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策!你做什么?还不赶紧上去?”

    容沁晚见他呆呆地站在水里,又皱着眉催促了一遍。

    谢宇策这才回了神,仍不放心似的看了眼她们身后,抹了把脸上的水,埋怨道:“是柚香啊,你怎么也不说清楚了。”

    容沁晚觉得可笑,呛声道:“我为何要同你说清楚?你与我有何干系?快些起来,不嫌丢人。”

    谢宇策被她的话堵得心口发闷,一言不发地朝岸边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看着水面上五彩的倒影,道:“你我虽没有婚约了,但终究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也是担心你,你......你别生气。”

    他说完,便站在了原地,静静等着容沁晚的回复。

    他一向自傲,平生鲜少有这般低声下气说话的时候,也料定了容沁晚心软,再说不出什么狠话。

    只是等了许久,也不见容沁晚有什么反应,他疑惑转头看去,只见一片泛着碎波的河面,哪里还有容沁晚的身影。

    花船上,柚香收回了往回张望的脑袋,看向了容沁晚:“小姐,咱们真就这么走啦?”

    “......不然呢,他一个大男人,还怕他被掳走不成。”容沁晚托着自己的脸,兴致显然已减了些。

    柚香打量着她的神色,思索了一会,试探问道:“小姐,我觉得......”

    “不准觉得,”容沁晚沉着脸打断了她,过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下了的针就没有收回来的,退婚一事我绝不后悔,倒是更觉得自己做得对,这段时间我过得很好,以后也会一样的好......再不自寻烦恼了。”

    谢宇策怔怔地看着容沁晚的小船渐渐远出视线,直到一阵风吹来,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进了骨子里,他才僵着身体上了岸,将一众好奇探究的目光抛在脑后,慢慢向驿馆走去。

    他奉命随七皇子南下,本就想着要做出一番成绩,让从退婚后就对自己长吁短叹的父母欣慰些,也让......他又想再看一眼那小船,生生扼住了那股冲动,继续向前走去。

    只是谁知三皇子那头查出了了不得的东西,眼下房氏不啻于被圈禁,七皇子似乎也不打算多做挣扎,并没有什么行动。

    加上今晚,整个玢州之行对于他来说都算不上愉快,除了......

    除了宋漪荷宋姑娘。

    宋姑娘来玢州是为了散心,因其是安城长公主的义女,也和七皇子打了个照面,也与自己有了些交情。

    宋姑娘还是那般温柔恬静,想到她在宫中的那番遭遇,仍能保持这样柔顺的性子,真是世间少有的女子,容沁晚和宋姑娘比起来,还是任性孩子气了些。

    他刚想到这里,恰好也走到了一处街角,支了个摊子,上面摆了几支含苞的荷花,有一老婆婆正在打着扇子看着摊。

    谢宇策心思一动,觉得那几支荷花与宋漪荷甚为相配,走上前去,放了锭银子在那老婆婆面前:“老婆婆,这些花我都要了。”

    谁知那老婆婆摆了摆手,忙将那银子塞回了谢宇策怀里,还将那几支荷花也一并递了上来,笑着说:

    “我不靠这个赚钱,专门摆了这些花,就是让你们这些后生送姑娘家的。”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又深了些:“小姑娘们都会喜欢这花的,当年我家老头子,也是送了这个给我!你长得这样俊,姑娘就更开心啦!”

    谢宇策被她夸得有些脸热,同时又有些期待,抱着那荷花,说了声谢谢,便加快了脚步往醉仙楼走去。

    此刻的醉仙楼也是载歌载舞,人声鼎沸。宋漪荷站在窗边,失神地看着窗外两两成双的情侣,眼神透出几分落寞。

    忽然醉仙楼的小厮来报:“宋小姐,有人找!”

    她骤然听得,眼神猛地一亮,转身坐到了铜镜前想要查看自己妆容。

    而就在她坐下的一瞬,她又想到了什么,肩膀顿时耷拉下来。

    萧岐来醉仙楼,何时需要小厮通报。

    她兴致缺缺地下了楼,见到是谢家大公子后,勉强提起了一点精神,挤出了一个笑容。

    “谢大公子,有何事要与漪荷说?”

    不知怎么的,见到心心念念的宋漪荷后,谢宇策反倒不如想象中欢喜,他料想是今晚落了水累了,便没有想太多,温柔笑着将怀里的荷花捧到了宋漪荷面前

    “宋姑娘,我看到这荷花就想到了你,所以特意来将它送给你。”

    宋漪荷看着这几支荷花,果真淡雅脱俗,极衬自己。

    她并不说话,一旁的芳草却已看懂她的神色,伸出手将那荷花接了过来

    “多谢谢大公子。”

    谢宇策见花已送出,浅浅松了一口气,装作不经意地又瞥了宋漪荷一眼,心中尚有些羞赧,便立刻告辞作别。

    他走后,宋漪荷将花拿了过来,捧在手里,若有所思。

    她早已看出谢宇策对自己的心思,其实凭她的容貌才情,这样的事早已习以为常,但她偏偏独钟一人......

