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安接着说道,“至于第二档嘛,不上不下,我朝商贾通商想压价也不是那般容易的,这方略所定便是要复杂上许多。”

    “丝绸于外邦而言本就是个稀罕物,若是按你这三档,将人也分辨一二,第一档便是达官显贵,王室公卿,光有钱也是不行的。

    第三档应是小吏军士,或是读书之人,家里有些个闲钱,买上最末一等也无妨,穿个时兴新鲜,还能与邻里街坊,卖弄一二。

    而这中间一档就是官员富商,这等人自视甚高,心气摆在那,脑子里想的不是要抬高门第就是繁盛家族,是这三类人中最累的一拨。”

    柏平宁沉思后道出关窍,做生意经营算计都是寻常事,可若想真将生意做大做强,必得从人性下手,搞懂买家的心思,比什么都重要。

    “平宁兄说得极对,这类人眼睛瞧着上方,定是要攀爬登顶的,于你我生意而言,他们会盯着那群达官显贵穿什么用什么,他们便也要用些类似的,哪怕是形似。”谢清安道。

    “这么说来,不如第一二档宣扬出去,虽是名号不同,但也是出自同家商号,不过是所用图样丝料手艺不同。”柏平宁抚颌说道。

    “正是这个理,不过,还需注意一点,须得首档的名号立了起来,隔一段时间,方能放第二档的货出来。”谢清安点头道。

    “不错不错,你我这下算是思虑周全了。”

    “至于茶叶,也按这个法子炮制一二,先筹谋着,边行边看,有些许错漏,便时时改进。”

    谢清安站了起来,伸展了下纤细的腰肢,这一日也是累得慌,脑子废得很。

    “清安,若是累了,今日便谈到这吧,我明日就安排些会讲外邦语的能人前往诸国,让他们带回来些他国的风土人情,行市所趋。”

    柏平宁见谢清安伸懒腰时,凤眼眯紧,迷迷糊糊的样子,甚是怜爱,指尖在掌心微动,真想揉捏一二。

    “确实累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可要回府了,不然赶不上晚饭了。”谢清安一提起回家猫着,就快活得很。

    “好,我送你回府吧。”柏平宁性子沉默寡言,淡漠冷然,也就对着谢清安有些体贴。

    可惜谢清安这妮子,向来看不见别人的倾慕之心,全归结成什么江湖义气,君子之交,亲友之谊,实在是令人头大。

    “那就有劳柏东家了,几个月未见,你似是又俊俏了几分嘛。”两人行至楼下,谢清安便开始又没了正形,嘴里说些不正经的话。

    只见蓝衣男子猛地面色微红,眼神忽而躲闪,忽而看向面前娇俏女郎,随后又故作镇定道,“莫要胡闹,没得规矩。”

    谢清安还不知收敛,吐了吐粉嫩小舌,待二人上了马车,又按耐不住,张口说道,“柏宁兄,你比我还年长几岁呢,你可有心仪的女郎了?怎的都没听说过。”

    柏平宁抬起眼皮,一副很是不想理睬的样子。

    “天啊,你不会是喜欢男子吧?龙阳之好,也是风雅之事,莫要羞于启齿嘛,你告诉我,我定不告诉别人。”

    谢清安与柏平宁说话,一贯没大没小的,甚爱故意逗弄他,最好将其气得说不出话来,才罢休。

    柏平宁深吸一大口气,直想上去捂住这小女郎的嘴,让她不得胡说八道。

    “我没有龙阳之好。”看着谢清安连连叹气,半天蹦出了句话。

    “那你为什么不找小女郎?”粉面桃花的小女郎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问道。

    “我有心悦之人了。”柏平宁直视她道,马车略有颠簸,颠得小女郎上上下下,也震得柏平宁的心七上八下。

    谢清安猛然觉着不对,这场景似曾相识,当初萧墨就是如此,再看面前柏平宁神情,她心底想放声大叫,不行不行。

    她本能地装傻道,“真的吗!那到时候,我可得给你包个大大的红包。”

    “小姐,到了。”所幸到了谢府,谢清安赶紧头也不回地往马车外跑去。

    “平宁兄,你一路注意安全,我先走了。”只见小女郎落荒而逃,还差点被大门口的门槛绊了一下。

    柏平宁心思深,瞧着谢清安慌乱的背影,心下已是了然,她猜到了。

    这样也好,他知清安与九皇子有过一段情时,心中如万蚁噬心,晦暗难忍。

    多年相伴,他对清安早已情根深种,无关身份地位,也与什么才能手段不相干,他就是欢喜她,说不上为了什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总以为这段情意,能水到渠成,可突然杀出来个九皇子,让他心慌,自然要加快脚步。

