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冉，归一庄那边可都处理妥当？”
山间浓雾弥漫，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高台上的长老，法阵清晰地映出了桃源山中弟子进出幻境的场景。
“师兄，归一庄遗留下的大部分都是些资质平平的外门弟子或是仆役下人，这些人被慧衍门以姻亲世交的名义接走了。”南冉在归一庄失火后，就被派去处理归一庄事宜。
归一庄虽说在一宗十二派中排名不显，但是到底是传承了千年的修真世家，底蕴丰厚，归一庄一倒，周围宗派都虎视眈眈，等着分一杯羹。
碧霄宗不屑于同这些宗派同流合污，南冉此去纯粹是因为归一庄已经没有话事人，她同关天流有些交情，才会去帮他处理后事。
“一个人也没带回来吗？”闻肃问她。
“不是。”南冉否认，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只有关天流收养的义女愿意跟我回碧霄宗。”
“义女啊……”
南冉也是头一次见到关天流的这位义女，她根骨不显，也并非名门之后，不知道关天流为什么要收养她？
“似乎叫关魁，她不愿意直接同我进入碧霄宗，执意要留下来参加收徒大典，所以我对这个孩子印象很深。”南冉回忆道。
“说起此事，大火莫非也是乌玄所为？”虞照青问道。
归一庄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夕照镇，不清楚其中细节。
“难说。”南冉皱眉沉思，“那妖孽千变万化，诡计多端，除了关庄主死前留下的讯息之外，没有露出半分破绽。不过，在杀死关庄主后再去火烧归一庄……实在不合常理。”
“说不定他就是顾布疑云呢？”谭烈想不通其中关窍，只觉得干脆将全部罪孽都推给乌玄便好。
“封印松动，妖魔横行，谁也说不准。”南冉不愿意和这莽夫多说。
“等什么时候乌玄打上桃源山来，你也要为他说道吗？”谭烈十分痛恨妖魔，更不必说妖魔之首的乌玄，他觉得南冉是在给乌玄撇清嫌疑，心中怒气横生，不顾闻肃还在，当场就为难起来。
“你……”
“谭烈，冷静。”
没等南冉发作，闻肃就出声制止了这场口角。
“乌玄若是来桃源山，必定逃不出这迷雾。”
南冉恍然大悟，她忘了这一遭。
桃源山的雾气，非寻常山雾，而是赤霄大帝留下的——
真实之雾。
*
“真实之雾？”沈婵豁然开朗，“是因为它你才会变成小猫的吗？”
真实之雾是由赤霄大帝在桃源山顶栽下的神树所弥漫出的雾气，无论牛鬼蛇神，抑或是变形术法。皆会在这雾气之下显出真身。
“那你岂不是要一直维持这样的形态了吗？”
晏深点头，他的灵力正在慢慢恢复，桃源山雾对他天然有压制，体内的黑雾蠢蠢欲动，比之寻常更加难以忍受。
目前来看，维持小猫形态可能是最好的方法。
他手上掐了个法诀，尽管真实之雾笼罩着整座桃源山，不过在高台法阵上动些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法阵上出现了一身黑衣的人形晏深，他拍了拍手腕上的桃花标识，示意自己放弃试炼资格，下一刻，桃源山便将他送出了山脚。
而在真实的山雾中，不过是银白灵力一闪而过。
“看来，那个散修放弃了收徒大典的资格。”谭烈冷笑一声，“算他有点自知之明。”
“听说他和沈婵有些关系？”南冉问。
“确实如此。”虞照青回答道，“他是沈婵的未婚夫，沈婵是弟子从妖魔口中救下的。”
“这样看来，身份上确实没什么问题。”南冉思虑，“不能进入幻境的原因恐怕只是巧合罢了。”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沈婵。
“她怀里抱着什么？”
虞照青也瞧过去，“是只……猫？”
远远看去，黑色的猫咪闭着眼睛，湿漉漉的鼻尖蹭上了沈婵软薄的纱裙，乖顺地将下巴搁在她的怀中。
