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舒棠背着玉茴一路快步,将人扶上马,尽力维持着平稳,向驿馆赶去。

    幸而半路她们就与前来找她的紫堇等人相遇,几人帮着将玉茴送上了马车。应舒棠骑着马,与顾桢夷并排同行,将事情的原委都告知了对方。

    回到驿馆,萧恒正听杭明述职,待听完应舒棠禀报的房氏金矿的来龙去脉,他双瞳震颤,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好,好,好个胆大包天的房氏!天理国法,在他房氏面前竟都成了摆饰!杭明!”

    杭明仍处在听完应舒棠所说的震惊之中,忽然被点到名字,慌忙应声:“下官在。”

    “你刚刚都听到了,本宫命你即刻搜查金矿,查封房氏!将房沛览押来问话!”

    杭明立刻俯身:“下官领命,只是金矿已被炸毁......”

    “炸了也可以再挖开!总之务必要找到这个金矿!”

    “是。”

    这一日,驿馆出入的官员从未间断,有玢州官员,也有此次随行的官员。仿佛预感到了玢州即将变天,个个皆神情严肃,行色匆匆。

    到了晚间,萧恒书房内,一片阴沉凝重之气,只有杭明的汇报声无甚起伏地响起。

    直到杭明说完许久,萧恒仍是沉着脸,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

    “殿下......”杭明犹豫着唤了一声。

    萧恒这才回过神来,晃了晃头脑袋:“无妨,房氏不认罪也是意料之中的,等找到金矿,容不得他抵赖......刚刚你说,那个地方不好挖开?”

    杭明点头:“金矿的位置已经被完全炸毁,我已命人测算,若要重新挖掘,恐怕要耗费不少人力......”

    “本宫明白你的意思,”萧恒略显疲惫地揉着眉心:“我会禀明父皇,得了父皇手谕后再召人去挖矿。此外,要定房氏的罪,刑部大理寺的人都不能少,此次也一并告知父皇让他加派些人手过来。”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眼神透着坚定:“这一次,房氏必然逃不掉。”

    三日后的一个凌晨,一个封有奏折的皮匣自驿馆发出,由专人送往纪京。

    应舒棠目送信差离开,明明是该松一口气的时候,可她的心却仍是倒悬着一般,总不能安定下来。

    “舒棠妹妹,你也该好好休息了,奏折是八百里加急,过手的人都是可信的,应该不出半月就会有结果,咱们这一趟是大获成功了。”萧恒在一旁欣慰说道。

    应舒棠点点头,摒除了心头的杂念,转头对萧恒笑道:“舒棠先恭喜三殿下,陛下若知晓殿下在玢州的作为,定然对殿下愈发看重。”

    “你这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萧恒摆摆手,叹气道:“我这来一趟玢州,前面靠顾贤弟,后面要靠舒棠妹妹你,实在谈不上出了多少力,更别说父皇的看重了。”

    “殿下切勿妄自菲薄,殿下仁爱正直,英明果断,舒棠很是佩服。”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直到日头升起,应舒棠想着要去看看玉茴,才作了别。

    自那日之后,她怕玉茴和思嘉遭遇什么不测,也考虑到驿馆有医师比较方便,索性将二人接来了驿馆。

    玉茴伤得比较重,此刻正睡着,思嘉早早地就醒了,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她擦着额角的汗。

    他听见声响,下意识转了头看过来,见应舒棠来了,又连忙将头转回去,眼角的微红一闪而过。

    “思嘉,怎么了?”应舒棠上前关心道。

    思嘉摇了摇头,又将头垂了下来,不让应舒棠看见他的眼睛。

    “思嘉,”应舒棠将手放在他的肩上,“医师已经看过了,玉茴会慢慢好起来的,你不用太过伤心。”

    思嘉听了这句,眼睛更红了,沉默了一会,轻轻开口问道:“是不是......要是我早点告诉你们,小玉姐姐就不会这样了。”

    应舒棠摇摇头,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思嘉,你还是个孩子,不用想那么多。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等玉茴身体好了,你们就可以继续去做你们想做的事啦,上私塾,开更大的烟火铺子,我都替你记着呢。”

    思嘉吸了吸鼻子,重重点了点头,刚坐下在床边,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站起来跑到了墙角,从背篓里拿出些彩纸和浆糊,又开始制作些什么东西。

    应舒棠觉得好奇,盯着他问道:“思嘉,你在做什么呀?”

    思嘉认真捣鼓着手上的材料,答道:“再过几天就是合欢节了,我多做些荷花灯,可以卖些钱。”

    “合欢节?”这节日应舒棠倒是从来都没听过。

    “哦,舒棠姐姐你可能不知道,这只玢州才有,是杭大人说要办的,其实跟七夕节差不多,但是可以吸引情侣们来玢州玩,像我们这样的小贩每年都可以好好赚一笔呢。”

    应舒棠不禁叹服,杭明确实是个赚钱能手。

    “那这么说,合欢节当日,这里会有很多新奇的活动?”

