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还没等少煊回答,一旁的律玦已冷漠拒绝。

    “入梦有风险。”

    “那律玦少侠可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祝岚衣笑着望他,那模样就像是肯定他必然无言以对的洋洋自得。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寻找花神神息,不需要为无关的人涉险。”

    律玦说得理所应当,拉起少煊的手就想往屋外走。

    可少煊却颇有顾虑地挠了挠他的手心,示意他不要着急。

    “花神神息要寻,灵犀之眼也不能不护。”

    少煊静静地望着他的侧颜,可律玦似乎在隐忍些什么,迟迟不肯回头。

    “这就是灵犀之眼的真实面目——没了神息、没了妖气、没了梦境,它已经被世世代代贪心之人毁坏成了这副模样,我们何必自欺欺人呢?”

    律玦拉着少煊的手的力度又重了几分。

    “即便你为他破了梦,他会感激你吗?”

    “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

    少煊又拉了拉他的手,轻声道。

    “再者,他身上有妖气不假,我们总要弄清来龙去脉,知道游云归到底目的何在,不然永远被他牵着鼻子走,处处慢他一步,眼睁睁看着他为所欲为,你甘心吗?”

    气氛安静了几秒,祝岚衣就悠然地坐在床边听他们说话,望着身旁沉睡的男人,不再发一言。

    突然,律玦快步冲到祝岚衣面前,想出手却忍了回去,只是死死地盯着她,嗓音沙哑。

    “别耍花样。”

    祝岚衣见律玦这样一副急迫的怒态,不由觉得好笑,只是柔声回应道。

    “律玦少侠也犯不着如此防备我,你大可以和少煊姐姐一同入梦——我相信有你护着,即便我想做什么手脚,也无处施展。”

    她的语调轻佻,听在律玦的耳朵里分外不舒服。

    但他本就打算如此——若只有入此人的意识破梦这一个合适的法子,他断然是要与少煊一处的。

    即便少煊是战神,她对绘梦之术也了解甚少。

    ——若被祝岚衣请入梦,少煊很可能受制于她而性命堪忧。

    而到了那时,即便他能够在梦境之外与祝岚衣较量一番,但是对身处梦境的少煊而言,则更是增加了成倍的折磨与凶险。

    与其如此被祝岚衣拿捏,不如始终陪伴在少煊左右。

    即便她想对身处梦境的二人动何心思,他也能以绘梦搏绘梦。

    大不了两败俱伤。

    “不需要这么麻烦。”

    少煊凑近摸了摸律玦的头发,似是安抚。

    “我破梦期间,你去灵犀之眼处寻来更多线索岂不更好?”

    律玦摇摇头,眼神片刻不移,异常坚持要同少煊一同入梦。

    “我愿意对你百依百顺,只唯独危及你性命之事,我绝不让步。”

    少煊有些懊恼,她不明白入梦的危险性,只是单纯觉得自己能力足够。

    她不想浪费时间和人力在同一件事上,而她也不明白律玦此时的忧虑。

    祝岚衣看着两位僵持不下,倒是开口打了圆场。

    “我引你们入梦后,也无需在一旁守着,自是可以深入打探这灵犀之眼一番,待你们平安归来,再悉数告知也未尝不可。”

    “少煊姐姐,律玦少侠忧虑你安危也是人之常情,不如随了他的愿,同你一道吧。”

    话毕,她又望向律玦,弯了弯嘴角笑道。

    “律玦少侠,你都许我向你们施仙术入梦,这点信任,我想你不必再怀疑了吧。”

    两人相视一眼,便已成约定。

    律玦与少煊十指紧扣微避着双眼,背靠墙壁屈膝而坐。

    祝岚衣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裙摆坐在床边,从自己灵佩中唤出鸾笙,不多一言便将心思凝聚在绘梦之上,缓缓吹出音律,令律玦再熟悉不过。

    与此同时,祝岚衣腰间的灵佩也随之闪烁着青色的光芒。

    待二人再睁开眼仔细分辨后,才发现此时竟已身处唤玶家中。

    律玦还紧紧牵着少煊的手,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他便身手矫捷地拉着少煊在另一旁角落躲了起来。

