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江瑜押了首饰?”宁弄舟立刻想起了在江瑜家捡到的簪子,“是什么样子的?”

    “我给了他不少,那时候我满心都是把小姐赎回来,他既然贪财,那给他就是了……”

    “可有一只纯金打造的、海棠花样式的簪子?”宁弄舟又追问道。

    江瑜点了点头。

    “小姐,刚才聆音阁也送消息过来了,说得与邓寻几乎分毫不差,他所在的绸缎庄当年确实有一个女子失踪,绸缎庄的老板苦寻许久不得,应该是真的。”云祥凑到宁弄舟耳边轻声道。

    又是聆音阁?宁弄舟挑挑眉,按捺住内心的好奇,不动声色地嘱咐云祥:“快去给赵实递消息,就说邓寻找到了,但人……应该不是他杀的。”

    云祥点点头,退下出了门。

    “既然你手里有这样的证据,为何不早早拿出来?非要东躲西藏,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依稀查到了当年吴家联系上的那伙人的相关消息,近几日一直在被追杀,我也希望尽力将此事闹大,让大家都警觉些,小姐一定不期望有人经历同她一样的遭遇……”

    邓寻说着说着,又泪眼婆娑起来。一个站起来顶天立地的八尺男儿,倒在椅子上,几乎哭成了泪人。

    “宁娘子,如今来找您,也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您会保护我,替小姐伸张正义的对吗?”

    宁弄舟叹了口气,安抚了他几句,让云晓带着邓寻下去梳洗梳洗,总不好这样邋里邋遢地见赵实。

    她自己则靠在榻上沉思,如今案子已经明朗许多,邓昭歌既是杭州绸缎庄的大小姐,能书能画,之前那封错漏百出的信件自然也就站不住脚了。可字迹居然能和江瑜拿出来的字迹对上,那封信说不准就是他伪造的。

    他为何要这么做?是否因为他就是凶手,所以要将嫌疑推到别人身上呢?

    宁弄舟还没想明白这一串线索,云祥便回来禀告说赵实来了。赵实大概是也着急结案,大冷天的跑了一脑袋汗,后面还跟着一个裹着大氅、闲庭信步的柳色新。

    这家伙那天一副快要死了的样子,今日怎么还要来凑热闹?

    柳色新才懒得回来凑热闹,谁知道萧骁这个家伙在宿州出公差,本来不过几日的路程,却不知怎么被绊住了脚。这重色轻友的家伙还特意来信嘱咐他多多照顾宁弄舟,他只好又黑着脸跟着赵实过来了。

    可进入参伐斋,看见宁弄舟的那张脸,他就开始认真思考和萧骁断绝朋友关系的可能性。

    宁弄舟见他脸色一会儿黑一会儿更黑,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干脆不理他,礼貌地和二人打了招呼,便吩咐云祥云晓上茶招待,又将收拾好的邓寻请出来,将事情又说了一遍。

    “这样看来,江瑜确实很有嫌疑,无缘无故为何要伪造李氏……邓氏生前的信件呢?”赵实放下茶杯说道。

    “你确定那人就是邓昭歌吗?”柳色新盯着邓寻问道。

    “我自然确定。”邓寻一愣,随即有些语气激动地说,“我已经询问了村里人,李氏来的时间和我家小姐失踪的时间是一致的,何况小姐的面貌,就算时移势迁,我又怎么会忘记!”

    “你们可以去看,小姐脚底有两颗并排的红痣!”

    宁弄舟连忙安抚了邓寻,示意他别过于激动,随即便表情严肃地对赵实道:“大人,我申请重新找仵作,对李氏的尸体进行重新尸检。”

    “就之前农妇的证词,她可以在每月初一上京城门口等人,就证明江瑜其实并没有对她进行完全意义上的囚禁。她如果是被拐卖的,她为何不逃?她为何不向官府报案?为何不开口向周围人求助?”

    “你以为是为何?”赵实表情也严肃了许多。

    “我猜测,是江瑜对她实行长时间持续性的家暴,毒打她,恐吓她,所以她不敢对外求助。”

    赵实沉吟了一会儿,没有说话,说到底这件事只是宁弄舟的猜测,并没有证据能够支撑,重新请仵作验尸,不说案件的报告该如何递交,这个仵作该从何处寻找,也是一个麻烦问题。

    宁弄舟见赵实不说话,转头看向柳色新:“柳大人,我相信您一定认识经验丰富的仵作,还请您想办法,找人给死者重新做一次尸检。”

    柳色新端着宁弄舟派人递上来的热茶,显得若有所思。

    他确实没有想到宁弄舟会做到这一步,她在此之前显得愚蠢又冒失,全然没有半点传闻中的智慧冷静,顶多在和小孩儿说话时能够展现出几分令人刮目的合拍来。

    他本以为宁弄舟在那日之后就已经偃旗息鼓,没想到这些日子她居然还一直关注着案件的动静。

    “这事与你无关。”参伐斋内虽然已经烧热了炭火,可柳色新还是裹了裹大氅,平静地看着宁弄舟道,“你这么坚持做什么?”