桃源山间有很多小动物，飞禽走兽，大多性格温驯，不会伤害往来弟子。尽管猫咪并不常见，不过捡到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这凡女倒是有些缘法。”南冉夸了一句，桃源山的小动物大多有灵性，不轻易靠近别人，这让她对沈婵的观感稍微改变了些。
“修真道途最容易被万事万物影响，如今还在试炼之中，便被外物吸引了心神，可见不堪大任。”谭烈看沈婵不顺眼，便觉得她哪里都有问题。
“不过是只猫，师兄未免小题大作。”南冉勾唇反驳，“修真最讲究万物缘法，我看她倒是颇有灵性。”
谭烈被南冉说得哑口无言，目光再次转向了山下在石阶上慢慢往上爬的沈婵身上。
*
“无妨。”晏深说。
他似乎对任何疼痛都没什么反应。
沈婵伸出手指，想要碰一碰还是小猫的晏深，却又收回了手，心中有种汹涌的情感被压制下去，让她不知所措。
她想起方才锁魂链那锥骨铭心的疼痛，有些后怕。
锁魂链可有解开的方法？
她想了想，原剧情里没有提到，锁魂链似乎只是为了显示昔日神明为了封印晏深所付出多大的代价而出现的。
不过晏深说不定知道。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可以。”
小猫从她怀中跳了下来，他抬眸仰视着沈婵，明明应该是低位，沈婵看着他那双如深潭般漆黑的眸在日光下逐渐变成代表兽类的竖瞳，却忍不住后背发凉，仿佛在自己面前站着的并非一只小小的黑猫，而是曾经在梦中看到的黑色巨兽。
“……是什么？”她问。
晏深知道，为什么没有将这一直折磨他的锁魂链解开？
小猫避开了她的问题，沉默着。
“是什么？”沈婵又问了一遍。
晏深依然没有说话。
他对于回答不了的问题，也不会说两句好听话诓她，只会一直沉默。
这锯嘴葫芦，真讨厌。
“为什么不解开？”她换了个问法。
她头上戴着的浅绿珠花颤了颤，如小花吐蕊含馨，她杏眸微黯，眼角垂下，看上去比晏深更像只落水小猫。
晏深心念微动。
半晌，他回答了。
“不能解。”
“为什么？”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冲动，沈婵没有像以往一样，不去追寻问不出来的答案，而是第一次追根究底。
也许是因为害怕自己还会再次被这疼痛牵连，也许是因为别的一些，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原因。
“不会有下次。”
晏深说。
沈婵原本应该松口气。
她所担心的不过是下次还被这疼痛困扰，晏深既然给了她承诺，便绝不会背弃，她应该就此打住，不再追问。
可是……
沈婵看着眼前小猫毛绒绒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竖瞳更显得他冰冷难以接近。
心口突然很闷。
他什么都不说和她说。
问他的耳坠，他也不说话；问他是不是杀了关天流，他也不说话；问他关于锁魂链的事情，他还是什么也不说。
明明她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可是他这样一说，好像在晏深眼里，她就是个只考虑自己的人一样。
虽然大部分时候，她确实是那样，但是……
但是……
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她不是这样想的。
她也不想让晏深这么觉得。
“万一呢？”
沈婵问出的话和心里想的全然相反，她鼻尖很酸，像是有种不明不白的东西被抵在心口。
晏深深深看了沈婵一眼，他的眸中倒映不出她的身影，似乎又没有看她，锁魂链让他周身散溢出薄薄的黑雾，黑色的猫咪被拥簇在黑雾当中，妖异又骇人。
沈婵被这样的小猫惊了一下。
“不说就不说……我才不稀罕。”她别过脸，转身就往山上走。
