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主:闭关ing。所有小镇的灵,在山大面前,毫无秘密可言哦!

    走了一天的路,除了白桃河两岸没去过外,小镇的格局已从沙盘落到实处,了然于心。

    然而作为养在闺阁十八年的尚书府嫡女是不允许满大街瞎逛的,她们这些贵女出门必须要有仪仗,马车仆人缺一不可,最次都得坐轿子,她们的绣花鞋沾染不得世俗的尘埃。哪怕阿笛后三年女扮男装,在城东、城西来回奔波,都坐的是马车,她从没走过这么多路。虽然累,但心中的那口郁气终于散开。

    下白桃桥时,不小心滑了一跤,扭到了脚,脚岔气了,需要缓一缓。

    阿笛接借环的力,一瘸一拐,整张英气的脸都皱在了一起,但语气温和地问;“嘶,大叔,附近可有歇脚的地方?我想休息一下再走。”

    “姑娘们,最近的是藏书阁,那儿有休憩桌。”中年短工用指了指前方四层高的木塔状藏书阁。看着比自家闺女差不多大的姑娘们,想到曾经在府城卖莲藕的自己和其他摊贩们一起被知府家的马车掀翻在地,女儿一瘸一拐地向自己奔来的身影。

    向来冷心冷肺的中年男子,咬咬牙,变回了以前的热心肠:“姑娘们,衙门办事儿讲究先来后到,需要取号排队,酉时二刻会停止放号,我脚程快,一炷香之内就能到衙门,提前为二位姑娘排队,你们觉得咋样?”

    二人惊喜,原来衙门中还有门道,立刻同意:“有劳大叔了,我们会尽快赶上的。”

    中年短工告诉二人一直向北走,走到头再转身就能看到衙,然后朝北方飞奔儿去。阿环也搀着阿笛慢慢走到了藏书阁外的休憩桌旁坐下。

    阿环蹲下准备为阿笛捏脚,被阿笛拒绝:“我们已经到了新的地方,就不要在讲究所谓尊卑贵贱了,我自己来,啊!阿环也坐下休息吧。”

    “好吧。”阿环猫猫叹气。自从夫人离世后,姑娘明面暗里都不允许自己伺候她,要不是她不会易容梳妆,估计啥都要亲力亲为。自己除了出些胭脂水粉的赚钱主意外,全靠姑娘养着,简直就是废喵本废嘛。

    藏书阁的管理人大宜端来了茶水,瞧见阿笛的做派,满心欢喜,第一次碰到和小镇如此契合的外乡人,突然来了兴致想主动地和她们聊一聊,温婉地笑着说:“来,……喝、喝口歇脚茶!”

    “不用了,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就坐坐。”

    “没关系,这是、全镇约定俗成的,我们每家每户的歇脚茶水都不允许收钱,要、留给最需要的人。”常说的话还是能张口就来。

    “竟是这样,小镇大义啊,多谢老板娘。”

    “谢谢哦。”

    “不用谢。……嗯,我不是藏书阁的、老板娘,……我只是管理人,我叫大宜。”

    “好的,大宜婶子,我叫阿笛,她是阿环。”

    四十岁的大宜嘴唇动了动,她忘记了该怎么找话、暖场子。内心焦急,越来越慌张,好想要转身回藏书阁躲起来。

    大宜成功和离后,每天守着藏书阁,极少与人交谈,经常坐在柜台后或静室的窗边,呆呆地望着一路向东的白桃河,一坐就是一整天,不知想些什么,连吃饭都能忘记。

    阿环总能先人一步感知他人的情绪。在帝都,只有被阿环认同的人才能感受她的温暖。而来到小镇后,她像是释放了天性,探头探脑。

    她第一次情绪高昂地和陌生人说话,试图安慰她:“大宜婶子,我跟你说呦,我们昨天才到小镇,今天走了一整天的路,选好了房子,终于要落户啦。本来要去衙门办户籍,可惜姑娘扭到了脚,就来你这里歇歇啦,好大的缘分让我们相遇呢。”

    “啊……好。嗯,严、额不,严重吗,我送你们去医馆。”

    “不用不用,休息了一下,当下已经缓解,不痛了。再歇会儿,就去衙门。”阿笛推辞,就是太久没感受过岔气的感觉,有一点点难受罢了。

    “嗯,那、我为你们叫个滑竿儿吧。”

    “劳烦大宜婶子了。”

    “婶子真好!”

