声音来。

    “我们一起掉下悬崖,在李青山家里养伤;我们一起在夕阳下纵马;一起在番禺解毒、惩治贪官,”他摇了摇头,漂亮眸子中满是不解,“我本以为我对你也是特别的。为什么还是放弃我?”

    鱼听雪垂着的眼皮突然抬起,看向他的眸子不带一丝感情。

    “为什么?”她勾唇笑了笑,“那我便告诉你为什么。”

    “你所谓的一起养伤,是你将我推下了悬崖;你所谓的夕阳下纵马,是你不顾我的意愿与我共乘一骑;你所谓的一起解毒,是我因你而中毒。”

    她又笑,说出口的话却像刀子一样往他心口扎:“而且你别忘了,我们只是合作关系。”

    拓拔晗近在咫尺的眸子瞬间变红,按着她肩膀的手不自觉地用力,摇头道:“不,不是的。我反悔了。”

    说着不待她反应,便低头想去吻她。鱼听雪眉头一皱,偏头躲开了他的唇。

    “啪。”

    她一巴掌扇在了他脸上,与他对视的眼中慢慢浮上失望:“你永远都是这么自以为是,永远都不懂得尊重我。”

    “拓拔晗,你真让人失望。”

    她推开他走向巷口,步履匆匆,未曾回头。

    拓拔晗依旧维持着脑袋偏向一边的姿势,听着她的脚步声想去追,脚却有千斤重,难以迈出。

    他缓缓闭上眼睛,一拳砸在墙壁上,压抑低吼。

    鱼听雪从巷子出来便向王宫走,走着走着眼前的路逐渐变得模糊。她抬手摸了把脸,一片潮湿。

    看着指尖的晶莹,不由苦笑。人也骂了,狠话也放了,自己还哭上了。

    她用袖子擦了泪,继续向前走。

    自己选的路,不能回头。

    等回到寝宫时便已整理好了情绪,起码山奈没看出来自己心情不好。

    接下来的一个月,呼兰城和王宫里总能见到她与拓拔旭出双入对的身影。

    有时在酒楼吃饭,有时在马场策马,更多时候却是在城中各大胭脂铺、裁缝铺。她负责挑选,他负责提建议、付银子。

    于是城中渐渐传出她与拓拔旭的流言,而在她的刻意推动下,流言愈演愈烈,最后都到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哎你听说了吗?西楚来的那位昭宁公主与咱们三殿下自小就订了婚约,这次所有人都以为是给大王子求娶公主,谁曾想其实是给三殿下。”

    旁边那人嗑了把瓜子,神秘兮兮地说:“这还不止呢!我听说王上有意立三殿下为太子,还要在赐婚公主与三殿下那日行太子册封礼呢。”

    先前那人不断感慨:“可怜大王子作为嫡长子,却被这个弟弟压了一头。日后三殿下登基,也不知大王子日子该如何过。”

    呼兰城不知名的酒肆里,角落处坐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袭月白长袍,气质温润,女子容貌清丽,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这两人便是这一个月里王城内的风云人物,鱼听雪与拓拔旭了。

    拓拔旭晃着手中折扇,抓起白玉瓷瓶倒了杯酒推到她面前:“尝尝,此酒名唤‘晓山青’,乃是取自天山雪水酿造而成,入口清甜,酒性温和,喝了也不会醉人。”

    鱼听雪端起抿了口,眼睛微微睁大,竟与以往喝过的酒极为不同,赞叹道:“的确不错。”

    他抓起白玉瓷瓶仰头喝了口,得意道:“这家酒肆是我无意间发现的,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多谢阿旭了。”她眉眼弯弯,真诚道谢。

    拓拔旭却合上扇子撑在桌上靠近她,温和眸子盯着她,道:“道谢多没诚意,不如跟我讲讲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个月以来你日日与我待在一处,且为人处世极为高调,倒不像是你的性子,”他弯了弯唇,“倒像是有什么目的,刻意做出这般举动。”

    鱼听雪也往前凑了凑,他瞬间来了精神,竖起耳朵去听。她却说。

    “你猜。”

    “鱼听雪!”他“啪”一声将折扇拍在桌上,怒目瞪着她。

    她却抓起酒瓶给他倒了杯酒,安抚道:“别生气,以后你就知道了。”

    他轻哼一声,还是喝了酒。喝完盯着她看半晌又道:“那我来猜猜。”

    她笑着点头。她倒也想看看他能猜到什么地步。

    他眯了眯眸子,折扇有节奏地敲打在手心。

    “你说要帮我坐上太子之位,那便只能嫁与我。如此一来,这一个月的行为便有迹可循,你刻意表现出与我情意相投的模样,就是为了让父王给你我赐婚。”

    “可是,”他温和眸子逐渐变得凌厉,“你对我根本没有情意。”

    鱼听雪笑笑没说话。

    “你宁可委屈自己也要扶我坐太子,肯定有目的。至于这目的是什么,”他往前凑了凑,低声道,“是西楚皇帝觉得我身上流着中原人的血,想借我之手将漠北一统?”

    她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问:“那你会吗?”

    拓拔旭轻嗤一声:“自然不会,我生于漠北长于漠北,与他西楚何干。”

    “那就是咯,”她摊手道,“我倒也没那么蠢。”

    他敲打手心的折扇一顿,盯着她的眸子变得幽深。

    “那便只有最后一个可能。你的目的,是大哥或者二哥。可二哥无权无势无背景,且与你关系匪浅,应该不是他。”

    “所以,你的目的是大哥。大哥势力强大,父王早有忌惮,而你所走的每一步,都在将我推向风口,并且逼他露出马脚。”

    鱼听雪诧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能猜到这程度。

    “可大哥与你无冤无仇,就算是之前在酒楼与你起了冲突,也绝不值得你将一生搭进去,”他敛了笑意,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鱼听雪,父王向你许了什么好处,值得你做到这地步?”

    鱼听雪笑了,如冰山雪化,她道:“我本就是小肚鸡肠的人,拓拔野羞辱于我,我自不会让他好过。”

    “况且,”她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调侃道,“阿旭性子温和,容貌俊朗,是值得托付一生的好儿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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