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主:欢迎、光临!里边请!出关,出关!啊呜呜,吾的小镇出现了一点点小bug啦。

    时间线为八天后。白桃河东洗衣处——卯时一刻(5:15)

    “你们晓不晓得,绣铺老板娘在子时正(00:00)前后,没了。”

    四十五岁中年妇人大贾是镇子百事通一样的存在,东北一带的大事小事她都知晓。她是衙门前师爷特招的杂工,每月四百文,属衙门编外人员,不计入官府功德碑,协助捕快丈夫管理东北一片百姓琐事,在妇女中颇有声望。

    大贾一边浣洗衣物,一边挑起今日的话题。

    “真的?太可惜了,命呐,人啊。”小五岁的妇人大宜,低头呢喃,仿佛在和空气说话,边说边用棒槌捶自己的衣服。

    “邦邦邦”的捶打声,在天还未亮的寂静小镇中格外响亮。轻轻敲响沉睡的镇灵。

    “嘶!你咋知道嘞?”同龄的闺中密友大饼伸着耳朵好奇地问道。

    大贾耸了耸肩,解释:“嘿,还不是我家那捕快,他寅时正(4:00)才回家,我迷迷瞪瞪去堂屋,可把老娘吓坏……”

    大贾家——寅时正(4:00)

    大贾起夜,床边没有丈夫大捕挡道的身影,走出卧房,看见堂屋有些光亮,估计是大捕办事儿回来了。

    “哎呦,回来啦,还以为家里进贼啦,可吓着奴家了呢。” 大贾打着哈欠,翘着兰花指,挤眉弄眼,低声揶揄。

    为人爽朗的捕快丈夫,不忍直视,双眉上挑,眼睛微闭,一手扶头,另一只手端着竹杯,嘴里嘀咕:“哎呦,正常一点撒,也不看看你都多大岁数了。”夫妻二人都担心吵到家睡觉的孙女。

    大捕虽嘴上嫌弃,但在他心里,妻子永远是他人生中缺一不可的另一半。

    在他眼中比他大三岁的中年妻子,徐娘半老,风韵犹存。他爱极了妻子时不时冒出的各种唱大戏似的夸张举止,看得那叫个心花怒放,嘴上不饶人而已。他也知妻子只在自己和密友大饼面前才会如此。

    作为考了六次二十六岁才考上捕快官位的大捕,每月六两银,其半生都在处理东北琐事,头顶越来越凉快。故而,即便很是疲惫,他仍然情绪稳定地配合妻子作戏。

    ‘切,我岁数大是大了,难道还看不懂人眼神了?哼,糙老头子,嘴巴硬哦。’

    大贾一面想一面说:“这半夜三更的,出啥大事了?搞嘞么久。”她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大埔身后,用没劲儿的手,给丈夫捏肩捶背,睡眼惺忪,迷迷糊糊,随口问。

    丑时初(1:00)被人叫醒,自己也想着这事,睡得不踏实。老伴更是辛苦劳累,不仅岁数大了,还得急匆匆地跑去衙门报到,处理事情,到这个点才回屋,忙活了一个半时辰(3小时),不容易哦。

    大捕放下竹杯,轻拍了一下正在捏肩的媳妇的手:“哎,还别说,又是一场的离奇的命案。”

    “嗯,又?”

    “嗯对,恐怕和十多年前茶楼说书人案子一样。”

    “嗐,又要丢到西山娘娘头上了呗,”

    “保不准还真是娘娘操控的,毕竟不正常。”大捕闷声吐槽。

    大贾揪一下他肩上的肉,反应激烈:“去去去,咋可能是娘娘。娘娘哪有闲功夫操控咱们这些蚍蜉。快说说,到底是哪儿又没人啦?”

    大捕嘶、哈,摸了摸被揪疼的肉,无奈道:“正北大街旁的那绣铺,知道吧”

    “当然呦,孙女过生辰的香包,在她家买的哩,很有灵性。会刺绣的妇人、手巧的男子都会靠绣铺赚些体己钱,那小日子过得滋润哦,要是我的绣活也和他们一样好,我也这么干。”

    “绣活再好,你也坐不住。吃不动那份饭咧。”大捕嘟嘴。

    “……”大贾全当没听见。

    “你说是老板娘倒霉呢,还是我眼神不好啊,我从月老薄上精心挑选的杂货铺家的小伙,还有瓦匠、弹花匠这些小伙子,都让在她成亲后放弃绣铺功德碑第一的排名,回归家庭。想不到哦,这些年轻有为的俊朗小伙子呦,啧啧,比你还要老古板,不能处,处不得。还打算找时间给她推荐其他人呢。

    怪可惜的,年纪轻轻,还没感受夫妻之间的乐趣,人就没了。嗯……绣铺老板娘她年轻吗?和咱相处了多久来着?怪了哦!”

