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戬原先一直存放于玄灵宗圣地妥善保管。奈何五百年前,一修为高深的无极宗高人夜闯玄灵宗圣地盗取此宝。

    之后长生戬便如从这世上消失了般,再无踪迹可觅。

    玄灵宗的长老曾多次因此事与无极宗交涉,乃至后来兵刃相见,直接率弟子硬闯。

    可无论她们在无极宗怎样搜查,硬是寻不出这盗宝高人与法器的丝毫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般。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既是去无极宗,如何会受伤?”

    蓝莹反问道。

    外人虽有所不知,以为无极宗师祖无患子一向与其放荡不羁、不务正业的弟弟无忧子气场不和,可蓝莹深知两人的相处之道。

    无忧子这几百年胆敢深入魔界,其实暗中也有无患子的支持,就比如无极宗内部出了奸细这件事,其实也是无忧子从魔界递给无极宗的消息。

    所以两人交情不但不浅,反而格外深厚,只要无忧子在位一日,便不敢有人在无极宗为难无忧子。

    闻声,无忧子霎时收起笑脸,沉息敛眸。

    “我此次去的是镇妖塔。”

    蓝莹屏息。

    镇妖塔乃无极宗禁地,里面镇压的是历代师祖师尊降服的高等妖物,每一只妖都曾是法力无边、独占一方的大型妖兽。

    也难怪无忧子此去会受伤。

    “如何会去此处?”

    蓝莹不由发问,他们一向把镇妖塔排除在无极宗之外。

    一来里面被收服的妖物都记录在册,且每只被收服的妖物都会被降服者摘净法器,并不存在会夹带法器的情况;

    二来此等禁地,百年难得敞开一回,每一回都只放妖进去,还从未有听说有妖逃出来过,也不存在有人故意潜入、藏放宝物。

    “按理,确实不该去。”

    无忧子唇边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但我此番前去并非毫无所获,我发现里面有只十分有意思的妖。”

    蓝莹撇眸,微微凝神。

    这头,遭到衔珏重击后的玄策虽侥幸从地牢逃出来,也差不多要了他半条命。

    种器,只能近距离控制被种器之人。

    故自连年、祝楠石等人回了无极宗,他便一直待在卫影的身边,对其进行操控。

    他刻意营造那么多流言蜚语,就是为了在逼迫琉璃的同时,引衔珏现身。

    谁成想,他一出现,修为竟至渡劫大乘,一旦闭关渡了天劫,便可得到飞升了。

    这天底下有此等修为的修士,除却才身陨不久的清虚子,也就剩长居无极宗顶峰的师祖无患子了。

    这个衔珏,闻所未闻,乍一出现,不是施了因果倒置之术,便是修为骤然大乘,到底何等来头?

    似翻个手掌便可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令人望而生畏。

    然而玄策可来不及思索更深层次的东西。

    种器操控本就耗损灵力,再加上百日前化印与他的肩伤本就没好全,又生生挨了衔珏两掌,玄策神魂震得厉害,宛若下一刻便要被撕碎似的。

    他耗尽最后一丝灵力,用灵符拖着自己,抵达西山。

    刚一落地,便卷起一地枯枝腐叶,为自己束起一道蚕蛹般的保护壳,悬在槐树的枝干上,远远看去,像个巨大的鸟巢。

    西山夜间弥漫的阴气,是他疗伤最佳的辅助。

    可即便这样,修复受损魂灵所要承受的巨大疼痛,仍差点击溃他的意志。

    他只得再一次钻入自己所造的秘境中镇痛,那里藏着他的回忆、他的执念、他的沁芳。

    再一睁眼,他仿若又回到了百年前的镜安堂,他还是少年的模样。

    “摹物不能对着实物临摹,要化物于心,闭眼、脑海能浮现此物的纤毫,如此这般方能动笔......”

    纪夫子的谆谆教诲响于耳边。

    玄策抬眸,便撞见须发尽白,四方国字脸上满是威严的纪夫子。

    他是声名远扬的著名画师,同时也是自己的太爷爷。

    纪氏一门世代擅画,故而人丁兴旺。

    不少风流雅士一掷千金,只为纪氏一墨。

    玄策原是不知哪门子攀上关系的旁门枝系,却因自小天赋异禀,被纪夫子选中、收为关门弟子。

    相较于祖孙之情,玄策对他更多的乃是敬畏与顺从,因为他的出类拔萃,关乎的是他全家的生计性命。

    “长风,专心!”

    纪夫子的戒尺又一次精准地落于他指前的桌案,连带砚台的墨汁都跟着溅出墨珠。

    内心的惊恐习惯性地蔓开,玄策额前霎时冷汗淋漓,浑身抑制不住地抖动。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咬着牙继续承受纪夫子看似关切、实则冷酷的训诫。

    他把手中的毫笔狠狠置在地上,不顾面前老者愤怒的吼叫,一溜烟奔入了镜安堂后山的桃林里。

    “沁芳!”

