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穿梭的云层里陷入许久的沉思,直到琉璃发问。

    “对了,衔珏师叔,我倒是很好奇,你是如何发现纪长风是玄策的?”

    “这一路下来,我可是一点都没怀疑过纪长风。”

    仿佛在为两人这几日过于密切的接触找理由开脱。

    衔珏略略偏头,眸光扫过琉璃悻悻然的脸。

    那晚,他刚临人间,在与无忧子的传音中,他便提醒过他——无极宗可能出了内鬼。

    他那时便对“细作”处处留心。

    “开始我只是疑惑为何我们每次与玄策的对决,纪长风都不在场。”

    琉璃快速回忆起他们与玄策在沈府与西山的两次交手,果真如此。

    “那之后呢?”

    她接着追问。

    “你还记得我与祝楠石、纪长风三人在初来洛河镇时被下禁制的事吗?”

    衔珏反问。

    琉璃微微颔首,似有印象。

    “我们三人修为颇高,被同时下禁制而不自知的可能性太低,唯一手脚只能做在饭食里。再后来在沈府,我与楠石亲眼目睹谷雨被人通识给我们投毒,更印证了这点,而身边精通通识之术者唯有白无双。”

    衔珏分析道。

    “所以初来洛河镇的禁制是白无双下的?”

    琉璃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他们被盯上得这样早。

    “疑点就在这里,当日西山交锋,白无双早身负重伤,根本不可能在头一日奔赴千里,到无极宗山脚给我们投毒。”

    衔珏指出问题关键。

    “所以这投毒者另有其人——正是纪长风?”

    琉璃接话道。

    联想起此番行动与玄策的动机正好吻合,他们赶到西山那日恰好月圆,若是被拖住,哪怕再耽搁一日,没有衔珏与祝楠石的搅局,白无双无可利用之人,怕也是无力回天。

    衔珏的脑海不由闪现出那日沈府小厨房,谷雨被通识控制给他们投毒,躲在暗处的那抹被发现后窸窣撤回的身影——他根本就不是白无双。

    琉璃话一出口,又觉不对,“纪长风如何会通识之术的?”

    衔珏的眼眸不由变得深邃,他迎风缓缓道。

    “六角玄鹿的通识之术可不光只有剖心一条,拥有它的灵血一样可以短暂通识。”

    琉璃恍然,这也正是玄策重伤白无双的缘由,正好形成完美闭环。

    “妙啊!”

    琉璃赞叹出声,“想不到衔珏师叔竟如此聪慧!”

    她竟还知道聪慧一词。

    衔珏转眸,盯上琉璃的眼神却带着抹意味深长。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纪长风自西山醒来,为何会突然对你大献殷勤?”

    琉璃双颊飞红,那点被压箱底的小心思被当面挑出,顿时羞愧难当,大声掩盖道。

    “何为殷勤?无稽之谈,不过就与他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她一想到与她调情了几日的小道长竟然是玄策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就膈应得吃不下饭。

    昨日傍晚两人在河边互诉衷肠仿若还历历在目,他还一个劲儿给她提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呕~

    等等。

    昨日纪长风为何反常地与她反复提及他手上的灼痕?

    琉璃脑海警铃大作,质问出声。

    “难道他是觊觎我可阴阳双术同修的体质?”

    那日她在西山使出阴术,除却她、衔珏、谷雨、花色,就只有玄策与毫无意识的魔兵在场。

    当时谷雨身亡,衔珏与花色又没动机暴露,琉璃便以为这事过去了。

    没想到还漏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人物,且潜伏在她身边。

    衔珏唇角微勾,冷言道,“总算是还没傻透。”

    “所以那日在马车上,他拼命想带我离开,其实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并不希望我同你们一起送死?”

    琉璃继续追问,冷汗袭了一额。

    答案不言而喻。

    琉璃也在这时这才恍然到,原来衔珏一直不让她替他治疗灼伤,其实是为了保护她。

    转念又有些恼。

    “衔珏师叔,这就是你不对,你分明早就已经知道纪长风就是玄策,干嘛不给我提个醒啊?”

    “你想我怎么提醒?”

    衔珏嗓音骤然拔高,压着气。

    这几日她不是跟安泽林眉来眼去,就是与纪长风拉拉扯扯。恨不得把整个无极宗的弟子都撩个遍,他的提醒管用吗?