    大贾上了年纪,嘴也碎了起来,叽叽喳喳叨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半点说话的机会都没留给丈夫。

    大捕耐心地听完,挑重点回应:“嘶,我居然也不清楚,这不应该呀,我当了二十年捕快,街坊的各种鸡皮蒜毛都是我们解决的,难道记忆有……”他顿了顿,愣了一小会儿,“嗐,改日去拜拜西山娘娘。……诶,对了,娘娘庙侧殿那坏了的供桌腿,换了没?”

    “前几日到昨儿暮食之前,一直下雨,小木匠还没来得及换哩。只能在今天去换,唉,今儿是娘娘得道的大日子啊,希望娘娘莫怪啊。”

    大贾双手合十,作揖,想到木匠那绝妙的技艺,话头一转:“诶,你信不,小木匠又会整些雅致的雕花。要说他的雕刻……嗐!”大贾话没说完,食指狠狠地按住他的太阳穴,表情狰狞,“赶紧说绣铺老板娘的事儿!改我话嘴作甚,讨打哦!”

    “哟哟哟,我这,我这,也没说啥呀。”大捕揉了揉太阳穴,表情无辜,他只是顺着妻子的话说下去而已。自己求回来的无理婆娘,说什么也得宠下去。他继续说正事。

    “咳咳,当时啊,我们赶过去查看,发现老板娘手里还握着茶杯,一度认为是有人下毒谋害,可仵作和我们检查水里、杯身、手指甲以及整个绣铺,都没有毒。唉,后半夜都白忙活了,啥也没找见。瞎紧张一场,还以为告老前能正经地了结一桩命案呢。

    后来鸡打鸣了,大崖大人跟没事儿人似的,摆摆手就叫咱们回家休息,案情、卷宗啥的明天上衙后再讨论。”

    大埔皱着眉头叹气道:“除了茶楼那次,据说在我干捕快之前,有这么个事儿,小的时候也听大人们说过两回。嘶,这么算来,感觉每隔十来年会出现一次,啧。”

    “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啊……”大贾嘴唇动了一下,声音小得无人听得见,不愿意相信丈夫的猜测。

    白桃河东边——卯时二刻(5:30)

    “这老板娘半夜三更的,说没就没,你们说这怪不怪啊?”大贾对着洗衣娘子们说道。

    “真的,好奇怪。”大饼从口袋里拿出烧饼,“呃,先不管了,我去石墩子那吃口烧饼。”

    大饼拖着她胖胖的身子暂时离开洗衣服的地方,爬到了河边上的石墩子上坐好,慢吞吞地吃起来了。她家的烧饼,真不赖,表皮酥脆,口感好,黄灿灿的,特别有食欲。

    大饼丈夫同样是个实诚的胖子。他们的烧饼馅多,料足,肉馅油而不腻,咬下去满口生香,软糯的肉馅与酥脆的饼皮在口中交汇,越嚼越香,吃了还想吃。价钱公道,熟人来会抹几文钱,每天都有一大群熟人排队买烧饼。

    “好吃狗儿,饭来啦跑不脱。”大贾老爱无情地调侃闺中密友。大贾和大饼二人从小玩到大,得西山娘娘眷顾,她们成婚后住同一条街,手拉手当一辈子的老邻居。

    “可这底是谁呢,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儿?”妇人大宜管理藏书阁,在书香四溢的环境中,养成了温顺的好脾性。

    “会不会是老板娘的仇人嘞。”

    “不清楚诶。”

    “难道是不想活了。”

    “啊,不至于吧。”

    “就是,咱镇子可比外面舒心。”

    “会不会中邪了呀。”

    ……

    “啊呀,那我咋办呀,我定制的《茵茵扑蝶图》,是不是再也买不回来了?”一小媳妇居然在悄悄地抹泪,眼泪掉进清澈的河里,泛起涟漪。

    “就是哦,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会买不了绣品唉。”

    “天啊,那我以后还怎么卖绣品呐。”

    “对头,对头,卖绣品还能赚点小钱补贴家用。”

    “真是的,我还屯了一堆绣品等着今天卖呢。”

    “呼,好在我昨天上午就卖出去啦,嘿嘿。”

    “唉,你运气好好哦。”

    “她咋就死了,断人财路。”

    “我家那老虔婆,又得看我不顺眼啦。”

    ……

    老的少的吵吵嚷嚷,把山林里的鸟儿都惊飞了。

    眼看话题越扯越偏,大贾连忙大声制止:“好啦,好啦,你们这些人儿啊,说话要长点心,看看,说的是啥子话。小心西山娘娘降罪。”

    “哎,对啊,做人呐,要留些口德。”大宜盯着水中波浪感叹,也不知道周围的人听清了吗?

