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宁弄舟爆发出了求生的本能,整个人向后一仰,在马车的车板上滚了一圈,堪堪避过那两把夺命的大刀。

    两个杀手二话不说,提着刀又追上来。

    好在有了这么个空档,柳色新已经赶了过来,手里提着根什么东西,轻轻一拦,他手中的武器与杀手手中的大刀相撞,刀竟然脱手飞了出去。

    杀手见势不妙,退后两步,朝着周围同伴使了个眼色,只一瞬就消失在了暗处。

    全车上下加起来就柳色新一个能打的,他怕是调虎离山,就没有继续追。杀手出招很谨慎,他看不出来路,但是招招都是杀招,是冲着要命来的。

    他本以为杀手的目标是邓寻,可在宁弄舟迈出马车时,杀手却不假思索地调换了目标,对着宁弄舟发起了攻击,且对马车里的邓寻几乎是不闻不问。

    宁弄舟是什么时候招惹上了这么厉害的仇家?

    宁弄舟瘫坐在马车的车板上,满脸惊魂未定,这一番闹腾下来,头发也散了,脸上也被刮破了,两眼蓄着泪,想哭又不敢哭,拼命地看着湛蓝湛蓝的天空,企图把那点向外蹦跶的眼泪给憋回去。

    太吓人了,她刚才离那把刀只有不到一厘米,她再晚一瞬,现在都身首异处了!

    好在柳色新虽然是个病秧子,平日里如风中柳絮,关键时刻倒是不掉链子,手里拿着……

    宁弄舟这才缓过神来去看柳色新手里的武器,她就说平日里也没见他带着什么,这会儿定睛一看,他手里那根竟是路边随意折的树枝!

    她记得刚才这根好像一弯就折的树枝弹飞了杀手的两把大刀啊!

    宁弄舟满脸震惊地看向柳色新,这家伙,深藏不露啊!

    柳色新看她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几瞬间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表情,皱着眉丢掉了手上的树枝,双手抱胸看她:“没伤到脑子吧?”

    宁弄舟:……

    这么好的身手,只怕是被那张嘴给逼的,不然此人一张嘴,就得有人排着队等着揍他。

    宁弄舟无视了他“好意”的关心,自顾自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却发现越理越乱。早上出门前,云祥给她梳的头发不算复杂,可她也不会,这会儿那个发髻斜斜在脑袋上挂着,她也只能动手扶一扶。

    “那个……都走了吗?”邓寻在角落里弱弱地问道。

    两人似乎才想起来这马车上还有个邓寻,齐齐向后看去。杀手既然不是冲着他来,他便也没有受伤,只是人吓得脸色苍白,蹲在原位连动都动不了一下。

    宁弄舟看着他,心里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还算不错,至少还没被吓得连步子都迈不了,不然刚才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她把心里这点隐隐的雀跃压下,走到邓寻身边将他扶起来。

    柳色新将手上的树枝丢开,看了看摇摇欲坠的马车,终究还是没有上去。

    宁弄舟将邓寻扶下来,低头看见了柳色新丢在地上的那截树枝,忍不住好奇踩了踩,树枝应声而碎。

    就是正常的普通树枝,不是什么特别的神兵利器。

    宁弄舟思索着抬起头,又对上柳色新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眼神,宁弄舟心虚地缩回脚,还把那截已经被她踩断了的树枝踢了踢,给踹远了一点。

    好半晌,柳色新才开了口:“你近日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宁弄舟眨巴着眼看着他,像是还没明白他的意思。

    柳色新忍住腾升的怒气,压着火耐心解释:“我原以为那些杀手是冲着邓寻来的,为的是将他杀人灭口,可后面那些杀手的目标明显是你。你从前破案多,或许得罪了什么人,所以对方要杀你,你可有思路?”

    这一问可把宁弄舟问倒了,她根本不知道从前的宁弄舟得罪过什么人,就更不知道到底是谁会对她心存杀意了。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试探地说道:“或许是王老板呢?”

    “王老板?”

