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让蝶衣偷偷去找长孙无忌的随从贵廉。

    “当日,昭仪娘娘从大理寺回来后又去找过上官仪的事你可有告诉过长孙大人?”表明身份后蝶衣便开门见山。

    贵廉摇了摇头,“没有。当日娘娘交待过,说如果是为了我家大人好就不要说出去。后来,大人也没问过我,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那就好。今天我来找你以及要交待你的事也请不要让长孙大人知道。现在,宫里正有人找当日给娘娘赶车的车夫呢。”

    “那车夫是我啊。”贵廉答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宫里的娘娘们那些争宠的小把戏。可如果被人查出娘娘去大理寺乘的是长孙大人家的马车,而车夫又是你,不管怎样都会把大人牵连进来,很多事是解释不清的。”

    “这个我懂。”贵廉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蝶衣的用意,“公公就说需要小的怎么做吧!”

    “宫人出宫并不容易,他们也想赶紧找到人好交差领赏。就让他们快些找到要找的人就好了。”蝶衣说着在贵廉耳边悄悄嘀咕了几句。

    贵廉稍有些迟疑,“这样能行吗?”

    “这样做不会害到任何人。我们娘娘只求自保也不想牵连他人,所以这样做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的话,小的明白了。请公公转告昭仪娘娘小的一定办好!”

    蝶衣点点头,叮嘱道:“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要让整件事即便查起来也是一团糊涂帐。武昭仪她不想杀人。”

    贵廉用力点头道:“一定办妥。让经手人、当事人都稀里糊涂。”

    贵廉是个精明的家伙,所以我才敢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王胡子根本不知道实情,他说的都是实话。认人?宫里根本没有那么一个人,他见过的唯一的宫人就是萧淑妃的侍女菱角。萧淑妃大可用一个她也是被蒙骗的做理由来保住菱角,最多就是挨一顿打,想想宋御医受的,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淑妃,这就是你的证据吗?”李治质问道,但语气并不强烈。

    萧淑妃显然有些懵了,“这不对,不对!圣上,这件事蹊跷啊!一定有什么隐情!”

    “朕知道,所以朕要好好地查查此事,弄清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蹊跷。就先从淑妃你私自派人出宫查起如何?”李治说着脸色一变大声命令道,“来人啊,送淑妃回宫。没有朕的谕旨不得离开寝宫!”

    “臣妾不服!”萧淑妃这下子急了。她本来就是个刚烈的性子,听说李治宠她那阵子没少使性子,但李治觉得她那是率真,不做作,哄上一哄就当作调剂,于是越发惯得她长了脾气。“臣妾是派人去宫外调查,但那也是因为武媚娘私会朝臣在先。”

    “萧淑妃,”王皇后终于坐不住了,她不想萧淑妃因为任性把事情继续闹大,于是出面调解道,“那件事不是误会吗?”王皇后一边说一边朝萧淑妃使眼色,提醒她圣上说过不许再提那件事。但萧淑妃却全然不顾,“加上代王的早产,还有——还有大家都说他长得不像圣上。臣妾是不想圣上蒙羞才决定查清此事!”

    “住口!”李治这回是真生气了,“捕风捉影,勿乱猜测。为了不让朕蒙羞?真正让朕蒙羞的恐怕正是你!谁说代王长得不像朕的?你口中的那个大家究竟是谁?是皇后吗?”

    “臣妾不敢!”王皇后立刻跪了下来。

    李治又转向身后的大全,“全子,是你说的吗?”

    大全也赶紧跪倒在地,“奴才——”刚说两个字,李治已经再次转向萧淑妃,质问道:“看来朕最应该查清楚的就是你口中的那个‘大家’。朕看谁不要命了,胆敢造谣生事!”

    萧淑妃的强脾气还真不是盖的,面对发怒的李治她反而更加来劲儿,“防人之口甚于防川!圣上能杀得完宫人,能杀得完朝臣,杀得完百姓吗?”

    “萧淑妃!”到这个节骨眼上我实在坐不住了,站起身冲到她身旁捏紧拳头道:“我忍了你这么久,还不罢休吗?诬蔑我也就罢了,凭什么把代王牵扯进来?我武媚娘敢对天发誓,代王是如假包换的皇室血脉、李世子孙!”我以为我这样坚决,没有真凭实据的萧淑妃会就坡下驴,可是她却拿着我的话柄道:“好啊!你要是敢对天起誓,说如果代王不是圣上的骨血他就活不过周岁,我就相信你!”

