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荒郊野岭外,一辆形迹可疑的马车正在空荡的树林里疾行。

    一位少年被困麻袋之中,眼前所及之处一片黑暗,他手脚被缚不得动弹,只能感觉到颠簸和马驹的气味。

    他没敢做声,只能用轻微的动作试探自己现在的处境,努力回忆昏迷前的情景。

    当时他漫无目的地走在城中街道上,路旁的小贩们正准备收摊儿,人群也渐渐散了。

    人人皆有家可去,而他却显得如此多余。

    突然他眼前一黑,下意识想反抗时,已被有备而来之人用迷药迷晕,意识逐渐微弱。

    “方才绑这小子上车的时候,我顺手摸了一把,全是些皮包骨头,你说那贵客们能喜欢吗?”

    马车外,一道粗犷的男人声音传入少年的耳朵,少年自动将他代入了彪形大汉的形象。

    “你懂什么,贵客们就喜欢这种身子骨娇弱又白皙漂亮的小男孩,那抱在怀里得多心疼啊!”

    另一人笑得不怀好意,颇为满意。

    “我观察好一阵子了,他那样貌那神态,我敢说,方圆百里、甚至千里万里,绝对找不到第二个!”

    “可是没问题吗?这小子真的没什么背景,就这么轻易被我们带走了?”

    “你怕什么,小少爷亲自打的包票,送我们一个顺水人情,他从小带大的小孩,能不知根知底?”

    那人好像往嘴里塞了点什么吃的,嘴里含糊不清吐露着污秽之语,眼中迷离着欲望。

    “要不是为了卖个高价,我真想亲自办了他。”

    两人的对话不堪入耳,但少年也因此大致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也密密麻麻捆了好几圈。

    他本想催动灵佩之力,唤出自己的破琴,引这两个牙行入梦,好让自己有脱身的机会。

    可当他的目光落至腰间时,却发现灵佩消失了。

    糟糕!定是方才慌乱间碰掉了!

    不过他习惯随身携带小刀防备,现在也只能寻求最原始的方法了——但愿没有被他们搜了身去。

    他一点点移动,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惊动了绑匪。

    可正在他快要触碰到小刀时,马车突然停了。

    他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黑暗中一盏烛光照进来,还没睁开眼,就从麻袋里被拎了出来。

    “让我们来看看——这小宝贝醒了啊。”

    尖嗓子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烛光又凑近了少年些,似乎是想把他看得更清楚。

    “真是生了副好皮囊。”

    少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人便从他内衬里掏出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刀,还顺带摸了他一把,似笑非笑。

    “好孩子,你是在找这个吗?”

    但没想到的是,尖嗓子居然用小刀将捆绑他的绳子都切断了,旁边的大块头也一脸错愕。

    “懂得反抗才有趣啊,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这也是我和买主的谈资,说不准你可不止值现在这个价呢。”

    他边动作着,边笑着说。

    可少年才不会客气,既然给了他施展的空间,他当下就是一记拳头冲向尖嗓子。

    但这大块头却十分灵巧,当即挡了过来,少年过于瘦弱的体型完全不能对彪悍的大块头有任何威胁。

    “只是如此而已吗?”

    尖嗓子的声音从大块头身后传来,他横跨一步露出那张猥琐的脸。

    “那我们可没有时间跟你耗费了。”

    说罢,他直接向少年撒了一把银粉,动作快到少年都还没看清,便又再次昏迷了。

    “真是可惜。”

    大块头接过他的时候,尖嗓子透过松散的领口,看见了他大片的肌肤,不由咽了咽嗓子,饥渴难耐。

    “我倒是愿意为了这等绝色,损失一二的。”

    他刚想伸手解开少年的衣带,突然从远处飞来三枚暗器,甚至比尖嗓子躲闪的速度还快,他的右手瞬间被洞穿。

    “什么人!”

    尖嗓子疼痛的尖叫和大块头愤怒的怒吼同时发出,只见一名身手矫健的女子左手持紫藤鞭从远处的树枝荡过来,稳稳地落在他们面前。

    她身着紫薄汗为底色、略带汉白玉为衬的衣裙,勾勒着金色裙边,明媚而不张扬,一头乌黑长发随意用簪子点缀着,迎风飘舞,眉目精致如画,美得惊心动魄。

    只是她此刻的目光寒气逼人,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凌厉的杀气。

    尖嗓子的视线又落在刚刚的三枚暗器上,惊叹道:“葬花镖?你是封阳镖局的人?”

