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可怕的一幕,令站在巨石下躲避的四个人齐声惊呼,然而他们能幸运地躲过这场灾难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再也没有能力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秦越和李思明陷入危险之中。很多时候,每个人都只能像汪洋大海中的一只小蚂蚁,无助地被命运卷入无尽的洪流。

    听到这里,苏南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出来,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为什么会是秦越遇到这样的事?

    “后来找到他俩了吗?”她艰难地问出声,然后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等待一个答案。

    小草和林梅香一脸沉重地摇摇头,她们也不知道。她俩还在山上的时候,李志明正在想办法把何大爷和柱子他们四个拉上来。然而直到她俩下山给苏南送吃的,仍然没有秦越和李思明的消息。

    “苏南,大家还在找,你不要太担心,也许……”

    苏南却没再听,她知道面前的两个人给不了她想要的答案。她的思绪早就飘到了山上。

    也许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见过他在月亮河上凭空飞起,见过他轻轻松松击退来找茬的刘家四兄弟。自那以后,她就明白秦越深不可测,他有着这个世界的一般人无法企及的能力。

    李家村这个地界,除了雷公山的山后有一片看不见底的断崖,别的山崖并不是那种万径人踪灭的悬崖。

    她坚信,以秦越的能力,只要他的速度比身后的巨石落下的速度快,他一定能逃出来!

    可是,他的前面是未知的山崖,身后有如同排山倒海一般的巨石和泥土,手中还带着李思明……想到这里,她的心又不受控制地揪成一团。

    他一个人也许没事,再带一个人……他会不会受伤了?此刻他会不会正在某个地方等着救援?

    在这个时候,她不能什么事也不做在这里干坐着。

    她突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脑中就一个念头:她要上山!

    这个念头让她忘了自己的脚踝上的伤,右脚一落地,钻心的疼痛毫无预警的袭来,令她整个人猛地一缩,忍不住啊的一声痛呼一声,弯着腰,靠着唯一的一根木棍支撑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小草一直忧心她的反应,见状连忙伸手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苏南深吸一口气,慢慢地等这波疼痛过去,才睁眼看见小草和林梅香担忧的眼神。她只简短地,丝毫没有犹豫地,轻轻地说了几个字:“我要上山。”

    小草点点头,她早就了猜到苏南的这个反应,她压根就不是那种只会哭哭啼啼的村妇,她早就决定好了,苏南要做什么她都跟着。

    “苏南姐,我跟你一起去找。你放心,咱们一定能把秦大哥找回来,他一定会没事的。”

    “慢着慢着,小草,大队长不是让我俩回来看着苏南吗?”苏南的脚不是伤着吗,这样怎么上山啊?

    “要不,咱们在家等等消息吧,没准……”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因为她面前的两个人一脸的神情坚定。算了算了,林梅香咬咬牙,一跺脚,“唉,你们两个哟!真拿你们没办法,我跟你们一起去。”

    当初要不是苏南和秦越救了她,这个世界上早就没有林梅香这个人了。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心中也涌上一股从来没有的勇气。

    的确,有什么好怕的,这个时候不出力,还等到什么时候?

    临走的时候,三个女人又打包了一些吃食,带了水,苏南还把那两个被煮的有些焦的鸡蛋也一并带上了。然后在小草和林梅香的扶持下,拄着那根棍子,三个人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

    路上,她们遇到越来越多得知这一变故的村民,手里都拿着各种能救人的工具,大家一起相互鼓劲互相安慰,往山上疾步走去。

    ***

    经过一开始的惊慌失措,李志明渐渐地找回了理智,毕竟是几十年风风雨雨过来的,又得知采石组四个人安然无恙,并没有人受伤,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开始指挥大伙先赶紧把山崖下的人拉上来。

    但是情况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块凸出来的大石头在关键的时候救了何大爷和柱子他们几个人的命。但是山上的落石滚下来的时候,连带的那一块的泥土也开始松动,随时都有垮塌的危险。

    要是这里也塌了,他们几个就别想活了。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慌乱之下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好在何大爷年轻的时候在部队里也遇到过几次危险,关键时候起了定海神针的效果,下令四个人相互帮助,开始找路往上爬。

    这块巨石是不敢再用力攀的,只能贴着岩壁上的泥土绕道别的路,但是要嘛是松软的泥土无法着力,要嘛是参差锋利的树杈,稍不注意就会被戳出个大窟窿,几个人才刚爬了几步就都大汗淋漓。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别的了,只要还能爬,总比在原地听天由命强吧。

