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安听罢,扑哧笑道“殿下,方才还说圣上惯用制衡呢,如今听你说来,你才是个中老手啊,三方牵制,或明或暗,又所属朝中各处,妙哉妙哉。”

    “那当然,我九哥最是厉害,少时读书,夫子赞他有经天纬地,旷世之才。”

    十皇子自小为李明如马首是瞻,性情相投是一处,更为重要的便是李明如确是令人折服之人。

    “十弟,你可莫再夸了,夸多了,真的也成假的了。”李明如也是松快了下来,调笑道。

    “哈哈哈,现如今牵一发动全身,不如就先从这将领一事做起,此事最为简单,也动不了谁的利益,你我暗中行事,待事成,我们再言军制农桑。”谢清安建议道。

    “也好,这事就交给我来办,不过,清安你在军中素有人脉。

    待尘埃落定,定是要择良将而用的,万不可让如张闱之人身居要职,得托你这些日子,查查有哪些可用之人。”李明如道。

    “好,这点子事,我还是能干的。”

    谢清安随后从袖中取出块玉佩,色白清透,与她自己那块极为相似,金丝绿飘起,清新隽永,只是所雕之字不同,“明”立于中间。

    “这玉佩给你,既已盟约,办事不拘钱财,尽可用之。”

    谢清安递给李明如,这玉佩世上仅有三块,出自同一块玉石,还有一块在柏平宁处,见此玉,货泉商帮之财随意取之。

    “豁,这玉着实不错,谢东家大手笔啊。”

    十皇子仔细端详了下,他自幼长于宫中太妃处,好东西见得多了,可这冰白玉任谁见了都知世上难得。

    李明如曾与谢清安数月同行,怎能不知此玉佩之用,张口便要拒绝,“清安,不必如此,我…”

    还未等他说完,谢清安直接将玉佩塞到他手中,打断道,“磨磨唧唧的,一点都不大气,让你拿着就拿着,不然你就是瞧不上我!”

    “清安你误会了,我怎会瞧不上你。”李明如一听此话急了,赶忙开口解释。

    “九哥,你就收着吧,行了行了,正事聊完,快吃些菜吧,饿死我了。”十皇子说罢,就动起筷来,不遑多让。

    谢清安见他一副狼吞虎咽的样,笑道,“十殿下,你不是修佛吗?怎的没稍稍戒掉些口腹之欲?”

    “你不懂,我这叫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十皇子边说,还边大快朵颐,香得很。

    “清安,多谢你。”李明如感激之意发自肺腑,倒不是他如今缺衣少食,而是这片心意难得。

    况且来日争斗,必定是流水一样的花银子,若是没有谢清安这般全力相助,只怕是不成的。

    “殿下,可要多念着我的好,以后殿下飞龙在天,小女子我可是要分一杯羹的。”

    谢清安一向受不了施恩于人后,腻腻歪歪的场面,这不没说两句,就开始调皮捣蛋起来。

    “好,我一直都记着,永生不忘。”李明如郑重道,圆润鹿眼灿若星辰,俱是化不开的情意。

    谢清安瞧了瞧这眼眸,也是怔住了,如同被拉进了昔日流沙中,如何挣脱也是无用的,只能溺死其中,予取予求。

    “哎呀,真好吃啊,以前竟不知凉州菜这般美味,你们这群从凉州回来的,也不早点告知我,要不然我早来了。”

    十皇子也是深情,不过是对着这满满一桌的菜色深情,丝毫未察觉对面的两人,情丝四起,缠绕纠葛。

    他大声一叹,惊得谢清安缓过神来,忙偏过头,拿起碗筷,低头吃了起来,不敢再看李明如。

    方才还共谋大事的三人,此时在这桌上,俱一言不发,或难掩情意,或小鹿乱撞,还有的沉醉口腹之欲,无法自拔,倒也算是一片和谐。

    待三人散场,谢清安才微微平复了些心绪,寻来柏平宁,一叙生意之事。

    柏平宁也不含糊,事无巨细一一罗列了出来。

    首当其冲的就是今朝弄得如火如荼的镖局生意,投入巨大,又是扩镖局,又是建分处,总之就是花费最大的一处。

    “单瞧镖局,我知定是不赚的,况且我还让他们组马队,还托了外邦人搞了许多骆驼,别说今年,就是明后年也是收不回来的。

    不过,其他产业换了自家镖局,定是赚了些吧?”谢清安细细察看了镖局今年自收购起的账目,问道。

    “所言不错,无论是绸缎,还是瓷器,茶叶,乃至药材,都是较去年有些盈利的。

    且用了自家镖局,更为便捷安全,也少了些运输上的意外。”柏平宁回道。

    “那就好,可有详细的账目,算得出这三月用了万通镖局,整个商帮多赚了多少?”谢清安做生意大略要看,细则偶尔也是要抓的。

    收购镖局是着眼于来日的举措,可若是盈利周期过于漫长,那也要做些调整,凡事俱要有个度,不然一不小心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柏平宁皱眉细思了下,说道,“有是有,只不过不多罢了,单笔镖费较以往便宜了三成,镖费俱是依镖物价值而定。