她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晏深太过分了。
不说也就罢了，还故意装凶吓她。
得亏她还在幻境里一直抱着他。
她不要跟他一起走了，反正这幻境也伤不到她，她一直往山上走就好。
沈婵吸了吸鼻子，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头也不回地往上爬。
“快点追上去。”
“婵婵婵婵……”
“大魔王好坏啊，书生你可别和他学。”
“姑娘你这说得叫什么话，小生怎会如此？”
黑雾里的叫喊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有妖魔本身意识体的残余，也有无意识的嘶喊，小猫没去管它们，下意识抬起爪子跟着眼前的人走。
沈婵一次也没有回头，像是真的要自己一个人离开。
晏深觉得黑雾说得不对，但是破天荒的，他没有阻止黑雾在他耳边继续叽叽喳喳。
“婵婵婵婵……”
无数模糊不清的声音在最后全部融合成了一个单音节的字。
所有的黑雾妖魔仿佛都变成了那一个声音。
黑雾不停息地重复着。
“婵婵婵婵……”
“婵婵……”
*
“她这样和作弊有何分别？”谭烈抖了抖胡须，他在带着沈婵来碧霄宗的时候就不情不愿，现在眼见着沈婵就要一步一步离山顶越来越近，自然不甘愿。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不也是凭着自己走上山路的？”南冉倒是觉得沈婵有几分意思，“千年以来的规矩皆是登上桃源山即可，可没说要不要进幻境。”
“她就算真的登上了山顶，又能怎样？这等资质，连外门弟子都不如。”
“此言差矣。”南冉说，“修真便是逆天而为，若是因为天资而止步不前，修真又有何意义？”
“你倒是伶牙俐齿，莫不是看中了她，要收她为徒？”谭烈讽刺道。
“她既能登上桃源山，又有何不可？”南冉毫不示弱，“毕竟，我可不像某些人，纵使天赋略胜一筹，至今不也没迈过三元道坎？”
这话就是往谭烈心窝子上扎刀了，宗门长老之中，除了南冉，他是唯一一个未曾迈过三元道坎的人。
而南冉，比他要迟近百年才踏入仙途。
“南冉，你莫欺人太甚。”
“实话而已。”
虞照青在一旁为难地看着两位长老，向闻肃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好了。”闻肃阻止道，看向了一人一猫踏上白石阶。
“既然她并未违反宗门规定，还是按照已定规则，若是她能登上桃源山顶，便算她过了这桃源幻境的试炼。”闻肃一锤定音。
山雾越往上爬，变得越发浓郁起来，沈婵几乎要连自己脚下的山路都看不清晰了。
她没有回头，也不知道晏深去了哪里。
走了也无所谓，反正他本来就是个来去无踪的大魔王。
他们根本不是一道人，只是因为心蛊才被强迫绑在一起。
迟早要和晏深分道扬镳。
沈婵越想越烦，干脆盯着脚下的白色石阶，身后小小的黑色影子被浓雾遮盖住，悄无声息却一步也没有落下地跟在她身后。
“小婵？”
沈婵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抬头往不远处看去，浓雾笼罩了一切，她顺着声音往里走，雾中的亭阁逐渐显出了轮廓。
阁中人望向她，美眸微闪。
是关魁。
一早就消失在小院中的关魁。
却在攀登桃源山的时候遇上了，实在不能不说一声巧。
“关姑娘。”沈婵也意外，这桃源幻境中能遇上别人的概率很低，因为大部分时候弟子都被困在幻境之中，若非同时同地出幻境，都是遇不上的。
沈婵往前走了两步，正想和关魁道别，她反正也进不了幻境，不如离别人远一点，省得再和上次一样，意外卷入别人的幻境。
可是，下一秒，脚下忽然显现出巨大的漩涡。
不是吧？
不好的预感在沈婵脑海中掠过。
她想转身跑开，却被一股极大的吸力吸入了漩涡之中。