    他大喊着这个在他梦中萦绕千百回的名字,任滚烫的泪水散在料峭的寒风里。

    正值初春,灼艳桃花大朵大朵绽开在枝头,枝枝交错相映,铺开整片绚丽桃林。

    微风一动,枝头轻摇,抖落大片烂漫粉瓣。

    纷纷扬扬、飘飘摇摇,宛若一场无声花雨。

    一位粉衣女子、圆肩细腰、两束漂亮的发辫垂在肩头,她试探着从粗壮的树干后探出头来,露出一双灼灼其华、妖冶至极的桃花眼。

    “什么风倒把你吹来了?你昨日不还嫌我烦?”

    女子彻底转过身来,一身烟霞粉齐腰衫裙,迎着日光,像是携着一团晚霞。

    沁芳。

    是他的沁芳。

    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澎湃,玄策飞身抱住,直到贴住她柔软的身体;直到感受到她急促的呼吸,他那颗漂泊了百余年的心方才终于安定。

    “登徒子!”

    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晃了心神,女子挣扎着想要推开,却遭到愈发紧实的禁锢。

    “沁芳,对不起,不要推开我。”

    玄策入迷般拥住眼前的女子,他闭着眼,任泪水肆意,嗓音喑哑、宛如梦中呢喃。

    明明他想要的一切都曾触手可及。

    “你在哭?”

    沁芳柔软的玉指抚过他的面颊,嗓音沾着些心疼,“纪夫子又罚你了?”

    “哼,那个老鳏夫,你放心,我找个机会好好帮你教训一下他。”

    孩子气的女声沾着些愤懑,却听得人莫名耳软。

    沁芳没再推开,反而伸手加深了这个拥抱,嗓音带着些烂漫的天真。

    “看在你难过的份上,就给你抱抱好啦~~”

    玄策的泪水再一次决堤而下。

    --

    入夜,琉璃自一片昏暗中逐渐恢复意识。

    “绿意!潘杨氏!”

    她呼唤着醒来,抬眼便瞧见衔珏打坐入定时一派平静的脸。

    “她们都暂时没事。”

    衔珏微微掀开眼,露出清冷的眸,周身环绕的淡黄灵气逐渐消散,他一身雪衣在水汽氲氤的密室里格外惹眼。

    “潘杨氏活过来了?”

    琉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坐起身来,嗓音里透着喜悦。

    衔珏却眸色一暗,缓步踱至她躺靠的石床前。

    “即便用玉灵珠也只能保她七日。”

    琉璃心下狠狠一沉。

    玉灵珠乃疗伤至宝,怎能用了整整一颗,都只能保七日?

    “七日之后呢?”

    她迫不及待地追问,想要下床,却因腿部受伤,脚下一软,直挺挺地朝身前的衔珏扑过去,并一个不着力、一把抱住了他。

    她下意识慌张地想要离开,却被一双大手紧紧地禁锢住。

    “七日后,她会死。”

    没有丝毫婉转遮掩,衔珏的嗓音是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仿佛生死大事从他口中不值一提。

    却令琉璃霎时失了全部的气力,也忘记了挣扎。

    她就那么趴在他怀里,软得像只刚捕来的兔子。

    秘境里潘杨氏微微扬起的那张风情万种的脸,与地牢里她遍布血痕、宛如枯萎落叶般破碎不堪的脸反复浮现在琉璃灵台。

    她是只好妖,唯一做错的事便是爱上一个凡人,可代价又是那般残酷。

    两人静默了一霎,很快,伏在衔珏胸前的琉璃传来阵阵规律的颤动,紧接着是极力隐忍的小声啜泣,再后来是喉间抑制不住的哽咽粗喘。

    那么小心翼翼、生怕悲伤泄露于人的谨小慎微、要强骄傲。

    衔珏不自觉地伸手抚上她的软发,那股熟悉的宛如糙面丝绸般的丝滑触感,像是也在同时抚摸着他的内心。

    他能感觉他靠近胸口的地方微微发着热,那里有少女濡湿的泪水,有感同身受的悲悯,还有对生命无望的哀叹。

    两人相拥着,又像是在彼此感受着。

    他不再克制着自己的心。

    “阿...!”

    绿意站在石门外,看着瑶池内相拥的两人,惊得落了手上新烤的番薯。

    然而她称呼都没喊出口,便被崔普捂着嘴拉到了一旁。

    几人仍在太虚山瑶池的密室里,琉璃因受伤最重被安排在了内室,其他人在外室疗伤。

    崔普较高的掌温贴在绿意的面颊,扑面而来的草木淡香混着男子身上独有的厚重气息传来,一下便让绿意噤了声,连带呼吸都急促了些。

    她微微转眸,发现崔普仍在往后探头观察内室的动静,见内室的两人并受到惊扰,方才放下心来。

    “崔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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