    合欢节,本就是有情人相约相守的日子,谢宇策可以给她来送花,她为什么不能去看看殿下呢?房氏遇到了大麻烦,殿下该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也是最需要她的时候。

    “小姐,您拿着荷花的样子也太美了,说是天上的仙女也不为过!”

    芳草的惊叹声传入耳中,她低头轻抚着手中的荷花,心中更为坚定。

    “走,我们去驿馆。”

    ******

    应舒棠的小船悠哉漂了许久,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前方隐约可见同时停下的花船,围着一个水台子,聚在了一处。

    “我去看看。”顾桢夷对她轻轻一颔首,弯着腰走了出去。

    “公子,这个您拿着,每个人都有,就当是玩了。”

    她听见船篷外有人对顾桢夷说话,好奇地探过脑袋看去。

    只见那旁边另有一艘无甚装饰的小船,上面站着一个男子,将几支竹筹递给了顾桢夷。

    他又指着旁边的水台子解释道:“其实也就是投壶,要是中的多了,还有好礼相送,好多情侣都是专门为了这个来的呢。”

    应舒棠又向那水台子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几只船的船头站了人,正躬着身子努力将手中的竹筹投进水台子上的彩瓶里。

    她对投壶不怎么感兴趣,也无意于那好礼,略看了几眼便又缩回了船篷。

    送竹筹的男子将他们的船推了一把,渐渐向那水台子靠近,她看见顾桢夷往船头站了站,似乎是想玩玩这投壶游戏。

    他随意地站在船头,身上落满了月光,只看了台子上的彩瓶一眼,抬起手臂,轻轻一掷,一声悦耳的竹与瓷的碰撞声便传了出来,竹筹已入瓶。

    好厉害。应舒棠在心里称赞道。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接下来顾桢夷手中的竹筹就没去过别的地方,声声清脆,无一例外全进了那彩瓶中。

    应舒棠看得津津有味,恰与顾桢夷回头看她的视线对上,两人相视而笑。

    “这位公子,我为了求那青鸾牌,特意练了一年的投壶了,你也抬抬手吧,看得我心都凉了!”耳旁传来一阵哀嚎,似乎是隔壁的花船上传来的。

    应舒棠探出头去,只见一旁的花船船头也坐着一位富态的公子,此刻正抱着竹筹,一脸幽怨地盯着顾桢夷。

    而他的话刚说完,船篷中就伸出一只纤细小手,用力地揪了揪他的耳朵。

    “丢人的东西!自己技艺不佳,还要别人让着你不成?投完了就走,还要去别处玩呢。”

    说话的姑娘也探出了脑袋,明眸皓齿,灵动不凡。

    她数落完了那公子,转头看来,见到应舒棠,爽朗一笑道:“妹妹别把他的话放心上,他胡咧咧呢,让你家这位公子尽兴玩就是了。”

    应舒棠听了她的话,脸上蹭的热了起来,立刻缩进了船篷里。

    刚刚听那位公子说的青鸾牌,想必就是投壶的大礼,听名字就知道是情人间的物什......

    想到这里,她的脸愈加发起烫来,心里更是乱得有些无所适从。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船头的顾桢夷一眼,料想他或许只是衷爱投壶,根本没想到之后的大礼。同乘这花船已是尴尬非常,万一真得了那青鸾牌,岂非更加奇怪......

    思及此,她脑中千头万绪似都明晰起来,打定了主意,看着顾桢夷缓缓开口道

    “顾公子,那大礼似乎有很多情侣想要,我们......要不还是不夺人所爱了吧?你要是喜欢投壶,我们可以回去叫上几个人一起玩。”

    顾桢夷听完她的话,果然停了投竹筹的手,回头对她笑了笑。

    “我并不十分热衷投壶。”

    应舒棠连连点头,侧了侧身打算为他进来坐时让些位置。

    而就在这时,又是“砰”的一声,顾桢夷手中的竹筹已经稳稳地飞进了瓶中。

    应舒棠愣了一瞬,疑惑抬头。

    只见顾桢夷轻巧转了转手中的竹筹,又瞄准了那彩瓶,显然没打算就此停手。

    “只是顾氏族规,力争上游,若遇竞技,不可言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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