和她一起的，还有面前的关魁。
山间浓雾弥漫，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高台上的长老，法阵清晰地映出了桃源山中弟子进出幻境的场景。
“师兄，归一庄遗留下的大部分都是些资质平平的外门弟子或是仆役下人，这些人被慧衍门以姻亲世交的名义接走了。”南冉在归一庄失火后，就被派去处理归一庄事宜。
归一庄虽说在一宗十二派中排名不显，但是到底是传承了千年的修真世家，底蕴丰厚，归一庄一倒，周围宗派都虎视眈眈，等着分一杯羹。
碧霄宗不屑于同这些宗派同流合污，南冉此去纯粹是因为归一庄已经没有话事人，她同关天流有些交情，才会去帮他处理后事。
“一个人也没带回来吗？”闻肃问她。
“不是。”南冉否认，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只有关天流收养的义女愿意跟我回碧霄宗。”
“义女啊……”
南冉也是头一次见到关天流的这位义女，她根骨不显，也并非名门之后，不知道关天流为什么要收养她？
“似乎叫关魁，她不愿意直接同我进入碧霄宗，执意要留下来参加收徒大典，所以我对这个孩子印象很深。”南冉回忆道。
“说起此事，大火莫非也是乌玄所为？”虞照青问道。
归一庄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夕照镇，不清楚其中细节。
“难说。”南冉皱眉沉思，“那妖孽千变万化，诡计多端，除了关庄主死前留下的讯息之外，没有露出半分破绽。不过，在杀死关庄主后再去火烧归一庄……实在不合常理。”
“说不定他就是顾布疑云呢？”谭烈想不通其中关窍，只觉得干脆将全部罪孽都推给乌玄便好。
“封印松动，妖魔横行，谁也说不准。”南冉不愿意和这莽夫多说。
“等什么时候乌玄打上桃源山来，你也要为他说道吗？”谭烈十分痛恨妖魔，更不必说妖魔之首的乌玄，他觉得南冉是在给乌玄撇清嫌疑，心中怒气横生，不顾闻肃还在，当场就为难起来。
“你……”
“谭烈，冷静。”
没等南冉发作，闻肃就出声制止了这场口角。
“乌玄若是来桃源山，必定逃不出这迷雾。”
南冉恍然大悟，她忘了这一遭。
桃源山的雾气，非寻常山雾，而是赤霄大帝留下的——
真实之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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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之雾？”沈婵豁然开朗，“是因为它你才会变成小猫的吗？”
真实之雾是由赤霄大帝在桃源山顶栽下的神树所弥漫出的雾气，无论牛鬼蛇神，抑或是变形术法。皆会在这雾气之下显出真身。
“那你岂不是要一直维持这样的形态了吗？”
晏深点头，他的灵力正在慢慢恢复，桃源山雾对他天然有压制，体内的黑雾蠢蠢欲动，比之寻常更加难以忍受。
目前来看，维持小猫形态可能是最好的方法。
他手上掐了个法诀，尽管真实之雾笼罩着整座桃源山，不过在高台法阵上动些手脚还是很容易的。
法阵上出现了一身黑衣的人形晏深，他拍了拍手腕上的桃花标识，示意自己放弃试炼资格，下一刻，桃源山便将他送出了山脚。
而在真实的山雾中，不过是银白灵力一闪而过。
“看来，那个散修放弃了收徒大典的资格。”谭烈冷笑一声，“算他有点自知之明。”
“听说他和沈婵有些关系？”南冉问。
“确实如此。”虞照青回答道，“他是沈婵的未婚夫，沈婵是弟子从妖魔口中救下的。”
“这样看来，身份上确实没什么问题。”南冉思虑，“不能进入幻境的原因恐怕只是巧合罢了。”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了沈婵。