    然而,爬到一半,眼看在往上爬十几米就能脱离危险,他们却无论如何不能再前进了。

    几个人绝望地发现,前方有几块巨石和断裂的树干斜插在山脊上,把通往上面的路完全堵死了。而且那些巨石的枝干并不稳固,稍微有点动静,就会整个垮下来。届时不光何大爷他们四个上不去,就连上面救援的村民也会跟着再次垮塌掉下来。

    四个人赶紧大声喊,希望上面的人能够听到,想到办法。

    救援陷入了泥潭,所有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地停下手里的工具,全都看向同一个方向——李志明。

    李志明愁的整个人像是深秋里霜降后的茄子,原本就有些弯曲的背看起来更加驼了,整个人缩巴到一起,似乎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压力。他那平日里擦的光亮如新的旱烟杆上都是泥,胡乱斜插在腰间。脸上呈现出一股紫黑色,只有一双眼睛里仍然发出炯炯精光,显示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并没有将这位李家村的当家人击垮。

    他当然不可能垮掉,活了几十年,什么样的斗争都经历过了,塌方算个球!

    大不了豁出去了。他身后的李二能、李卫华也如他一般的想法。

    只是两个人有劲却无处使。刚刚他俩试了好几次都不行。何大爷他们头上那片山崖边上,就连站个人,下面的山土都悉悉索索往下掉。

    众人一阵沉默,只听见下面何大爷扯着嗓子喊:“他大叔,这下面暂时还能撑它一哆嗦,你赶紧想个办法,不然这几个小的遭罪了。”

    何大爷觉得自己活了这些年,看了多少事,就算折在这里,也够本了。可是身边的几个年轻人,他实在不忍心他们落下这样的厄运。

    何大爷这一喊,后面的李卫华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村长,要不找一个小个子,灵活一点的娃子,先把绳子送下去?”

    也只能这样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李志明回头扫视一圈,看见建平拿着锄头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这娃子平日里话少,但是最近队里的活动都能看见他的影子。

    李志明把他招呼到身边,小伙子今年秋天长了一头,已经到他眉毛了。身上隐约可见肌肉,抓着锄头的手骨节分明,眉宇间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他暗自点头,问建平:“小伙子,你刚刚都听到了吧,敢不敢去试试?”

    建平没说话,只看了一眼那边的山崖,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伢子!”李志明一掌呼噜上去,拍的建平的肩背一颤。

    说干就干,当即有村民将早已备好的绳子拿过来。

    建平一猫腰,将那捆绳子背在肩上,轻手轻脚地往山崖边走。他的腰间还系着一根绳子,后面离他不远的地方,李二能和李卫华正全身戒备,给他殿后,随时准备拉他回来。

    ***

    山石刚要砸下来的时候,秦越本来已经准备好提气横飞,这样他甚至可以第一个到达安全的地方。

    然而李思明的愚蠢行为使得他自己陷入了巨大的危险。千钧一发之际,秦越回转身,尽管他已经干脆利落地将李思明一举击晕,省下拉扯的时间。但是仍然来不及退到那块大石头下面。

    他只有一条路可以冒险一试,就是往下冲。只要他下坠的速度够快,赶在山石砸下来之前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就有办法能逃生。

    说起来很简单,这些想法也只是在他脑中一闪而过,实际上现实的紧急根本容不得他做出一丝一毫最合理的考量。匆忙之间,只能抓着李思明这件“累赘”拼了命地往下冲。

    事后,秦越也是出了一背的冷汗。多年的征战生涯在关键时刻救了他,幸好他当时把李思明给打晕了,不然这家伙说不得还要再挣扎几番浪费他的力气,那样的话,他真是只能葬身在这一堆杂乱石堆下面了。

    他往下冲的时候,无暇他顾,各种横生的树干枝桠划破了他身上的衣服,脸上也挂了几道血痕。他索性将李思明抗在肩上,将这段时间努力修炼的内息运到极致,同时敏锐的目光掠过两旁的地形,寻找藏身之处。

    他甚至能感受到身后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几乎令他窒息,那是如死神一般的力量。

    在那股力量每次追上两人之前,他都险险地又拉开一小段距离。如此反复了三次,秦越渐渐感到力不可支,眼前一阵阵发黑,腿像是灌了铅,抬不起来,速度也越来越慢,完全是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着自己。

    而那些山石的下坠速度是越来越迅猛,眼看着两人就要被一块山石砸上,那块山石边缘锐利,任何东西一被碰上,定然会被劈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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