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一怔,接着桃花眼微妙挑起。

    其实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他受过比这一次更严重的伤,是数不胜数,从来没有哪一次,有哪个被害人会这么耿耿于怀。

    被他保护,她表现出来的动作,表现出来的一切,像是小心翼翼欠了他些什么,其实他觉得没必要。

    时闻的手里,拿了张纸条。

    他在刚才出门外时,借着外卖配送员的笔,在外卖附赠的小纸条上——

    背面写下了真心话。

    我们分手吧。

    我可能不太喜欢你。

    他们两人之间产生出来的情感,是在陷入绝境的情况下,头脑不清醒间,大脑做出的错误判断。

    当结束一切,回归平静生活,那份悸动便会随之消失,再也不见。

    这怎么能算是真的喜欢?

    ……

    二十五年来都没谈过恋爱,从没喜欢过人的人,也不可能会在短短的几天内,就肤浅确定了自己生命里的另一半。

    时闻恍惚之中意识到,被害人与保护者之间的恋情,往往会在危险消失,回归平淡生活后,心动也戛然而止。

    时闻抬眼:“快吃。”

    他说服自己,他不喜欢她,他只是觉得她很呆而已。

    嗯…很呆。

    过去的二十五年里,他从没有谈过恋爱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他喜欢聪明的女生,他不喜欢这么呆的。

    意识到时闻神思的游离,江唯一抿抿素净的唇,她再一次强调:“我今晚,能留在你这里吗?”

    时闻忽然间,有点儿想逃,尽管这是他家。

    见他没有回应,江唯一再一次郑重强调:“你想…”

    她说:“我都二十三岁了,你也…”

    “……”

    江唯一:“你也…”

    时闻替她接上:“二十五岁了?”

    江唯一难为情地低下头:“嗯。”

    时闻忽然意识到,他更不喜欢她了,他不喜欢,这种随随便便的女生。

    “我明天,要去接李彻兰的机。”

    时闻蓦地一顿。

    “如果你不让我留在这,那我去了以后,可能真就会被逼着,到时候要嫁给他们李家了。”

    “噢。”原来她想说的是这个,原来她的心事,就是这个。

    时闻无动于衷。

    “没事。”

    过了半晌,他轻微说。

    江唯一很难看地笑了下。

    时闻说:“你去吧。”

    江唯一怔怔的,维持着那副木讷的呆板模样,她起身,脚步迟疑到像是迈不开。

    时闻想,果然很呆,这么呆的人,也就只有跟她属性相同的人喜欢了,反正,他不是。

    电梯门口,下降的电梯门,缓缓关上,2201的门,几秒后飞快打开。

    江唯一躲在拐角的墙壁边缘,手扒着墙,她的眼睛堪堪露出半边,她观察着那个高冷无情的男人。

    他冲进电梯,没过上几秒,又低头连声说着抱歉,走了出来,像是根本不受触动。

    在原地站了会儿,又打算回他的家。

    江唯一彻底沉下心。

    其实她都看到了。

    在她鼓起勇气准备和时闻坦白的时候,她透过漆黑的手机屏幕反光——看见了时闻手中的纸条。

    纸条里写什么,随便猜想就能猜到。

    她能想象到,毕竟她和时闻在一起的这么些天,他们两个人之间,可以说是毫无火花,他们没有接吻,没有更进一步的情侣行为,他们的日常互动,只限于嘴上说说。

    互相斗嘴。

    至于其他方面,好像是真没什么共同话题。

    能够支撑起他们在平淡的生活里维持甜甜恋爱一触即发火花的美妙话题。

    江唯一支撑起麻木的双腿,迈开脚步,视野望向前方的楼梯间。

    “江唯一。”身后毫无预兆响起时闻声音。

    她没回头,脚步微顿。

    身后有衣物的重量搭在她的肩上,时闻的声音再度响起:“外面冷,加件衣服吧。”

    江唯一:“哦。”

    “你要躲在墙角,就别把手露出来。”

    “哦。”

    时闻:“要我陪你下楼吗?”

    江唯一摇摇头:“不用。”

    她问:“我们这是分手了吗?”

    时闻迟疑道:“算是吧。”

    江唯一笑笑:“和平分手?”

    “嗯。”时闻轻应。

    江唯一又笑笑:“我好像没什么难过。”

    时闻在她身后,也笑着说:“你知道特定的氛围,会催生出特定的情感,现在的氛围平常,没有情感也是理所应当。”

    江唯一勾起唇笑,她回过头,对上时闻的眼睛:“你说得对。”

    时闻点下颚:“联姻不一定不好。”

    “嗯,”江唯一点点头,“挺好。”

    “希望你到时,来喝我的喜酒。”

    时闻一顿,接着没再说话。

    江唯一转身而走,下楼回到自己车里。

    她把时闻披在她肩头的外套扯开,双手不耐烦狠拍在方向盘上:“气死我了!”

    胡乱发泄一通,江唯一深呼吸,瞥向前方后视镜里的自己。

    她为了来见时闻,穿的是一件朴素干净的棉布长裙。染成黑茶色的头发散下,柔顺的直发搭在脸蛋两侧,有一侧被别在耳朵后面,耳朵呈现精致小巧的雏菊耳钉。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但他一句话,就把他们两人抛得干干净净。

    或许她该学他一样,承认那份感情其实只是战友情?

    “不想承认!”她一把拍在方向盘上,郁气在心里越憋越重。

    车里置物架空间宽阔,江唯一从中掏出自己从前的所有装备,素净的唇变红,头发高高扎起成为花苞。

    耳环华丽,边缘缀细钻,闪耀而夺目。

    江唯一淡瞟镜里满意的自己,给蒋诗诗发过去语音:“订个台,今晚放纵最后一次。”

    -

    酒吧,江唯一吊带装,短裙清凉,吸引无数人视线。

    她们台上有个女生问起:“你最近不是忙着在医院照顾那个救过你的警察?”

    江唯一斜眸:“分了。”

    “真的?”她连忙说,“那把他介绍给我呗。”

    “好,”江唯一无所谓,“不过刚分手呢,号码虽然删了,他有给我发过短信,我找找看在垃圾箱哪——”

    最后一个字没吐出。

    江唯一翻找着短信当口视线停滞,鲜红的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视线和正对面男人相衔。

    他站在嘈杂人影晃动的舞池里,穿着干净衬衫,气质和旁人一眼区分开。

    他静静站在那,望着她,像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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