    我万万没想到萧淑妃竟然有如此心狠的一面,这样诅咒一个婴孩的事情她也能说得出。即便这个孩子不是圣上的,他也是一个无辜的生命啊。

    “萧淑妃,你竟然如此歹毒?”

    “我歹毒吗?如果他是圣上的儿子有什么不敢发誓的呢?”

    “你也是为人母的,怎么能够说出如此冷血的话来?”

    “怎么,怕了?这有什么好怕的,除非心中有鬼。我现在就敢拿我们素节发誓。”萧淑妃说着冲天举起三根手指,“苍天在上,我萧珍儿发誓,如果——”

    “萧淑妃!”我赶紧打断她,“你眼中还有没有圣上和皇后!”

    萧淑妃刚要说话,只听李治说道:“都闭嘴!身为母亲拿孩子的性命赌咒起誓,这是一个母亲做得出来的事情吗?萧淑妃啊,萧淑妃,朕怎么就不认识你了呢?有你这样心肠狠毒的母亲,会怎么教育雍王呢?皇后,从今天起,让雍王搬到立正殿来!”

    一听李治要剥夺自己的抚养权,萧淑妃这才急了,赶紧跪地认错,“圣上,臣妾知错。臣妾也是一时心急,想要说如果有一个有力的说法也好堵住外面的流言,才——才口无遮拦的。请圣上收回成命。”

    听说要让自己抚养雍王,王皇后也急了,这可是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她可不想接,于是赶紧打圆场说:“是啊,萧淑妃准是一时糊涂。这雍王年纪还小,离不开亲娘,臣妾身体又不大好,怕照顾不周!”

    “离不开亲娘?”李治气道,“朕的儿子应该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不是离不开娘亲的吃奶娃娃!皇后要是身体不适就交给德妃或者贤妃,你看着定夺吧!朕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彻查造谣之事。”

    “圣上,”王皇后陪着笑脸,“说到底不都是些流言蜚语惹的祸吗?如果圣上为此大动干戈会有损圣上的仁德之名,如果再弄巧成拙就不好了。臣妾想,只要有个办法能证明代王的确是圣上的龙种,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李治好奇地看着王皇后问道:“皇后可有主意?”

    王皇后轻轻说了四个字可把我雷到了,“滴血认亲!”

    天啊,这个平时从来没什么主意的皇后娘娘怎么会想得出这样的点子?愚昧啊,可是要我如何辩驳,说这种办法科学理论不足?谁会信呢?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李治的反对了。我想到这里回头看看殿外,刚才只顾争论倒没注意外面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真是天助我也,给我时间我就能想出破解的办法。

    李治朝窗外望了望,说道:“今天天气不好,这件事容后再说。”

    李治此话一出,我悬着的心可算落了下来。不料王皇后微微一笑,说:“还是今天吧,这件事及早解决也好。”说着冲身旁的宫婢道:“把代王抱上来。”

    我赶紧说道:“娘娘,这外面正下雨呢,我怕——”话未说完就见顺娘抱着弘儿从后面走了出来。“姐姐——”我惊诧道。顺娘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便赶紧低下了头。

    我明白了,她们的计划里本来就有这一出,只是情况和之前预想的不大一样而已。这会是谁的主意?萧淑妃还是王皇后,或者是柳氏?不管是她们谁想出的,明明天气不好还要把我的孩子抱出来,就凭这一点我就不能原谅她们!

    “不行!”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件事必须阻止,“不可以这样做!圣上龙体岂容折损?再说弘儿还这么小,不可以!”

    “呦,这是害怕了吧?”萧淑妃咄咄逼人道。

    王皇后忙说:“武昭仪,你的心情本宫理解。放心好了,只取小指上的一滴血,既不会损伤龙体,也伤不了代王。”

    “可是,圣上——”我抬起头看着李治,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那时那刻会是用怎样的眼神在望着他?而他并没有让我继续说下去,“就按皇后说的办吧!”我的心瞬间一凉。

    王皇后刚要冲身旁的宫人下达命令,李治却打断道:“慢着。”然后冲大全道:“全子,你去准备!”大全应着退了下去,不多时便端来了清水和匕首。李治拿起匕首看了我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割破自己的手指。然后大全端着盘子来到了顺娘身旁,一个小宫女走上前去正要帮忙,我立刻打住她,“等等!”我说着冲到顺娘旁从她怀里抱起弘儿。乖巧的弘儿正在安静地酣睡,我抱起他一阵地揪心。

    我让顺娘动手,她拿起匕首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李治他虽然不是弘儿的父亲却也是他的亲叔叔,好吧,事已至此,我惟有赌上一赌!我心一横,冲顺娘道:“动手!”随着弘儿撕心裂肺的啼哭声,我的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两滴鲜红的血在洁白的瓷碗里润开,宛如两条鲤鱼游曳着,它们仿佛被对方牵引着渐渐游向彼此,直至首尾相连。

    “溶了!”顺娘第一个兴奋地说道,“血溶了!”