    热风袭来,风吹榕树的声音里传来了几声知了叫。

    “婶子,能和我们说说这藏书阁吗?”阿笛不喜主动谈及与自身无关的话题,但如今却打破了沉寂。

    “藏书阁是西山娘娘联合官府修筑的,所以我不是、不是老板娘啦。藏书阁有,有……”

    “我看藏书阁有四层,是小镇最高的楼阁,似塔非塔,有何深意?”

    “啊,小镇藏书阁里藏尽天下书,有点类似外面寺庙的藏经阁,每一层都有不同类型的书……”

    “如此可见,大宜婶子相当了解藏书阁啊!”

    “那可不,我很喜欢藏……”

    阿笛循循善诱,大宜说话也渐入佳境,聊了一壶茶的时间,滑竿儿也到了。

    “轿夫,送阿笛和阿环姑娘到衙门。呀,我兜里没带铜钱,等我一哈,我回卧房拿。”

    阿环用桌面一旁的毛笔和宣纸,写下行云流水、大气磅礴的四个字:谢谢款待,又拿出二十文钱,一同放在茶壶下。

    大宜一手拿着红花油,一手捏着铜钱,急急地走来,把红花油放到阿环手里,又把钱递给轿夫,喘着气和她们说:“不要客气啦,回去抹抹啊,注意安全!快去忙吧”

    坐上滑竿儿,她们和大宜告别:“大宜婶子,再见。”

    大宜回到休憩桌前,收拾茶水,桌面干净并无水渍,拿起茶壶,发现桌上有一纸条和二十文钱,纸上用行楷写着:多谢款待。

    她笑容灿烂,把纸条放到胸口,脸颊出现了两道泪痕。大宜特别、特别地想女子们聊天,这会让她觉得自己回到了未出阁的幸福时光,但一直没迈开那一步,今天的突发奇想居然得到了回应。

    擦完脸,又看了看纸条和而二十文钱,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右衽,打算把它们放进收藏纪念品的梳妆盒里。

    往回走时,低头看向手里端的茶水,感慨不已。虽然歇脚茶水不收钱,但大部分人把它看作理所应当,认为这是赚大钱的商铺本该具有的责任。

    可殊不知,有老头儿、老太天天揣着家里的大水壶过来装茶水,他们不喝,就回家浇花!气人嘛,也最多谴责几句,隔几天,该来的还是要来。多行不义必自毙,还好后来有人“教训”他们了。

    况且啊,每日备茶水、擦桌椅都要人、都要用钱,这些钱还只能由商铺掌柜自掏腰包,所以他们每月八两工钱根本拿不全。还动不动就被降功德值,进而影响功德碑上的综合排名,随时都有可能丢掉当老板的营生。

    凡小镇户籍都得进书院识字读书,但真正读了书的,缺屈指可数。不过,大宜也清楚品性这事儿不可强求,还知在小镇外面,平头百姓连识字都相当困难。因此像这么懂人心、气量大的女子极为少见,大宜对她们的好感更是“蹭蹭蹭”地往上涨。

    申时七刻多(16:55)

    滑竿儿依旧和早上一样快,正北大街的商铺依旧和正南大街的一样密密麻麻,只记得什么木匠铺、书铺、绣铺、饭馆。

    到了衙门,下滑竿儿,就见中年短工拿着木牌在门口张望。阿笛的脚虽然没有完全好,但已经不需要阿环搀扶了,阿环便时刻盯着自家姑娘。

    阿笛称赞:“大叔,你的脚程果然如你所说的那样快。”

    中年短工难得一笑,笑容在沧桑的脸上显得僵硬:“嘿嘿。姑娘们,随我来吧。”

    酉时一刻(17:15)

    用了一刻钟多的时间,终于办好了户籍,阿笛和阿环从此刻开始就是小镇的人了。两人高兴,在心中叫了滑竿儿,然而滑竿儿没有立刻来,她们这才明白中年大叔也是外乡人。

    “叔,我们叫了三个滑竿儿哦,一会儿坐着回牙行呀!”阿环用手比了个三字,

    短工赶紧推脱:“使不得,使不得。这,你们坐吧,我还是走回去。”