    “知道咯!”大伙们有些羞愧。

    河边瞬间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人说话。只余下 “邦邦”的洗衣声和“哗啦”的流水声,以及从山间传来的阵阵鸟鸣。

    尚书府嫡女阿笛的贴身丫鬟阿环,今日也在此浣洗衣物,听了一会大贾带来的坊间传闻,谨慎地问:“大贾婶子,衙门老爷有下决断吗?”

    刚吃完烧饼的大饼,毫不客气地接过话茬子:“对,对,对,你家的,有没有听说衙门大老爷说了啥?”

    一双双好奇的眼睛望着大贾。

    “这,这我家的,到没说啥,就说他们白忙活了一场。”大娘甲颇有些无奈。

    白忙活了一场,大家心中一阵唏嘘。突发的大案件已经讨论完了,洗衣娘子们开始同周围的人,聊起了东家长西家短。有继续小声聊绣铺老板娘离奇死亡的,有聊家里的婆婆怎样使唤自己干活的,有聊西山娘娘庙里新设了哪些陈设,也有已经洗好衣物准备回家的……

    “阿环呀,阿笛前几天扭岔气的脚,好些了吗?”大宜温柔相问。

    阿环欣然回答:“婶子放宽心,我家姑娘的脚已经恢复啦。”

    “那就好,往事倒是前尘很难以释怀,时间长喽,慢慢忘却就好了,思虑过多反倒容易生疾。”大宜絮絮叨叨,眼神有些空洞。

    愣了一下,回神,反应过来道:“唉,瞧我这嘴,都说了些什么。嗯,你们没事有空就来藏书阁的宣室,咱们一起喝茶聊天哦,当然也可以去静室看书哦,别老是待在宅子里。还有,我们小镇的藏书阁,不仅能看天下所有的书,还能看天下没有的书。”

    大宜从第一眼看到她两人起,便知她们是读书人,想诚心邀请她们来藏书阁,奈何没找到机会,这次终于约上了。都怪那场四天都没停过的大雨,就像第二座鹊桥,阻挡了她们的相会。

    “好哇,我回去定告诉我家姑娘,多谢婶子呢。”

    阿环和她家姑娘阿笛,当然不会推拒邻居的心意,正是因为这个小镇,她们才在素未谋面的人身上,感受到了热情和关心。与冷冰冰的帝都完全不同,不愧是阿笛在游记里中寻到的世外桃源啊。

    “哎,谢啥,大家都是邻居,而且我喜欢和知书达理的姑娘一起品书谈书。”大宜端起她洗好的衣物准备回家,接着道,“要记得来藏书阁呦。”

    “嗯,好的,婶子。”阿环认真地答应。

    小媳妇小席瞅见阿环身边没人,想着前天看到阿环卖的绣品的小角落有一团熟悉的花样子:三个连着的绿色小点,藏在背面。象征茵茵草地,是自己的刺绣习惯,除了爹爹和夫君,没人知道。

    再加上那绣品绣技也是如今镇上最好的,她看到了《茵茵扑蝶图》完工的希望,于是小心试探。小席端着装有干净湿衣服的小盆,蹭了过来,悄悄地问:“阿环姑娘,前天我看见你在绣铺卖绣品,那绣技特别合我心意,是你绣的嘛?”

    “我哪会刺绣啊,那是我家姑娘绣的。”阿环颇为自豪地解释。

    “嗯……嗯,那,那我以后能不找你们定制绣品呀,我的女红不太好。”小席低头,食指相对,有些不好意思。

    然后抬头,用渴望的眼神望着阿环,心里想着:‘绣铺老板娘咋就没了呢,我的绣品打水漂叻。虽然这样想不好,但那份《茵茵扑蝶图》和眼熟的小草,真的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一定要答应啊。’

    阿环看着小席一直眼巴巴地望着她,双手抱拳,猫猫怎么可能拒绝猫猫样可爱的小姐姐呢,她内心尖叫:我可以,淡定地说;“我还是要回去请教一下我家姑娘。不过据我对姑娘的了解,她是会同意的。”

    阿环没有明确回应,但有些小紧张的小席就听到了同意二字。

    “太好啦,愿娘娘保佑你们。“

    由于过于兴奋,没有多说几句,约定下次再遇的时间地点,急匆匆地抱着小水盆,“呼”地一下,不见了人影。阿环对她突然的行为有些不解,但也来不及交代什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她洗着最后一件衣物,忽然想到这几天频频听到的“西山娘娘”,总觉得奇怪。

    还在帝都时,贵人们拜各路神仙,修建庙宇无数。哪路神仙有用,就拜哪路神仙。然而在这小镇,却只提到西山娘娘这一位神明,且极其推崇,五句话中总有那么一句提到西山娘娘。咋感觉得跟中邪似的,不太对劲,嘶,背心有些发凉。

    不想了,不要想啦,还是回去和姑娘商讨商讨。小镇奇怪啊,嗯……要不也去西山娘娘那拜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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