    我庆幸这一次上天再次眷顾了我,但我也知道如此的运气并不会永远被动地守护在我身边,如果自己软弱就难以得到庇佑。我抱紧弘儿抬起头看着李治,眼神中充满了委屈。那一刻我做出了连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举动,我紧紧咬了下嘴唇,然后转身走出大殿,没有施礼,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

    李治并不惊讶,他望着大全手中的瓷碗淡淡地说道:“呈给皇后看看!”王皇后的脸上立刻挂不住地尴尬,萧淑妃更是惊得呆若木鸡,她感到不可思议却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了。

    窗外雨声越发大了起来,李治站起身缓缓走向萧淑妃压低声音道:“这件事还没结束,朕说过要好好查清楚的。不过朕不着急,最近宫里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什么手帕,情诗,朕不声张不代表朕好糊弄,朕不追究更不代表朕可以纵容。”

    李治的声音很轻,但萧淑妃的额角立刻便渗出了汗来,她只感到手脚僵硬,喉咙发紧,宛如束手就擒等待发落的犯人,完全丧失了反抗能力。李治说完抬起头放大音量道:“来人,送淑妃回寝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外出。其余人等都退下吧,朕要跟皇后说说话。”

    内侍宫人们退去之后,李治才转过身朝手足无措的皇后走去。王皇后此时的心情十分复杂,宫中并没有丑闻发生,武昭仪是清白的,这让她感到欣慰,但自己听了萧淑妃的挑唆弄了这么一出却无疑会让圣上对其初衷有所误解,怪只怪自己太草率,但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圣上若是发怒自己也只有诚心认错这一个办法了。

    王皇后忐忑不安地看着圣上朝自己走来,心中酝酿着如何解释如何认错。但李治从她身边过却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走向书案,提笔写了几个字。放下笔的一刹那他低声说道:“这就是朕要跟你说的!”说罢轻甩衣袖,大步踏出了立政殿。

    王皇后直直地立在原地,一直看着圣上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外,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跑向书案,只见御笔亲书五个字:“家和万事兴”。

    雨慢慢小了下来,稀稀拉拉嘀嗒着眼看就要停了。我守在摇篮前轻轻摸着弘儿的额头和脸颊,总担心今天的事情会害他生病,还好小家伙一点事也没有,我这才算安下心来。可是,我真的可以安下心来了吗?我总有一种感觉,要在这里安身立命,这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呢。

    李治,我突然想到他,我今天就那么毫无礼数地离开他会怎样想呢?他应该知道我这是在向他抗议,向他示威,但事实上我也是在试探,试探他的立场。如果这一次他完完全全地相信我,站在我这一边,那么我和弘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也知道我是气极了,以他的脾气今晚就应该过来安慰我。但我等了一晚他都没有来。什么,我居然在等他?天啊,我疯了吗?我管他怎么想的呢,帝王的真心本来就是最虚无飘渺的东西,要想在这里立足除了讨好他,更要靠的是我自己!想到这里,我便一头倒在床上,但翻来覆去却无法入睡。

    脚步声轻轻地从身后传来,我能听得出是他来了,他终究还是来了,我不由心中一阵窃喜,至少说明这一次我完完全全地赢了。我闭上眼睛假装睡去,他便伸出一只胳膊将我轻轻拥住,竟然很快就入睡了。没有一句话只有耳畔细腻的鼻息,一切都过去了,我对自己说,心中竟忽地有种踏实的感觉,于是,不知不觉间我也进入了梦乡。

    翠微宫的牡丹正开得艳丽,水塘中一群群红鲤翩然游曳着,我穿着一件白色的襦群蹲在石头上向水中洒着鱼食,突然有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我,回头一看竟然是李治,他看着我微笑,清澈的双眸倒映出天上的云朵。我一惊,手一松,那袋鱼食,不,是一块玉佩就掉入了水中,深深地沉入了水底。我猛然睁开眼睛,不觉脖颈上已冒出细汗。原来是梦,好真实的梦啊,梦境里的画面很美,但心情却为何忧伤中夹杂着恐惧?我轻轻坐起身朝窗外望去,天边已经开始泛白,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我再难合上眼睛,于是悄悄起身来到窗前望着天边即将消失的月亮,她容颜苍白,寂寥地挂在天边,她或许是在等待太阳吧,可是她该知道太阳出现的那一刹那光芒就会把她遮蔽。如果她愿意躲在太阳的光芒背后安逸又为何会在每一个深夜独自徘徊呢?