    “我就那么一说。”

    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生气,但总归惹不起。

    琉璃的嗓音弱下来,赔着笑脸道,“师叔倒也不至于动气。”

    衔珏撇开目光,胸口的怒气许久才平息,负手而立道。

    “纪长风的执念应该是一位女子,所以他不会真对你如何,至多不过是问出你特殊体质的缘由。”

    衔珏的脑海骤然闪现出他在初遇琉璃那日,曾在无极宗山脚的据点看到过纪长风的一副画作——隆山雪梅图。

    据谷雨道,纪长风在成为入无极宗前是名画师,故这幅画技艺精湛、立意新颖,衔珏倒也不感到意外。

    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这幅画上的题词——总道前路芳菲好,踏遍千山无觅处。忽而一夜暗香来,始忆门前癯仙开。

    癯仙,梅的别称,又指骨姿清瘦的仙人,再结合此诗的寓意——怜取眼前人。

    他大概能猜测出纪长风应是有过痛失所爱的经历,而这个爱人,虽身份不明,但应该是名女性。

    隔了许久的问题,突然被认真回答,琉璃有些愣神,她微微偏头望向衔珏宛如刀裁的侧颜,胸口竟莫名涌起一股暖流。

    正如昨夜她在一心求死、万念俱灰之际,一股强大的、温暖的灵力霎时奔涌进她的体内。

    兴许衔珏也没有表面那么冷冰冰。

    想到这里琉璃不觉抿唇一笑。

    “笑什么?”

    衔珏偏头,他并不觉得他正谈论的事情有任何的趣味。

    “想起一点事。”

    琉璃自然而然岔开话题,“昨日纪长风约我湖边赏景,他说他一直在等一个人,这么看来倒像是真的。”

    琉璃的脑海不觉浮现出昨夜湖边,纪长风一袍雪衣、两袖临风的落寞背影。

    “你还知道什么?”

    这倒勾起了衔珏的兴趣。

    “既是等,那便是不得,而且你想啊,能让纪长风入魔都不得的人,那必然是已经死了的。”

    琉璃望向衔珏的眼神别有深意。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之所以入魔,是想起死回生?”

    衔珏灵台一顿。

    立即联想起当日在沈府偏厅议事,明知护送白无双是个杀他的好机会,纪长风却一心想要留在沈府参加仪式,还好当日他暗中与祝楠石传音,令他务必让纪长风护送白无双。

    而他费劲心机派魔兵前来搅局兴许根本不是为了破坏,而是准备伺机而动。若求雨为真,便可劫了自己偷师。

    “所以衔珏师叔,若求雨真能起死回生,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我猜玄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你。”

    琉璃幸灾乐祸地捂嘴偷笑。

    “若我是第一个目标,那你便是第二个。”

    衔珏薄唇轻启,话却极具杀伤力。

    琉璃刚刚上扬的嘴角立马耷拉了下来,转而灵机一动,调笑道。

    “那衔珏师叔,我日日黏着你可好?若我为第一个目标,岂不是间接给你提供了保护?”

    琉璃目视衔珏放肆地笑着,仿佛就在等着他义正言辞地拒绝。

    可预计的奚落却没有落下,衔珏回视她的眸光却愈发深沉,他郑重颔首道,“好。”

    轻轻一声,却让琉璃彻底笑不出来了。

    两人目光相触,仿佛又回到了洛河镇的寺庙门前。

    那日的桂香与记忆里的飘雪一同袭来。

    他们好似都透过对方看到了另一个人。

    联想到这些时日衔珏待她的不同,一个匪夷所思的设想直击琉璃的天灵盖,她悄然发声。

    “衔珏师叔,你之前所说的那位欠情债的女子不会就是我吧?”

    虽然她当真不记得她何时招惹过这般打眼的男子,哪怕是随手的救命之恩也不可能忘得这般彻底。

    “是。”

    衔珏颔首,眼神无比真挚,不像是扯谎。

    差点惊掉了琉璃的下巴。

    莫非是她这具皮相幻化得太过像那位女子。

    琉璃骤然有些后悔,早知就不捏个这么美的,她刚准备就她的容貌解释一番。

    “她,正是你的前世。”

    衔珏淡然发声。

    啥?

    她还有前世?

    琉璃瞬间来了精神,骤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的相遇,他从天而降。

    难道是——追魂灯?

    琉璃瞬间就悟了,还真有这个可能。

    当即就想拉着他坐下,磕一圈瓜子唠嗑唠嗑。

    别的不说,就“她以前就是个怎样的人?”、“又是因何执念脱胎为人?”这两个问题就已经足够吸引她了。

    奈何,两人已至西山,求雨复生之事为大,只得作罢。

    不过既是情债,又是欠她的,还让衔珏这般超尘脱俗的修士跨越转世来寻。

    这其中的爱恨情仇、情感纠葛,琉璃想想都激动。

    突然一个更大胆的想法涌入琉璃的脑海——何不选他作为双修人选?

    这不比那些才百岁的小屁孩强太多?

    反正他也是前世欠她的,只当还了呗。

    琉璃越想越兴奋,仿佛明天就能顺利完成任务了。

    她瞥了眼正大步向前走去的衔珏,这仪表堂堂、这丰神俊逸、这超逸绝尘。

    血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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