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似乎看不到尽头,且周遭的环境并无改变,很容易便迷失了方向。

    即便是少煊有神力在身,也很难完全确认。

    ——壑屹代表的是绝对的坚毅,若没有一颗永恒之心,实在无法承受他的磨砺和考验。

    就当少煊以为前方微弱的光便是入口之时,她一个激动跌了个踉跄,手掌随便找个了支点一撑,突然脚下的路全部塌陷。

    在一片黑暗之中,她不断坠落。

    “哎呦我的屁股!”

    少煊狠狠跌至地面,再抬头一看,上面有一个遥远的亮点,似乎是刚刚掉落的地方,这一望却不知这山洞究竟有多深。

    “壑屹大哥,你真真小心谨慎,可是摔坏了妹妹……”

    少煊站起身揉了揉屁股,想看看周围是个什么环境。

    突然眼底出现一片阴影,那阴影的手臂正伸向她。

    她立刻警惕地右撤一步,一招制敌,将此人仰面按在地上,膝盖直接压在那人的腹部之上,只听得一声闷哼。

    少煊刚想挥舞着拳头直冲而下,却陡然停留在空中。

    “少煊?”

    被压制之人突然开口,倒是吓了少煊一跳。

    她没想到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还能碰见相识之人——莫不是仇人?

    “少煊,是我。”

    那人的语气镇定了许多,紧绷的肌肉也明显松弛而来不少。

    而少煊却只觉得声音耳熟,便俯身垂眸,凑近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律玦?”

    “嗯,好久不……”

    律玦的话还没说完,少煊的拳头便毫不客气地落了下来。

    他下意识格挡,生生吃下这一拳地力道。

    再回眸间,只见少煊杀气腾腾,压着他腹部的膝盖也重了几分力。

    律玦迅速作出反应,瞄准了空隙,在少煊的攻击反馈至自己身上之前,从她的桎梏中脱离出来,两人对峙而立,作格斗状。

    “少煊,是我啊——”

    “我打的就是你!”

    少煊完全不给律玦说话和反应的机会,冲着他就是狠狠一脚。

    几年不见,律玦的功夫也是多有长进,迅速躲闪开,一边想要用直接的拳脚让少煊冷静下来,一边又怕下手太重伤了少煊。

    “呵,功夫见长啊。”

    少煊也毫不客气,在擦身而过的间隙,双手利索地卸了律玦的左胳膊。

    “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让我开开眼。”

    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等到筋疲力尽,才各自在一块巨石的两边靠着喘息休息。

    “怎么这么凶?”

    律玦粗糙地为自己止了血,便转过身凑近她坐下,又撕下内衫上的一块布料,手法娴熟地捆在她的伤口上为她包扎好,眼神片刻不离。

    “我平生最厌烦不辞而别。”

    律玦微微一愣,喃喃道:“我留了信的。”

    “哦,是吗?”

    少煊头一扭,受了伤的脚从他的手中挣脱,一副闹别扭的样子不愿理睬他。

    少煊听到他微微叹息,那多了几分成熟稳重的嗓音,便在她耳边回绕不绝。

    “那日恰逢虹销雨霁,风恬日暖,吾于林中抚琴,心绪淡然,耳畔溪水潺潺,遥传檐铃幽婉,而你剑若流星华美流转,水声与风声之间,你是第三种天籁。”

    律玦又凑过去望着她,想把这些年错过她容颜的变化悉数弥补,顿了顿,似是笃定道。

    “你想我亲口说给你听。”

    少煊不说话,也不扭头看他。

    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不明白现在应该抱有怎样的心情、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他。

    她突然想起当年自己抱着期待的心情回家时,面对的却是空无一人的房间。

    枕头边留下的那封密密麻麻的信被她紧握在手里,反复摩挲着。

    信纸都有些揉得都皱皱巴巴了,却还是想从那字里行间,读出他不告而别的理由和心情。

    夜夜辗转难眠,悲愤交加。

    她曾经在很多寂静的夜里幻想过他们重逢的场面。

    或许是在某天清晨,他突然出现在鹤梦潭,用琴声吸引她打开窗望他。

    或许是在喧闹的街头,她闲庭信步无所事事,而他突然挡住了去路,手中还拿着专门为她定做的大糖人……

    那时她心里还想些什么呢?是欣喜,是责怪,还是愤怒?