    突然,肩膀上一阵温暖,我抬起头只见李治已经站在我的身后。“怎么,睡不着了?”他轻声问道,“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他轻轻拥住我,“皇后和淑妃都已经知错了,她们也保证再不会疑神疑鬼,捕风捉影了。你肚量最大,不会跟她们一般见识的,对吗?”

    我转过身看着李治的眼睛,问他:“她们怎么想,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怎么看我,怎么想我,怎么对我。”

    他抓起我的手,无限温柔地说道:“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边,抓紧你的手,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真的?无论发生任何事情?”

    他点头,微笑,我知道他并没有真的训斥皇后和萧淑妃,我也能想到其中缘由,之后的某一次当我们坦诚谈及此事的时候,他的回答更应证了我的猜测。

    我笑了笑,“我相信!对你来说我只不过是你三千后宫中的一个,但对君王来说后宫是非都是琐事,朝堂之上才是天下。岂有因琐事拖累天下的道理?更何况无辜受牵连,那才真叫人寒心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昨天你一直拦着淑妃不让她说出口的那些话我都明白,若是这样的话传了出去那我就真的成昏君了。谢谢你为我着想。”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早朝的时辰就要到了。你再睡会儿吧,最好一觉醒来我刚好下朝。”他说着将我拥到床边,然后拿起龙袍悄声离去。有的时候我会感觉他的温柔就像早晨第一缕阳光,暖暖的,含蓄的,但我却不由自主地翻了一个身。

    我的这一夜过得很平静,却不知道同样的夜对于王皇后和萧淑妃来说却是另一种境地。那一夜,王皇后彻夜未眠,她仿佛一睁眼就能看到圣上亲笔的那几个字。他一句话也没有只留下这意味深长的五个字。她多么希望他能责骂自己,与自己争辩上几句,那样至少给了她一个沟通和了解的机会。她的心里有太多的话想跟自己的丈夫说,可那个人却用看似的宽容堵住了她所有的出路。王皇后的心是悲凉的,这种悲凉缘自她终于肯承认那个事实了,那就是他不爱自己,无论是晋王、太子还是今日的圣上,他都不曾爱过她一丝一毫。从这一点讲她不仅输武媚娘太多,就连萧淑妃也比不上。

    这一夜,萧淑妃是在恐惧和煎熬中度过的。她的心忐忑不已,时时提心吊胆圣上会来问罪,就连门外的风声都能听作是御林军的脚步声。可是那一晚,没有任何人来,也没有任何事发生,一切都很安静。这种安静让萧淑妃愈发不安,她的脑海里全是圣上轻声低语的几句话。“手帕,情诗……”难道圣上他知道了,他一定是知道了,他是在警告自己。圣上说要调查,他会怎样查呢?也许今夜只是暂时的安宁,明天搜宫的内侍就会上门,不,也许今夜圣上就已经开始动手了!如果说其他的一切都还能够解释,那么关在密室里的那个人如果被发现了该怎么应对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一个大男人,私藏男子在寝宫,不管自己是出于什么目的,这都将会是死罪一条。宋御医被关过那里,他会知道隔壁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吗?不管他知不知道,他都会把密室的事情说出去的,那样,他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萧淑妃立刻感到毛骨悚然,这个时候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她必须赶紧想出对策,或许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想到这里,萧淑妃立刻呼唤菱角,在她耳边悄悄部署了一番。

    趁着夜色,萧淑妃和菱角悄悄溜入密室,看守的太监正在打盹,看到萧淑妃赶紧起身迎接。萧淑妃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本宫记得你在净事房当过差?”

    “回娘娘,奴才入宫头一年是在净事房当差。”太监答道。

    “那就好!”萧淑妃说着朝菱角使了个眼色,菱角立刻端上一个盘子,萧淑妃将上面盖着的布掀开,呈现在眼前的一半是金灿灿的金锭,一半则是明晃晃的剪刀。太监吓了一跳,扑通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萧淑妃道:“紧张什么?你跟随本宫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本宫还能害你吗?只要你按本宫说的做,除了这些金子,还有重赏。只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情,本宫是信得过你才让你办的。”

    太监听懂了萧淑妃的话,立刻道:“娘娘尽管吩咐,奴才一定办妥!”

