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晚是被冻醒的,山间的夜风刮在身上刺骨的冷,地上的碎石杂草也扎的人十分不舒服。

    她一睁眼就望见了一轮明月,跟鸡蛋黄似的又圆又亮,却是孤孤独独,近处没有一颗星辰作伴。

    她大脑空白,懵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哪来的月亮?

    她不是死了吗?

    难道阴曹地府里还有月亮?

    程非晚眨了眨眼睛,茫然的撑着身体坐起来,发间的流苏坠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不待她好好打量一番周围的环境,那道熟悉的声音就再次游荡在她的脑海里。

    【你确实已经死了,但这里不是死后的世界。】

    程非晚吓得一激灵,厉声呵斥:“谁在说话?”

    【勿慌,我对你没有恶意。】对方淡声解释,【此乃一方平行世界,爆炸发生的太快,我来不及救你,只好先将你的灵魂送至别处。】

    “什么玩意儿?你这说的都是哪跟哪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能不能解释明白一点?”

    程非晚下意识的吐槽,可说完扫了一眼周围随风“簌簌”作响的树叶,着实是有些阴森,给人一种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偷窥的感觉,她哆嗦了一下,壮着胆子故作镇定的道。

    “你在哪呢?这凭空冒出来的声音怪吓人的。”

    【我就在你身边,只是你我未曾结契,你看不到我。】那人耐心的解答她的困惑,【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你穿书了,宋溪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名唤‘程非晚’。】

    程非晚花了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个信息,虽然觉得穿书之事很荒谬,但这确实不是她的身体,联想起爆炸之前听到的对话,再结合现在的情况,哪里容得她不信?

    “呵。”她讽笑一声,捂住阵痛的脑袋,轻声叹息,“真不知该不该说我运气好。”

    明明都死透了,却还能以另一幅模样活在另一个世界,简直跟拍架空剧一样,荒诞至极。

    对方却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时间,紧接着告知:【友情提示,本书大反派谢无期距你已不足百米,半刻钟后,他的侍卫会发现你,并将你绑到反派面前,彼时他正在销毁杀人证据,为灭口将你一剑穿喉。】

    程非晚正感伤,听见这话,愣是给气笑了,“所以你是把我送到了将死的那一刻?那你救不救我有什么区别?拿我寻开心呢?”

    对方并未因她的质问而感到羞愧,慢条斯理的道:【凡是书中人物皆受剧情控制,有自己必须要走的命运轨线,若想真正脱离剧情控制,只有选择死去的人物。】

    “行,你有理。”程非晚咬牙切齿的说,“可问题是我现在怎么活下来?你还记得你刚才说什么吗?反派是在销毁杀人证据!”

    她一边低声说话,一边谨慎的观察周围动静,手上不忘摘掉时不时发出声响的流苏饰品和一些贵重首饰丢进旁边茂密的草丛里,一是为了方便,二是为了留下暗号。

    这身装扮一看就是富家小姐,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十有八九是被绑架了,或者怄气离家出走,家里不可能无人寻找。

    “他杀了谁?他又是谁?我又是谁?你又是谁?”程非晚抛出一连串的问题,试图搞清楚现在的状况,“还有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他是当朝储君,帝后嫡子,行五,名唤谢无期;所杀之人是他的启蒙恩师,当朝二品大官,礼部尚书高儒;而你则是四大世家之首雁南程氏的嫡四小姐,帝后最中意的储妃人选。】

    对方顿了顿,终于肯自我介绍,却也是简短的一句话。

    【我是一名全能系统,来自时空管理局,隶属穿书小组,代号1982,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程非晚十分机敏的抓住了重点,精准发问:“也就是说,谢无期不仅忘恩负义的杀了自己的老师,还顺手杀了他爹娘给他选的老婆?”

    好家伙,她这还穿到古代来了,玩权谋游戏吗?

    【是的。】系统简言意骇的回答完她的问题,又意味不明的道,【至于你的最后一个问题,等你从反派手中活下来,我再来回答你。】

    “完了?”程非晚既觉错愕又觉无语,“书中世界的情况你不跟我说清楚也就罢了,现在还要当甩手掌柜,你这系统是不是太不称职了?”

    系统毫不心虚,理直气壮的道:【虽然是我先选择了你,但我也需要考验一下你是否有资格成为我的宿主,若你连这种基础考验都通不过,也无法与我同行此路。】

    程非晚终于诈出他的本意,眉眼一凌,急忙问:“什么路?”