    “嫂嫂,你这是在做什么呢?”谢清安见父兄还未归家,也是闲不住,跑去嫂子那里说话。

    王婉绾笑道,“闲来无事,秋来桂花正好,采些制成桂花酒,也是一桩美事。”

    “嫂嫂,真是爱极了哥哥,他最爱吃桂花酒了,少时总是偷饮。”谢清安与王婉绾一同闲坐凉亭,摆弄起择好的金桂。

    “你啊,又打趣嫂嫂。”

    “我才没有呢,我其实有些事,想请教嫂嫂,就是不知嫂嫂愿不愿教我。”

    “哦?可是遇着什么事了?”王婉绾放下手里的酿酒家伙事,问道。

    “我有个朋友,她呢,是个顶顶好看的小女郎,她还有个朋友,两人相交多年,情谊颇深。

    最近吧,她的这个朋友竟喜欢上了她,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谢清安说罢,便聚精会神地盯着嫂子,想听听她身边唯一姻缘顺遂之人,有何主意。

    王婉绾是个聪明人,哪能听不懂这些,什么这个朋友,那个朋友的,就是眼前这小妮子自己,可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

    前有九皇子眼巴巴地来讨好,后又有多年好友变情郎,想来自家妹子今年是红鸾星动啊。

    她也不揭穿,笑道,“你那位朋友既已知晓她的好友爱慕于她,那便是要先问问自身,是否也钟情于她的好友。”

    谢清安回想起,与柏平宁相识的这四五年,钟情吗?倒是没有,可相处却是舒服得很。

    志趣相投,一同经商,且凭心而论,柏平宁无论是样貌,性子乃至家世,都是不错的郎君人选。

    若是想想,与他过这一辈子,也是极有趣的,没事便能逗弄一二,他还能帮着自己打理生意。

    最为关键的是,他那长相,是自己最爱的冷峻容貌,看一辈子,也是不会厌的。

    柏平宁虽是千好万好,可谢清安这么个见色起意的性子,相识多年,也从未生了情意,也是有因由的。

    两人初遇之时,她正一筹莫展,生意刚刚起步,满脑子焦头烂额,哪有空思情爱之事。

    错过了绝佳的好时机,再加上这许多年,她东奔西走的,就算是在一处,也总有各自忙活的生意,实在是难以顾及到柏平宁。

    这么一来二去,两人过了数年,早已熟透了,更没了什么旖旎暧昧。

    左思右想,谢清安小心翼翼地回道,“应该是没什么钟情之感吧,可要说讨厌也不讨厌,想想一同生活,还觉着兴许有些意趣。”

    “若是这样,这二人不妨可以试试。”王婉绾道。

    “我那朋友,见这郎君,没什么心动神念,只是当作寻常好友,这样也可以试试?”

    谢清安支个小脑袋,疑惑不解道,情爱一事,不是要彼此心意动,才算得上佳偶天成吗?

    怎的不讨厌,便可在一起了吗?谢清安向来不懂这些,现如今听了嫂嫂之言,更是不解,一脑门子官司。

    “你说得动心动念,这世上实属难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世上夫妻大多因此结合,难不成没有些许心动,就不是恩爱夫妻了吗?

    我与你哥哥,成亲前从未见过,我只知他出身世家,有了功名官位,其余一概不知。

    我头次见他,便是掀开盖头之际,我不是个轻易恋慕他人的性子,自然没什么动心之感,只知面前男子是这辈子的夫君了,。

    可后来,我方知你兄长,文才斐然,又志向高远,对我更是体贴入微,无有不依的。

    慢慢便生了情意,即使是多年夫妻,每每见了他,我仍是喜不自胜。

    小妹,这世间一见倾心固然是好,可日久生情也能凑成美满姻缘,若是你知晓那男子倾慕于你,心中无厌恶之意,还犹豫了起来,那不妨给彼此个机会,。

    一辈子就这么长,遇着个能为之动心之人不易,可遇着个方方面面俱合心意的,更是不易。”

    “嫂嫂,我懂了,我还需再想想,你可别告诉哥哥,他惯会调侃我的。”谢清安嘟着小嘴,揪着王婉绾的衣袖撒娇道。

    “放心吧,这是你我二人的小秘密,定不告诉那些臭男人,嫂子只想嘱咐你,凡事顺你心意即可,谢家的女儿不必为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

    王婉绾是打心眼疼惜自己这小姑子,这么个粉雕玉砌,冰雪聪明的人儿,自然配得上任何她想要之人。

    “嫂子最好啦,我来帮你酿酒。”谢清安说着,就动起手来,乖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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