“她怀里抱着什么？”
虞照青也瞧过去，“是只……猫？”
远远看去，黑色的猫咪闭着眼睛，湿漉漉的鼻尖蹭上了沈婵软薄的纱裙，乖顺地将下巴搁在她的怀中。
桃源山间有很多小动物，飞禽走兽，大多性格温驯，不会伤害往来弟子。尽管猫咪并不常见，不过捡到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这凡女倒是有些缘法。”南冉夸了一句，桃源山的小动物大多有灵性，不轻易靠近别人，这让她对沈婵的观感稍微改变了些。
“修真道途最容易被万事万物影响，如今还在试炼之中，便被外物吸引了心神，可见不堪大任。”谭烈看沈婵不顺眼，便觉得她哪里都有问题。
“不过是只猫，师兄未免小题大作。”南冉勾唇反驳，“修真最讲究万物缘法，我看她倒是颇有灵性。”
谭烈被南冉说得哑口无言，目光再次转向了山下在石阶上慢慢往上爬的沈婵身上。
*
“无妨。”晏深说。
他似乎对任何疼痛都没什么反应。
沈婵伸出手指，想要碰一碰还是小猫的晏深，却又收回了手，心中有种汹涌的情感被压制下去，让她不知所措。
她想起方才锁魂链那锥骨铭心的疼痛，有些后怕。
锁魂链可有解开的方法？
她想了想，原剧情里没有提到，锁魂链似乎只是为了显示昔日神明为了封印晏深所付出多大的代价而出现的。
不过晏深说不定知道。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
“可以。”
小猫从她怀中跳了下来，他抬眸仰视着沈婵，明明应该是低位，沈婵看着他那双如深潭般漆黑的眸在日光下逐渐变成代表兽类的竖瞳，却忍不住后背发凉，仿佛在自己面前站着的并非一只小小的黑猫，而是曾经在梦中看到的黑色巨兽。
“……是什么？”她问。
晏深知道，为什么没有将这一直折磨他的锁魂链解开？
小猫避开了她的问题，沉默着。
“是什么？”沈婵又问了一遍。
晏深依然没有说话。
他对于回答不了的问题，也不会说两句好听话诓她，只会一直沉默。
这锯嘴葫芦，真讨厌。
“为什么不解开？”她换了个问法。
她头上戴着的浅绿珠花颤了颤，如小花吐蕊含馨，她杏眸微黯，眼角垂下，看上去比晏深更像只落水小猫。
晏深心念微动。
半晌，他回答了。
“不能解。”
“为什么？”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冲动，沈婵没有像以往一样，不去追寻问不出来的答案，而是第一次追根究底。
也许是因为害怕自己还会再次被这疼痛牵连，也许是因为别的一些，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原因。
“不会有下次。”
晏深说。
沈婵原本应该松口气。
她所担心的不过是下次还被这疼痛困扰，晏深既然给了她承诺，便绝不会背弃，她应该就此打住，不再追问。
可是……
沈婵看着眼前小猫毛绒绒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竖瞳更显得他冰冷难以接近。
心口突然很闷。
他什么都不说和她说。
问他的耳坠，他也不说话；问他是不是杀了关天流，他也不说话；问他关于锁魂链的事情，他还是什么也不说。
明明她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可是他这样一说，好像在晏深眼里，她就是个只考虑自己的人一样。
虽然大部分时候，她确实是那样，但是……
但是……
至少在这个问题上，她不是这样想的。
她也不想让晏深这么觉得。
“万一呢？”
沈婵问出的话和心里想的全然相反，她鼻尖很酸，像是有种不明不白的东西被抵在心口。
晏深深深看了沈婵一眼，他的眸中倒映不出她的身影，似乎又没有看她，锁魂链让他周身散溢出薄薄的黑雾，黑色的猫咪被拥簇在黑雾当中，妖异又骇人。
沈婵被这样的小猫惊了一下。