    来人却不答,说话间便又接连甩出三枚葬花镖,正中大块头的一双膝盖和扛起少年的右臂。

    他应声跪在地上,疼痛感让他下意识松了手,女子便趁机抽出紫藤鞭将少年带入自己怀中。

    “我不伤人性命,但绝不纵容无耻之人胡作非为。”

    说罢,一阵紫烟顿时升起,布满整座林子,二人在烟雾中失去了意识,而女子带着少年已离开这是非之地。

    少煊将少年扔上太阳神鸟,刚刚中了奸人的迷药,又多少吸入了自己的紫迷雾,估计一时半会儿是醒不过来了。

    她这才来得及将视线在少年面前一一扫过,把他看了个清楚。

    这孩子一件老旧又单薄的玄衣已破烂不堪,因为这一通折腾,他的领口只能堪堪地挂在肩头,胸口之处露出了大半肌肤,白皙却微微泛着血红。

    隐约间,少煊似是瞥到了或大或小的淤青和红肿,她不好直接扯下少年的衣襟确认,但愿是自己看错了。

    少煊的视线上移,落在少年精致的小脸上。

    他巴掌大的脸棱角分明,瘦削而冷峻。鼻梁挺拔,宛若玉峰。睫毛轻颤,乌发散落至肩头,犹如一潭浊水之中泛起的一抹轻微涟漪,静谧而凄美。

    即使是如此狼狈的模样,容颜也能称得上俊美。

    只是现在更多是毫无血色的惨白,柔弱得让人心痛,那紧蹙的眉头和颤抖的嘴唇,也感受得到他的强烈不安。

    少煊下意识抬手覆在了他的脸颊上,似是想用自己的温度给这个少年一丝安全感。

    只是触到他肌肤的瞬间,便被他脸颊的冰冷刺激地不自觉颤抖了一下。

    像是一具被遗忘许久的尸体。

    少煊皱着眉望着少年,抬手拢了拢少年松松垮垮的衣裳,又再度将两只手贴在了他的脸颊上,试图为他找回一些活人的温暖。

    与此同时,她正琢磨着要拿这个少年怎么办才好。

    她不曾修得一副菩萨心肠,但看到他这副模样又不忍动容。

    “可笑,我难道是会为美色所惑之神吗?”

    少煊盯着少年愣神了许久,心中的天秤似乎还是倾向了做善事的一端。

    好吧,她承认——让这么个漂亮少年曝尸街头,实在可惜。

    *

    少煊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落地,太阳神鸟不好带去城中,便直接把少年背在身上往城里走。

    不管怎样,总得给他寻个郎中好好瞧瞧,谁让自己完全不懂医术。

    她不由感叹,这种时候,如果花神卉容在就好了。

    郎中检查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一脸鄙夷,甚至有点怀疑二人的关系,差点就报官抓她了。

    这也不能怪人家,毕竟少煊也没有想到,这小孩身上新伤旧伤到处都是,害得郎中觉得自己虐待他也不足为奇。

    “真是抱歉啊,家父嗜酒如命,我弟弟又调皮,总是少不了一顿毒打……”

    少煊怕多生事端,赶快说好话想让郎中信服,还多给他塞了银子。

    “我早年离家并不知道弟弟的日子如此难挨,这回好在是我赶回来了,您放心,我肯定会好生照看他。”

    郎中半信半疑地,还是将多余的银子收下了,继续给少年做着彻底的检查。

    “您看看需要如何调理,尽管开药单,还有一些补品之类的,我弟弟实在太瘦了,这么大点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少煊想象着炽觞平时啰啰嗦嗦的样子,张口便开始胡说,让郎中只能一心给少年看病,没有时间思索话中漏洞。

    最后离开时少年都还没醒,不过倒是减少了穿帮的风险。

    少煊又背着他往城外走,见不会再有人出没了,才唤来太阳神鸟帮忙。

    “这孩子看着瘦,但手长腿长的背起来还挺费力。”

    少煊活动了活动受伤的手臂,今天给它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希望炽觞带回来的草药能派上用场吧。

    “凡间的郎中胃口也真是大,幸好今天带够了银两,全被他掏空了。”

    她撇撇嘴,不由抱怨着。

    “还是我们卉容心地善良又医术高明。”

    想起昔日自己的小妹妹,少煊的思绪便飘走了。

    回过神来时,太阳神鸟已经不耐烦地将少年翻落在地。

    “哎呀你轻点,这孩子摔一下骨头都要碎的。”

    少煊赶紧翻下来把他安顿进自己的房间。

    鹤梦潭向来都是她自己住,只是当时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留了客房,但现在已经被堆成了兵器间,一时半会又收拾不出来,她便慷慨地贡献了自己的闺房,到庭院里对着药房熬药去了。

    “不过还真是奇怪。”

    少煊回到自己家心情就放松很多,突然觉察了什么。

    “这玉玦究竟从何而来,怎会指引我去救下这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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