    可当他真的再次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时,她是动容的。

    积压了那么多年的不解和悲伤的情绪,瞬间爆发,转变成武力的发泄,悉数打在他身上,似乎这样才能让她舒服些。

    可看着彼此间的伤口——她招招致命,他却拳拳小心,却是说不出的心疼。

    “委屈你了。”

    律玦攥过她的脚腕,在受伤处轻轻地搓揉着,想缓和些她的痛感。

    “对不起。”

    他低着头,眼神专注在受伤的脚腕上,良久无声。

    少煊听到他温柔的声音,想起遥远的记忆,才缓缓转过头来,突然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拉向自己的距离,两个人抵着额头,沉默不语。

    三年时间,律玦确实变化颇大,刚刚第一眼交会时,少煊还有些不敢认。

    他如今魁梧健硕,肌肉线条清晰可见,棱角更加分明,肤色也因经历过风霜而越发黝黑,眼神中多了些冷静与沉着,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少煊这才意识到,他已经不是当时自己捡回家的玉面少年了。

    少煊突然手臂用力,将律玦拉向自己,二人的胸膛紧紧贴紧。

    “别动,让我确定一下。”

    ——少煊在感受自己的心跳。

    这是她当年回到鹤梦潭时最想做的事情,而那不平常的频率,已然说明一切了。

    二人相拥着沉默许久,少煊才在他耳边问道:“我不在你身边,有没有人欺负你?”

    律玦一听,却扑哧笑出了声,勾着嘴笑着。

    刚要回应些什么,少煊望着他那蠢蠢欲动的嘴唇,却突然单手抚上他的后脑,轻轻地覆了上去,先是温柔的触碰,继而变成渴望的吸吮与啃食。

    一开始律玦还有点惊讶,肌肤相贴的瞬间竟有些慌了神,待再望向她认真的神情,他也不再压抑心中的炽热,一把便搂过少煊的腰,将她悬空抱起,让她以一种更舒服的姿势跨坐在自己身上。

    他温柔地扶住她纤细的腰肢,回应着她明目张胆的爱意。

    他们忘却了世间,此刻只有彼此。

    当二人从久别重逢的喜悦和爱慕情谊的相通中尽情沉浸而清醒后,才意识到自己正身处怎样的险境。

    恢复冷静的律玦单手将少煊背上肩,却未开口作一句解释。

    “这是什么破地方?你被困多久了?”

    少煊攀在律玦的身上,双腿紧紧缠住,生怕一只手受了伤的律玦抱不住她,又让自己摔个大屁股墩儿。

    “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律玦一只手又将少煊往上颠了颠,让她更牢固地背在自己身上。

    “说来话长,大概半个月前吧……总之是路旁的白骨引我进入此地,我继续探路前去,周遭山体的石块突然悉数滚落,等我恢复意识时,便已经坠入这深渊了。”

    “怎么,你也对山神心脏感兴趣?”

    少煊不知道他这些年在西州做什么,但此处在西州郊外,一般人不会路过,他定是带着目的特意来此寻觅。

    “近年西州城内来了许多外乡人,但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律玦背着她往前走,语气依旧平稳。

    “我三年前至此,与西州盛家的小少爷相识相交,他托我帮忙调查此事。”

    “哟,现在还会交朋友了?真不错,”少煊拍了拍他的胸脯,“长大了,懂得人情世故了?”

    律玦却没回答,反问道:“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少煊笑道:“你竟不知西州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律玦不语,等待她的下文。

    “云绘宗的大弟子莫名其妙死在西州城,事情都传遍了,再加上山神心脏的传闻,各路人都想来探个究竟。”

    少煊晃着腿,手不安分地摩挲着律玦下巴上的胡茬。

    “你既然在这边混得不错,消息应该很灵通啊。”

    律玦却只是神情不变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一副完全没有兴趣的样子。

    “我们现在去哪?”

    少煊见他没有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便把注意力转到了别处。

    律玦已经背着她在黢黑的山谷里走了许久,辨识方向和位置也只能凭借头顶上微弱的阳光。

    可律玦看上去却很熟悉的模样,想来被困的日子里,他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

    “找个稍微宽敞的地方,”律玦慢悠悠道,“带你看风景。”

    少煊一脸错愕,她还以为律玦是有什么计划,或者已经摸索出逃离的方法,却没成想他居然如此悠闲。

    “你不着急出去吗?在这儿没吃没喝,怎么撑过来的?”

    话毕,她隐约听到了泉水的声音,虽然很细微,但足以让她确定,那里或许有出口。

    她刚想指挥着律玦让他朝那个方向去,谁知律玦却不紧不慢地将她放了下来,坐在一块平坦光滑的石头上。

    “本来挺着急的——怕死在这儿,该说的话、该做的事都还没完成。”

    律玦转过身蹲下来望着她,一手撑在她身旁,笑得温柔。

    “但现在没什么遗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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