    思嘉颇为当然地点点头,边摆弄着手上的东西边熟稔报来:“欢迎贵客,贵客瞧好,花街徜徉且看人比花娇,夜市同游共赏满目琳琅,情人夜渡携手浓情蜜意,玢州合欢节祝您和和美美欢欢喜喜!”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摇着头压着声音对应舒棠说:“不对不对,舒棠姐姐你可千万不要买当天夜市的东西,比平常还要贵一倍,你看上什么了告诉我,我去说一声你就可以不花冤枉钱啦。”

    应舒棠面上点点头,心里却在想既然是专门吸引情侣的节日,那与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

    ******

    虽话是这么说,但真到了合欢节那一日,街上的热闹还是让应舒棠吃了一惊。

    这日清早,市河两岸就开始搭起了棚架,连河里也没落下,彩灯和鲜花堆得小山一般,转眼间就挂满了一片。

    几个女孩子看着窗外的街市被布置得如梦似幻,早就按捺不住,等天色一暗就迫不及待地跑出了驿馆,倏然钻进了人群。

    应舒棠左手一个容沁晚,右手一个紫堇,被两人拖着在人群里艰难行进着。

    几人刚陪容沁晚在一家瓷娃娃铺子前挑了好一会,又被紫堇吆去了一家炸年糕摊子,坐下边吃年糕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虽是合欢节,街上大都是牵着手笑得羞涩甜蜜的恋人,也有很多像她们一样结伴出来玩的朋友,脸上映着五彩明亮的灯火,笑声与远处的舞乐声一同融入这喧闹。

    忽而几人眼前一亮,身旁的市河上漂来一艘缀满了鲜花和花灯的蓬船,正缓缓往前开着,岸上桥上的人都对着这艘船发出了起哄的呼声,纷纷将花瓣洒了下去。

    应舒棠正好奇,却见这小船后面又跟着一只,同样被精心装饰过,船上的花灯几乎照亮了整条河,迎着花瓣前进着。

    再往后看,后面还跟着一只又一只。

    年糕摊的老板看出她们感兴趣,热心介绍道:“这是咱们这儿的情人夜渡,只有今天才有,可有意思哩,几位小姐也可以叫上情郎去坐坐呀。”

    “舒棠我想去!”容沁晚立刻看向了应舒棠。

    应舒棠看着那装饰得和仙船一般的蓬船,也有些心动,和容沁晚一样自然不管什么只有情人能坐,立刻点了点头。

    只是紫堇还有一大堆东西没吃完,只能让容沁晚和柚香先去,自己陪着紫堇吃完些再去。

    容沁晚和柚香二人到了夜渡上船的码头,此处竟已经排起了队,都是两两成双的情侣,主仆二人尤为注目。

    这码头上方是一座桥,一位黑衣劲装的挺拔公子正顺着人群漫无目的地走着,正是出来凑闲逛的谢宇策。他其实不大爱凑热闹,只是觉得这合欢节喜庆又闹腾,像是有人会喜欢的,出来走走,万一......

    他这么想着,打眼往下一看,正巧就看见了正在排队的容沁晚。

    从他这头看过去,柚香被一旁的店铺招牌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容沁晚扭头和谁聊得正欢,笑得毫无防备。

    他自然知道这是那什么情人夜渡的地方,当下脑子如同被引线点燃一般,噌得将他的理智冷静烧了个稀碎。

    “容沁晚!”他突然向下暴喝。

    听见自己的名字,容沁晚不明所以地向上看去,对上了谢宇策气得发红的眼睛。

    见容沁晚看了过来,谢宇策心中又气又急,又喊道:“容沁晚......晚晚,你不要被人骗了,这是给情侣坐的小船,你在那别动等我过去,你想玩什么我都陪着你。”

    容沁晚听得云里雾里,知道这人八成是误会了,不置可否地撇撇嘴,懒得理他,转头看向码头收钱的伙计:“我们要上船,请快些吧。”

    那船夫往她俩身后看了眼,为难道:“二位小姐,咱们这是情人夜渡,您二位......”

    不等他说完,柚香就掏出了一锭银子举在了那伙计面前。

    “哦哦哦,二位贵客这边请,仔细脚下仔细脚下。”那伙计看见银子眼睛都直了,忙不迭地为二人引路。

    等到谢宇策赶到码头时,容沁晚的船已经开出,满船的鲜花掩映,看不清其中景象。

    他心中更是急切,索性沿着岸边追着船跑了起来,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那码头收钱的伙计正想提醒他那船上是两个小姑娘,却被他粗暴推开,还吼了句:“别挡路!”

    伙计悻悻地住了嘴,无奈摇了摇头,继续顾自己收钱。

    这时杭明慢慢地踱步过来,看了他一会,沉着脸说道:“我不是说过,只能让情侣上船吗?”

    那伙计愣了愣,摸出了刚刚的那个银锭,露了一个角,就又迅速塞了回去,对着杭明隐秘一笑。

    杭明冷眼看着,先是对他笑了笑,紧接着迅速收起笑容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你知道那是谁吗?你这辈子能遇上几个这样的贵人?若是砸了咱们这情人夜渡的招牌,几个银锭子都赚不回来!”

    那伙计委屈地揉揉头,忙说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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