    萧淑妃的脸上这才有了笑意,示意太监附耳过来,如此交待了一番。菱角帮忙准备就绪便退了出来。虽然嘴里塞着布,但受刑者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仍然让萧淑妃感到胆颤心寒。这是她平生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发誓不想再有第二次。

    菱角低声问萧淑妃:“娘娘,各宫各院的内侍都是登记在册的,这样能行吗?”萧淑妃撇了下嘴,“内侍局那些人为了多领月钱,常挂些空头名额,当初本宫没有揭发他们还帮着隐瞒总算是没白费。你进宫之前这里死过一个老太监,当时管事的就没有上报,都这么多年了还真给用上了。”菱角不得不佩服主子的先见之明。萧淑妃接着说道:“一会儿你去交待交待,他顶了那个老太监的名,以后就叫王伏胜了。跟他说,本宫也是无奈之举,当初从死牢里把他救出来,承诺事成之后放他一马,却没想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让他别怪,这样至少还能保他一命。只要他跟着本宫,定不会亏待的。对了,给他用最好的金创药。”萧淑妃交待完毕便急匆匆逃离了这个让她浑身冒冷汗的地方。

    那个瘫在床上浑身痉挛的男子,不,此时已经不能称其为男子了,他姓甚名谁已经不再重要,过了这一夜他就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和一个新的身份。从死牢到后宫,从一个健康的成年男子到一名内侍,一夜之间他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心底里隐藏的秘密却无人知晓。“你们让我家破人亡,萧珍儿,你又让我断子绝孙。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所有人都别想逃!”他在心底里诅咒着。

    李治走后,我没有贪床而是起身前往御医署,这个时间出入那里最为方便。宋御医趴在房间里,疼痛让他喃喃□□,但我的到来却没有让他感到吃惊。

    “昭义娘娘,恕臣无法下地失礼。”宋御医撑起身子对我说道。

    我紧走两步来到床前,关切道:“无须多礼。我只是放心不下,所以来看看,让你受苦了。”的确,宋御医的伤势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这个萧淑妃下手也真够狠的。

    宋御医刻意朝门外看了看,我赶紧说:“胡蝶衣在外面守着呢。”宋御医这才说道:“多亏娘娘事先有所提醒,下臣才能见机行事,总算没有误事。”

    我轻叹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非要吃这么多苦头,让我于心何忍?”

    “萧淑妃精明,这戏不做足一点,怕她生疑。”

    “可是,你就不担心她不会放过你,或者圣上不肯饶恕你?你这拼得可是身家性命,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宋御医笑了,“下臣只知道,跟着娘娘才真的能保全身家性命,不光是性命,还有臣的前程。”

    我的心被这句简单的话震了一下,我曾经想问他当年除了帮过承乾,在这后宫中还有哪位皇子哪位娘娘做过他的后台,但这一刻我不想问了,不管他之前侍奉过多少主子,现在他选择了我,赌上全部身家选择了我。他也是这宫中的老人了,深谙这里的生存之道,他需要依靠我,而我也用得上他,如此用利益联结起来的关系反而让我觉得踏实。

    “我听说,你的家眷都在老家,为什么不把他们接到长安?”

    宋御医再次笑了笑,“娘娘聪慧,这老家的日子虽然清苦,却总归踏实啊!”

    我心领神会,报以微笑,“我没记错的话,你有两个儿子吧,大的也该成年了?”

    “回娘娘,十九岁了。”

    “哦,这么大了。怎样,他是喜文还是好武?”

    “蒙娘娘惦记,这孩子前年起就在镇上他舅姥爷的医馆里帮忙了。”

    “好事啊,子承父业理所应当。我想赶明年让他进御医署,你的精湛医术应当有人传承。”

    宋御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激动地连声道:“多谢娘娘,多谢娘娘。”

    我心里道:既然你堵上前程、性命追随我,那我要还你的就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荣华富贵,如此一来你们父子还有背叛我的理由吗?

    从御医署出来,我松了口气,事情算是又了解了一桩,那么接下来我是不是该好好地理一理身边的人了?

    “蝶衣,你觉得会是谁偷送我的字出去供人临摹?”

    蝶衣停住脚步回道:“这个我还真说不好。有的时候看着像的人就是,而有的时候看着最不像的人反而是。”

    我转过身,“那你说说看,咱们身边有谁看着像,又有谁看着十分不像呢?”

    蝶衣听了我这话微微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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