    【你有太多问题,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系统语气悠闲,半点不慌,看乐子似的提醒,【敌人正在向你移动,如果你想要把发生在自己的一切弄清楚就努力活下来,我自会在你通过考验后将答案一一奉上。】

    程非晚皮笑肉不笑的道:“1982,你确定你是来救我,不是专门来坑我的吗?”

    系统装死,没了声响。

    程非晚恨的牙痒,刚要追着骂几句,突然听见前方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她心里一紧,明白这是二次死亡的钟声敲响了。

    她屏息凝神,眼珠乱转,大脑飞快的运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保命的法子。

    那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对方发现她之时,程非晚终于想到了办法,虽然不一定有用,但眼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偏了偏头,一边装出眼瞎看不见的样子,一边伸双手在半空中乱摸,口中不忘啃啃巴巴的询问:“谁?有……有人来了吗?”

    对方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盯着她,好半天没有动静。

    程非晚心跳如擂鼓,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却也不敢抬头去看来人,只能继续扮演柔弱小白花。

    “请问是有人来了吗?”她慢吞吞的从地上站起来,一边摸索着往前迈步,一边装出忐忑害怕的样子,“你说句话,别吓我……”

    为了效果逼真,没走两步她就跌倒在了地上,程非晚一点没心疼自己,实打实的摔了一跤,趴在地上低声呜咽了起来,仿佛恐惧到了极致。

    那人瞧见又重新向她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宛若闲庭信步,时间被他无限拉长,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在她面前蹲下,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程非晚全身僵硬,抑制不住的发抖,对方却只是将她扶起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不敢抬眼,继续扮演着盲女,微微侧耳做聆听的动作。

    “谁?”

    那人一身黑袍,衣衫间全无装饰,个头比她高出许多,看身形应该是个健硕的男子,无论她如何询问,他都不肯出声回应。

    程非晚试探性的抬手欲摸他,没曾想对方竟未躲开,任由她的手拂过他的胸膛,再顺着往上到脖子、嘴巴、鼻头、眼睛。

    她也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看清了对方的脸——那是一张隽秀的面容,浓眉大眼的标准长相,轮廓深邃却又不失温和,唯有眼眸晦暗不明。

    她收回了手,神情忐忑不安。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程非晚强忍害怕,小心翼翼的尝试着与他交流,“如果是,你拉一下我的衣服好不好,我看不见。”

    男人听话的拉了下她的袖口,然后一手托住她的手腕,一手在她的掌心写字,他的动作轻柔却缓慢,仿佛是怕她辨不出来。

    不过他的担忧并没有错,程非晚确实辨认不出来,他一个古人,写的自然是古字,何况笔画繁多她也记不住,便只能尴尬的道歉。

    “对不起,我不识字。”

    男人一顿,不再写字,转而松开她的手,用一只手拉着她的小臂往前走,程非晚不明所以,却也不敢反抗,老老实实的跟着他。

    “你……你要带我去哪?”

    她虽有装的缘由,但也是真的害怕,毕竟刚死过一次,那种碾碎骨头的痛,她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可对方并没有因为她染了哭腔的声音而动容,依旧不急不缓的拉着她往前走,甚至时不时回头看她一眼,虽神情柔和,却总给人一种被毒蛇盯上的错觉。

    程非晚不想处于这种被动的状态,假意崴脚企图让他停下,但男人似乎早有预料,迅速回身扶住了她,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无声安抚。

    只是这种氛围下,他如此举动更像是一种警告,程非晚瞬间歇了想要逃跑的心思,安安静静的跟在他身后。

    他带她穿过杂草丛生的山坡,来到茂林深处,乌鸦啼叫不止,四周一片昏暗,所视范围不超三米。

    程非晚莫名有些心慌,男人却在此刻突然停下。

    他们前方站着一个人,与她眼前这个男人差不多的身量,也是一身黑袍,乍一看都分不出来谁是谁。

    不过先前系统说过,她是魂穿了书中,根据她多年的演戏经验,以及系统提及的那几个角色身份,这必定是一本小说。

    那么按照剧情发展,前面这人应该就是大反派谢无期,而刚刚这个把她带过来的哑巴男人,定是那个发现她的杀千刀的侍卫了。

    程非晚咬牙暗骂,本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宛若透明人似的待着,只可惜敌人并没有如她所愿。

    “谢无期”转过身来往旁边移动了几步,而那些被他挡在身后的东西,也在此时此刻彻底暴露在月光下,映照进程非晚的瞳孔里,令她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掉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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