    而所来之人,面容与床榻上那个男人基本没有差别,只是没有经过岁月的鞭打,更柔和更娇嫩些。

    视线下移,便能见他正牵着一个小男孩,两人有说有笑,看得出来那个小男孩很是依赖他。

    律玦这才发现,这五官和轮廓,简直就是唤玶的等比例缩小。

    *

    另一边炽觞已经带着些许小鬼再次来到西州。

    第二次到达西州比先前容易得多,但他没有按照礼数先去拜访盛家主府,而是直奔主题向南苑而去。

    可盛十鸢乃现任南苑的实际掌权人,每天公务缠身实在繁忙,近日又故意躲着盛姑姑给她安排无聊的相亲。

    炽觞来拜访时她尚未归家,倒是盛姑姑听闻便请他到府上一坐。

    炽觞提到和盛钧儒是好友,便随着盛钧儒喊她一声姑姑,左一言右一语地,把平日里实在孤寂无趣的盛姑姑哄得开心。

    盛十鸢回来时便从大门口听到了母亲开怀大笑的声音,又听手下人说是炽觞来了,分外不解。

    但她又想着母亲难得有如此开怀之时,便不想扫她的兴,暗自回房去了。

    于是,炽觞是第二天一大早见到的盛十鸢。

    彼时,她刚穿戴整齐,出了里屋正打算用膳,便见那炽觞嬉皮笑脸地坐在那里等她。

    “盛小姐好久不见啊——”炽觞笑盈盈地望着她,“或者,应该先说早上好吗?”

    “你特意早起来堵我的吗?”

    盛十鸢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便仿佛身边没他这个人似的,安安静静地坐下来用膳。

    “哪里的话,知道盛大小姐平日里早出晚归,实在没有闲暇时间应付无关紧要的人,这深夜呢又太打扰你休息,只好带着些早膳等在门外,以表我的诚意。”

    炽觞说得诚恳,只是在盛十鸢听来却太过圆滑。

    她只是顿了顿,用手边的手帕擦了擦嘴角,抬眼向炽觞身后恭敬的侍女问道。

    “毓滢,这是他做的?”

    “回小姐,是炽觞先生盯着后厨指定的几道菜式,而后亲自端来的。”

    盛十鸢听罢,却是放下了碗筷不再多吃一口,冷言道。

    “我们家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竟容许一个外人进进出出,指手画脚?”

    “毓滢知错……”

    毓滢吓得直接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连声认着错。

    一旁的炽觞似乎也没想到盛十鸢如此无情,不由就插了嘴。

    “十鸢姑娘别动气啊,是我不好,我强迫他们的……”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粗俗无比、暴戾不堪,他们要是不顺着我的意,都免不了一顿打……”

    “是我的错,我的错,你看把小姑娘吓的……你若是不待见我,我走便是了。”

    “你的确该赔不是。”

    盛十鸢说话间已经站起身,一点不给炽觞面子。

    “炽觞先生,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还不算顽劣至极。”

    “十鸢姑娘,我是真的找你有急事。”

    炽觞难得耐着性子一脸诚恳。

    “急事?婚丧嫁娶,在我这里都算不得急,你所谓之急又有几分能入得了我的眼?”

    说着,盛十鸢便已经转身想要离开房间。

    “倘若是和你父亲有关呢?”

    *

    律玦和少煊躲在暗处,默默观察着二人。

    此时的唤玶看模样也就适逢龆年,他身边那位被唤作“子笺哥哥”的少年约摸不过舞勺之年,正是入梦躺在床榻上的虚弱男子。

    周遭没有其他的佣人伺候,只是小唤玶一直攥着子笺的手,依赖得很。

    夏天闷热,小唤玶年纪尚轻,心性不定,坐在书房里总是耐不住性子。

    于是子笺便特意在后花园搭了个小书桌,一边教他读书写字,一边为他扇着风,小唤玶这才专注起来。

    “这位子笺兄弟,莫非是唤玶的启蒙老师?”

    两个人猫着腰观察着,却看不出所以然,待二人离开后,少煊才扭了扭腰,向律玦提出猜测。

    律玦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再看看吧。”

    他是真的不知道。

    ——毕竟唤玶长他许多,除了知道他是中都富家独子恃宠而骄,律玦便对他一无所知。

    若不是这模样与身处云绘宗的唤玶几乎毫无分别,他甚至不能确定眼前这样人畜无害的小唤玶就是日后性情傲慢又无礼的云绘宗弟子。

    少煊和律玦又偷偷摸摸到院落的别处寻去。

    ——唤玶家的院子比盛钧儒家的小一些,但却尽显富贵,各处金碧辉煌,好不张扬。

    只是偌大的院中却人丁稀少,仆人也多为年纪不大的孩子,有男有女。

    虽然当家人未在院中露面,但他们却十分小心谨慎,不敢怠慢自己的职责一点。

    “阿玦,你觉不觉得这院里阴森森的?”

    两人转了一大圈后,最终随地坐在后园的那口井旁边,想讨点水来喝。

    “像傀儡。”

    律玦的话简言意赅,但足以让少煊理解。

    ——他们这一圈儿逛下来,丝毫感觉不到院中的气息,大概能有些生气的,便只有小唤玶和陪伴在他身边的子笺了。

    律玦边说着,边拉着木桶想给少煊舀些水上来。

    可当他凑近井口时,却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他皱了皱眉,少煊便有所察觉。

    “怎么?”

    “有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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