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宜波回新城,林乐多这次跟段屿阔一起回了桃李新村。

    陈书芬已经从梁敏文的公寓搬回来一阵。原因之一是梁敏文的身体逐渐恢复,班后的工作强度肉眼可见降低了;之二是梁敏文男朋友徐立臣正式登门拜访,两人目前是以结婚为前提的同居状态。

    林乐多是全家最后一个知道消息的。

    梁敏文认为这事水到渠成,没必要特地通知谁。陈书芬则不知道如何向孙女开口,但她向女儿确认过,再婚以后不会再要孩子。她只能把这个消息当做好消息告诉孙女。

    林乐多其实早就有预感——从很久以前梁敏文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开始。

    她收拾好行李箱,到客厅给陈书芬宽心:“徐叔叔我高中就见过,感觉稳当靠谱,我在网上也没搜到他的什么负面新闻,人品应该没问题。而且我妈那脾气,他这么几年都能受下来,性格更不用说。”

    陈书芬看着孙女,忍不住说了直话:“我不是担心她,是担心你!”

    装作若无其事太假,林乐多诚实道:“从我爸再婚那天开始,我就在为我妈也再婚做准备。”

    “我已经长大了,我爸、我妈、我,我们三个人都有自己的未来,我希望我们每个人都幸福。”

    “外婆,不用担心我,我现在也过得很好。”

    陈书芬望着孙女低垂的眉眼,安静一阵,问:“爸爸再婚那天,你很早就去睡觉了,偷偷哭了,是吗。”

    林乐多没想到自己当时的反常会被外婆一直记在心里,她耸耸肩承认:“那晚躲在被子里哭了下,但已经过去了。”

    陈书芬拍拍孙女的手,天经地义说:“离异家庭的小孩就是比普通家庭的小孩更有资格哭,想哭就哭,不要有负担。”

    林乐多一下笑了,被逗的。

    第二天林乐多生日,梁敏文在出差,一大早发来一笔转账,还有一条语音:“你徐叔叔一大早就来提醒我,祝你生日快乐。他想讨好你,记得那么清楚。”

    徐立臣本人下午让同城快递送了份礼物过来。事实证明他不仅比梁敏文记得清楚,也比林志远记得清楚。林志远一天都没有任何表示,估计是完忘了。

    晚上陈书芬张罗了一桌子菜,喊了对面独居的段屿阔来吃,还有刚考上一中的陶子萱和宋其扬一起。

    正是抽条的年纪,两个小孩都拔高一截,陶子萱还是见人就欢快的叽叽喳喳,宋其扬也还是在她旁边如影随形,不过少年看着比从前更生人勿近。

    吃完晚饭,陶子萱借着给多多姐姐庆生的由头,想去商场看电影,无果,被宋其扬无情地拐了回去,说这周已经看过三场电影,要开学了,必须先做预习。

    从便利店走回来,林乐多一边啃冰淇淋一边问段屿阔:“为什么宋其扬还在抓陶子萱学习?”

    得到的回答是,因为他们两大学也想在一起。

    挺好的。人生如果能有什么不变的东西一直陪在身旁,是一种锚定的安心。多幸运啊……

    晚上坐在床上,林乐多捧着本书,心思却不在上面,神游着,想到林志远今年给林乐尔庆生的那条父爱满溢的朋友圈,又想到徐立臣给她送的礼物,一块精致贵重的腕表。

    她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个款式。

    牢靠稳当之余,还懂得怎么润物细无声的收买人心,难怪梁敏文知道婚姻是个坑,还愿意和他再次跳进坑里。也好,也好。

    林乐多把书盖到脸上。

    一个人,夜深人静,真不适合想些有的没的。她本来今天一天心情都很平静,此刻却莫名焦躁起来,飘浮着,想抓住点什么。

    心里滋生出个念头。

    林乐多仰躺着,把念头压下去,默背三遍《赤壁赋》。

    无果。

    她把书丢到一旁,飞快下床。客厅黑着,陈书芬已经睡着,林乐多轻掩上门,敲响对面的门。

    很快,门打开。

    段屿阔估计刚洗完澡,发梢沾着点湿意,慵懒又松弛。

    他搭在门把上的手往外推开,示意林乐多进来。

    关上门,便问:“怎么了。”