    这三月来,来来往往商帮产业所涉货物价值已有百万两,市面上的镖局镖费为百分之一,则是一万两,用了万通镖局后,总共也就省了三千两。”

    “那这三月镖局开销多少?”谢清安问道。

    “江陵总镖局整整扩了一倍,支出去了六千两,凉州分镖局在建,算上宅邸人员,已是支了三千两,若是全面铺开,怕是又得三千两,至于马队骆驼的费用,还在谈,具体花费还没报上来。”

    柏平宁记性甚好,于账目相关的,过目不忘,当真是个天生做生意的材料。

    “也就是说,三个月总共花了一万两千两,算是在我预料之内,一年内大抵是能回本的。”

    谢清安算完,终于露出了个笑脸,索性不算太亏,不然就算是为了大局着想,她那精明的性子也是受不住的。

    “或许也用不到一年,若是能尽快向外通商,今年就能赚回来。”柏平宁正言道。

    “我的柏东家啊,这事哪有这么容易,估计还得拖个一年半载呢,不过就算马上解了关禁,丝绸瓷器的产量能否跟上?”谢清安问道。

    “丝绸大抵没什么问题,近来收到如烟来信,江南出了个新制成的织布机,不愁量大,就怕你没得销路。

    至于瓷器可就急不得了,一窑一窑出货,都是有定数的。”

    谢清安眼波一转,脑子里又生出了主意,说道,“既如此,那绸缎便分三档。

    量大的布匹绸缎定是花样质朴,无甚新意,咱们往外卖,按国内市价两倍之数卖出国去。

    再来就是精致那一挂的,什么云龙凤鹤、福禄吉祥,需得巧思,又添上不少人工,这便是第二档,按五倍之数卖出。”

    “这两档已是三五倍之数,那第一档你要卖多少?”柏平宁板着冷峻的面庞问道,瞧不出神情。

    “自然是按十倍之数了。”谢清安笑道,很是猖狂。

    “十倍?你要卖什么样的绸缎,竟要这个价?”柏平宁略显惊讶道,面色微变。

    “专供异国达官显贵,比着他们心思做的绸缎。我曾派马牧川前往北戎考察,他遍访北戎国都商户,又去了世家转悠了会,已是熟知北戎上层喜爱之物。

    让他写份情报回来,我们比对着,再混入些我乾朝的式样,外来的稀罕物既有异域风情,又合着北戎人喜好,自然有的是人抢着买。

    我欲在商帮内,找些专门搜集行市情报的伙计,全部派驻诸国,到时候再控制些产量,物以稀为贵,莫说十倍,二十倍都有人买。”

    谢清安出身世家,又混迹商贾之中,三教九流俱是接触过的,她当然知晓,有权有势之人,买的是东西,也不是东西,更是身份地位。

    待到时机成熟,再找人宣扬一番,就是不喜中原丝绸之人,也是得为了圈子地位,买上许多,这可真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她接着说道,“瓷器因着产量不多,那就只走头档和二档,总之等着赚钱就是。”

    “可若是我乾朝其余富商欲贱价低卖该如何?赔本赚吆喝的事,常有的是人干。”

    柏平宁出言提醒道,经商一道,谁能占的住场子,谁就能挺到最后,少不得有人砸场子。

    “我也思过此事,首档自是不怕的,我们先行一步,当下就派人去别国探访。

    待到真的通商了,我们定是首个出外贸易的商队,拉着备好的上等货,立住名号,之后再怎么被效仿,也不顶用。

    至于末档,自是让大家都分一杯羹,价格低没什么,我们用自家的镖局马帮,本就比别家低些,怎么都有的赚。

    待我朝的丝绸只比他国织物略高,却又品相出众,你说会有何事发生?”谢清安挑眉反问道。

    柏平宁忽地笑道,“我懂了,那便是我朝的绸缎罗纱压倒了他国自身的织物衣衫,对手换了人,成了他国的布匹商了。”

    “正是,怎的于我朝,于你我都是有益处的,又有何发愁的呢。”谢清安笑得春风得意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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