“不说就不说……我才不稀罕。”她别过脸，转身就往山上走。
她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晏深太过分了。
不说也就罢了，还故意装凶吓她。
得亏她还在幻境里一直抱着他。
她不要跟他一起走了，反正这幻境也伤不到她，她一直往山上走就好。
沈婵吸了吸鼻子，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头也不回地往上爬。
“快点追上去。”
“婵婵婵婵……”
“大魔王好坏啊，书生你可别和他学。”
“姑娘你这说得叫什么话，小生怎会如此？”
黑雾里的叫喊声接连不断地响起，有妖魔本身意识体的残余，也有无意识的嘶喊，小猫没去管它们，下意识抬起爪子跟着眼前的人走。
沈婵一次也没有回头，像是真的要自己一个人离开。
晏深觉得黑雾说得不对，但是破天荒的，他没有阻止黑雾在他耳边继续叽叽喳喳。
“婵婵婵婵……”
无数模糊不清的声音在最后全部融合成了一个单音节的字。
所有的黑雾妖魔仿佛都变成了那一个声音。
黑雾不停息地重复着。
“婵婵婵婵……”
“婵婵……”
*
“她这样和作弊有何分别？”谭烈抖了抖胡须，他在带着沈婵来碧霄宗的时候就不情不愿，现在眼见着沈婵就要一步一步离山顶越来越近，自然不甘愿。
“话可不能这么说，她不也是凭着自己走上山路的？”南冉倒是觉得沈婵有几分意思，“千年以来的规矩皆是登上桃源山即可，可没说要不要进幻境。”
“她就算真的登上了山顶，又能怎样？这等资质，连外门弟子都不如。”
“此言差矣。”南冉说，“修真便是逆天而为，若是因为天资而止步不前，修真又有何意义？”
“你倒是伶牙俐齿，莫不是看中了她，要收她为徒？”谭烈讽刺道。
“她既能登上桃源山，又有何不可？”南冉毫不示弱，“毕竟，我可不像某些人，纵使天赋略胜一筹，至今不也没迈过三元道坎？”
这话就是往谭烈心窝子上扎刀了，宗门长老之中，除了南冉，他是唯一一个未曾迈过三元道坎的人。
而南冉，比他要迟近百年才踏入仙途。
“南冉，你莫欺人太甚。”
“实话而已。”
虞照青在一旁为难地看着两位长老，向闻肃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好了。”闻肃阻止道，看向了一人一猫踏上白石阶。
“既然她并未违反宗门规定，还是按照已定规则，若是她能登上桃源山顶，便算她过了这桃源幻境的试炼。”闻肃一锤定音。
山雾越往上爬，变得越发浓郁起来，沈婵几乎要连自己脚下的山路都看不清晰了。
她没有回头，也不知道晏深去了哪里。
走了也无所谓，反正他本来就是个来去无踪的大魔王。
他们根本不是一道人，只是因为心蛊才被强迫绑在一起。
迟早要和晏深分道扬镳。
沈婵越想越烦，干脆盯着脚下的白色石阶，身后小小的黑色影子被浓雾遮盖住，悄无声息却一步也没有落下地跟在她身后。
“小婵？”
沈婵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抬头往不远处看去，浓雾笼罩了一切，她顺着声音往里走，雾中的亭阁逐渐显出了轮廓。
阁中人望向她，美眸微闪。
是关魁。
一早就消失在小院中的关魁。
却在攀登桃源山的时候遇上了，实在不能不说一声巧。
“关姑娘。”沈婵也意外，这桃源幻境中能遇上别人的概率很低，因为大部分时候弟子都被困在幻境之中，若非同时同地出幻境，都是遇不上的。
沈婵往前走了两步，正想和关魁道别，她反正也进不了幻境，不如离别人远一点，省得再和上次一样，意外卷入别人的幻境。
可是，下一秒，脚下忽然显现出巨大的漩涡。
不是吧？
不好的预感在沈婵脑海中掠过。
她想转身跑开，却被一股极大的吸力吸入了漩涡之中。
和她一起的，还有面前的关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