    宁弄舟已经提前在心里预设了一百种柳色新拒绝她的方式,可没想到柳色新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一种。这话翻译过来几乎就是:“我看不惯你,你管这破事干什么?”

    宁弄舟深吸两口气,努力维持住自己脸上的表情和内心的怒火,咬牙切齿地看着柳色新:“柳大人,我知道你对我有些偏见,但是如今这个关头,你能不能放下这点个人恩怨呢?死者为重,难道不应该先给死者还一个真相吗?”

    “看在萧骁的面子上,勉强帮你一把。”柳色新慢条斯理地低头浅啜了一口茶。

    宁弄舟气得七窍生烟,可偏偏还要面上带笑地对柳色新道谢:“感谢柳大人大人有大量,愿意出手相助。”

    “不客气。”柳色新不怕死地回应道。

    “其实江瑜来要了好几回尸体,想早日将李氏下葬,可都被柳大人给回绝了。他估计早就想着今日,想找机会重新给李氏验一验尸。”赵实领着柳色新和宁弄舟二人朝着停尸的地方走去,悄悄附在宁弄舟耳边道。

    宁弄舟表面嗯嗯啊啊,心里却不以为然,若是柳色新真有这想法,何不早派那仵作来查验尸体,非要等到今日。

    赵实像是窥探到了她内心的想法,又悄悄说:“那仵作也不是谁都请得动的,就是柳大人也不行,这次听说那仵作还是听说了你的名号,这才愿意来帮忙的。”

    她的名号?宁弄舟扭头朝着柳色新请来的新仵作看去。那女子面上罩着一层纱,个子高挑,目光冷冷的,从来了到现在没同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

    好高冷的一个人。宁弄舟在心里默默地想。

    衙役早就将那具尸体准备好了,宁弄舟为避免像上次一样丢脸,向后退了几步,刻意离那具尸体远远的。谁知那女子瞥她一眼,居然皱着眉开口问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看不见怎么断案。”

    几人的目光都朝着宁弄舟看来,几人都没有宁弄舟对着尸体呕吐的记忆,唯有柳色新幸灾乐祸地看了她一眼,还补充道:“我身子弱,就不挨这么近了,这勘探尸体的活,还得是宁娘子来。”

    宁弄舟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柳色新,硬着头皮接过衙役递来的面纱,系上后走到了女子身边。

    “你找我来,怎么还要请柳色新这个中间人?你让聆音阁给我派个消息不就成了吗?”女子摊开自己带出来的工具,一边整理一边小声地问宁弄舟。

    宁弄舟:?

    什么情况?这牛哄哄的新仵作,是原主的朋友啊?这聆音阁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谁都能和聆音阁扯上点关系?

    这原主又到底是什么人物,怎么谁都能和原主扯上点关系?

    这……她看的是盗版小说吗?书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写啊!

    “咱们的关系总不好叫他们几个知道。”宁弄舟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转动她的大脑,心虚地应了一句。

    “也是。”女子了然地点点头,“把那一号刀给我。”

    宁弄舟:“啊?”

    女子手伸了半天,见宁弄舟只是与她大眼瞪小眼,奇怪地道:“你怎么回事?前些日子云晓和我说你病了,是坏到脑子了?”

    宁弄舟:……

    “算了,我自己来吧,你今天呆呆的,回去好好休息。”女子自己伸手将工具全都拿了过去,奇怪地瞥她一眼,然后利落地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尸体从地里挖出来又放了些时日,腐烂的程度比那天更加重了。宁弄舟都不敢睁眼看尸体,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把昨日的晚饭也给吐出来,只好一边被熏得翻白眼一边去看尸体的脚底。

    “啧,怎么不早点来找我,这尸体都烂成这样了,好多信息都查不到了。”

    “那你呕……看不出呕……别的呕……信息了呕……”宁弄舟嘴一张就想吐,几乎是强忍着说出了这句话。

    女子瞥她一眼,轻蔑一笑:“那你可太小瞧我了。”

    她探头看了一眼尸体的脚底,不假思索地道:“没有红痣,但有一块肉腐烂得比别处快,应该是生前被人割去了,还没长好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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