    他转身想要离开,阿笛叫住他,也劝道:“大叔,别走,再等一刻钟,一起坐滑竿儿到牙行,算是辛苦你为我们领木牌。”

    “呃,这……”

    “别走嘛,叔。”

    “坐滑竿儿吧。”

    冷漠的中年人前半生从没见过这等毫无尊卑的有钱大小姐和丫鬟,府城那些人高高在上,瞧不起他们这些贱/民。他无法狠心拒绝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两个和自家闺女差不多大的小姑娘,也拗不过啊。

    在等滑竿儿期间,他们简单聊了几句。阿笛二人了解到,他来小镇半年了,目前住在安居院,有一个和她们一样大的跛脚小姑娘,在等几个月就能买下房子从安居院搬出来。

    坐上滑竿,这是中年短工第一次体验有钱人坐的轿子,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快的速度。很快,回到牙行,把隔绝灵衣还了回去,也拿到了钥匙,又招了一个滑竿儿,停在酒楼门口,吃完暮食,回客栈收拾包袱。

    阿簪看到兴致勃勃的阿环和浅笑的阿笛,调侃道:“呦,发生啥喜事儿啦!”

    “嘻嘻,我们盘下房子啦!”阿环雀跃,跳了起来,阿笛在一旁点点头。

    “在哪块呢?”

    “东北,重点看了那一带。”

    “我就知道你们适合哪里。唉,我在西南,可不能和你们当邻居了呢。”

    “我们定会长来的!”

    “就等你这话了,啊!”

    三人相视而笑。阿簪皱眉想到阿笛走过来时,动作有些不自然,遂问:“哎呀,阿笛妹子你的腿怎么了?”

    阿笛解释:“可能是走路走多了,下桥时扭岔了气,如今还好。”

    阿环一听扭脚,瞬间想到笑得贱嘻嘻的牙郎二十,很不满意,暗戳戳地告状:“阿簪姐姐,除了你说的牙郎零七,其他的,都是像牙郎十二那么让人无可奈何的吗?”

    阿笛点头,虽与一两银相比少了十倍,但牙郎二十的行为,在帝都轻则会被扣工钱,重则被人报复,或卷铺盖走人。

    “嗯……这么说吧,咱镇子的那些牙郎牙婆就只干两件事儿:一、收集小镇房屋和营生相关的所有信息;二、管房屋的带你看看房,管营生的带你去做活儿的地方。其余的事儿与他们无关,全都靠自己。

    在小镇只要完成了基础任务,所有人都能理解。毕竟每月的工钱是固定的,长工月钱三两、管事儿六两、掌柜的八两,虽然做少有严酷的惩罚,但做多了也没奖励啊,最多也是一毫功德值和一些与晋升相关的声望值。”

    两人聚精会神,吸收着与帝都截然不同的一切。这一天买房的过程麻烦了点,但结果还不错,故而本就不多的怨气也消了。只是牙郎二十,休想从她们手头拿到声望值。

    瞧见两人乖宝宝的模样,阿簪饶有兴致地继续道:“对于混日子的人来说,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还管什么声望不声望的,贡献不贡献的。对吧!除了短工,部分掌柜,比如我,还有部分官员,所有的营生每天只干三个时辰、每月只上二十天的工,剩下的十天或九天都休息,日子美得狠。

    类似于零七那种积极向上的长工很多,我客栈里就有不少,但只完成基础任务,不看声望值的咸鱼也有。反正呐,只因声望值不涨或老退而被辞的,是也不会扣功德值。人人都不一样,各有各的活法嘛。

    不过像牙行这种很吃声望值的营生,倒是经常踢人。”

    二人今日算是见识到了阿簪口中的咸鱼做派,不失为一种新奇的体验。

    阿笛和阿环收拾好包袱,把房间的竹牌归还,阿簪神秘一笑,双手相叠于腹前,仪态满满,桌面的三枚铜钱立起来不停地旋转:“恭喜二位成为镇灵!”二人眨巴眨巴双眼,愣愣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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