    半夜找来,眼神直勾勾的,估计有事。

    玄关处亮着灯,段屿阔看着她,林乐多望回去,她眼神像是下定某种决心。

    下一秒,她任由冲动支配自己,亲上段屿阔的下唇。

    段屿阔被玄关柜抵着无路可退,试图跟林乐多拉开些距离,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但林乐多不给他机会,笨手笨脚地弄湿他嘴唇,像一只在确认自己所有物的小兽。段屿阔没有反馈,为数不多的冲动泄了气,知道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可还是忍不住觉得委屈。

    “你不想亲我吗?”这是林乐多最后的一点勇气。

    林乐多开始后悔,不该冲过来,不该试图用别人解决自己的情绪问题,不该太依赖别人。莫名其妙的,更加心酸别扭。

    段屿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林乐多没穿鞋,他先把人抱到玄关柜上。然后手掌从她发隙间绕到颈后,安抚地问“发生了什么?”,开始吻她。

    林乐多仰着脸,被段屿阔含咬住唇舌,他拿舌头刮她上颚,她瞬间浑身激灵,人软下,被他一条胳膊接住。段屿阔像个方寸不乱的闯入者,有条不紊的攻城掠池。

    林乐多一只手攀在他肩上,逐渐找到门路,在他舌根下画圈,感觉到他明显一顿,忍不住弯了下眼睛。

    唇齿相依的亲密接触让浮躁的心逐渐安定,林乐多另一只手往下,想从段屿阔的T恤下摆钻进去,想要通过触摸获得更多的安心,却被段屿阔一边吻着一边抓住她手腕制止。

    林乐多挣脱不开,又露出受了委屈的样子,也不让他吻了,望着他,像是在责怪他的铁石心肠。

    段屿阔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喝酒了?”

    可不像。

    他没尝出酒味。

    林乐多没说话,手又往T恤里探,再次被段屿阔抓住,他咬了下她耳垂:“耍流氓?”

    林乐多偏了下头有点痒,顺着他的话:“嗯,可以吗?”

    段屿阔显而易见的停顿住,他很难对她说出“不可以”。于是那只手便溜了进去,不过很有分寸地只是抓在他腰上。

    她仰起脸,他又吻了上去。

    第二天,郑家誉知道好姐妹半夜跑去别人家索吻的英勇事迹,忍不住问:【然后呢?】

    然后段屿阔去了厕所,很久没出来,她坐在沙发上睡着了,被他抱回她的卧室里。

    林乐多没脸说出事实,只能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早上的时候,陈书芬还把段屿阔叫过来吃早餐,那会儿她刚起床,段屿阔已经衣冠整齐的坐在餐桌边,问她要不要豆浆。

    林乐多昨晚被他亲得嘴唇很干燥,豆浆糊嘴,摇了摇头。

    她吃到一半,陈书芬已经吃完,说要出去买菜,交代林乐多待会儿记得洗碗。林乐多没忘记,但最后是段屿阔洗的。

    相安无事的相处,林乐多再回想起来却是觉得不上不下,不是滋味。

    她觉得他们的关系到昨晚应该再进一步,可她感觉到段屿阔似乎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林乐多开不了口,笑不出来,终于理解什么叫“为情所困”。

    段屿阔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敏锐,晚上散步便被发现,问她怎么了。

    林乐多说牙疼,又说没事,已经吃过药了。

    暑假很快结束,返校那天,林乐多买了上午的高铁票,段屿阔去送,陈书芬听到他名字就十分放心。

    这几天是高峰期,高铁站里人山人海。段屿阔提前确认过宜波的天气,是大太阳,到站后回宜大的网约车已经帮她订好,司机号码待会儿发给她微信。

    林乐多对自己的生活自理能力很有信心,但不妨碍她对段屿阔的妥帖安排表现出受用。

    或许是分离给人勇气,检票进闸前,林乐多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在一起?”

    段屿阔看着她,跟上次的回答不一样:“快了。”

    “快了”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时候?吊着她吗?林乐多没明白,但也没问,没忍住露出笑,踮起脚,在人来人往里亲了下他。

    段屿阔看着她提醒:“如果在一起,就没有再反悔的机会了。”

    林乐多脱口是自己都意料之外的无畏:“我为什么要反悔?”

    感觉到段屿阔心情变得愉悦,林乐多顿时很难不有种咬钩上当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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