    “你想,他刚给自己女儿招了婿,我们却扒着人家不放,万一王老板恼羞成怒,一时兴起决定将我给做掉。”宁弄舟伸出手,神情认真地在自己的脖子上划了一下,“主要是他也有财力,足够支付刚才那些杀手的钱。”

    有点道理,但不多。

    柳色新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也没什么头绪,无奈地闭了闭眼,好半天才平复了情绪对她道:“自己这两日警醒着点,谁知道还有什么人在背后等着杀你。”

    宁弄舟老老实实应了一声,拉着邓寻紧紧跟在柳色新身后,生怕刚才那些杀手卷土重来。

    她如今有满腹疑虑,比如杀手的目标究竟为什么会是她,比如柳色新平日走个路都喘气怎么有这么好的身手,再比如他究竟是怎么做到让那根普普通通的树枝成为震飞两把大刀的神器……

    只是柳色新的脸色不算太好,她只好将那些问题就着冷风咽了下去。

    马车成了一堆破烂,几人只好徒步走回官衙。柳色新本就畏冷,平日在马车里都要烧好几个炭炉,这会儿在寒风里一吹,脸色愈加白了。只是宁弄舟瞧着,他的脸色似乎比平日里还要难看,甚至走两步要缓两下,才能接着继续往前走。

    “柳大人,你……没事吧?”宁弄舟有些担心地看向柳色新。

    柳色新一言不发,沉默地接着往前走。

    宁弄舟好心又被当做驴肝肺,倒是也习惯了柳色新这不爱理人的态度,耸耸肩跟在柳色新后头接着往前走,谁知刚走两步,却见雪地上有什么红得扎眼。

    她愣愣地朝前看去,只见柳色新每走一步,雪地上就留下一点猩红的痕迹。

    “柳色新!”

    柳色新第一次被宁弄舟叫全名,又惊又气,只是受伤了没力气同宁弄舟扯皮,翻个白眼算是作答。

    宁弄舟连忙跑到他前面拦住他,果然见他身上衣物有一处颜色要比别处要深,他今日穿深色,她才没一下子瞧出来他受了伤。

    “刚才打斗受伤了为什么不说?平日里一张嘴不是挺能叭叭吗?这会儿怎么成哑巴了?”到底是个大活人,柳色新还捂着衣服不让她看,宁弄舟只见地上血迹越来越多,流得也越来越快,他平日里身体就不好,生怕他下一秒就晕倒在雪地里。

    “吵死了。”柳色新没力气同她吵架,“死便死了,关你什么事。”

    宁弄舟被他这一句话惊得瞪大了双眼,好半天才组织出语言来:“……什么叫死就死了关我什么事?你这么想死刚才怎么不把脖子往杀手刀锋跟前送?直接一了百了还管什么我和邓寻会不会被杀?反正我俩死了关你什么事?”

    柳色新不耐地皱了皱眉,他本就觉得冷,失血更让他觉得手脚都渐渐没了知觉。这会儿看着面前张牙舞爪的宁弄舟都带了重影,看不清她的表情。

    “别再我跟前晃悠,看着眼疼。”柳色新疲惫地用手捂了捂眼睛。

    “柳色新,你做人不要太过分,大过年的,我是不想见你死在我面前平添晦气!你找个避风的地方老实待着,我去给你找大夫。”宁弄舟气势汹汹地瞪了他一眼,让邓寻牵着他走到一处破房子里,房子四面漏风,好在是还能关上门。地上有些枯枝,让宁弄舟都捡到一处了,她嘱咐了邓寻看好火与柳色新,便着急向外跑去。

    这与赵实那儿可有一段距离,他们行马车都行了小半个时辰,要是靠她两条腿跑到赵实那儿搬救兵,先不说她会不会跑咽气,等她跑到了,柳色新估计尸体都硬了。

    身后传来飞扬的马蹄声,宁弄舟转头看去,远远居然有一马车正往城赶来。宁弄舟眼神一亮,能不能叫他们帮个忙搭把手,送送柳色新?

    可人家行得这样急,定然是有要紧事,万一人家不顺路怎么办?

    但柳色新人命关天的事,有点同情心的人,都应该帮把手吧?

    宁弄舟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眼看着那马车就要行到她跟前,她终于鼓起勇气,心一横眼一闭,站到路中间,拦下了那辆马车。

    “你找死啊!”车夫紧急拉了缰绳,及时停住了车,心有余悸地骂了一句。

    宁弄舟被骂得一缩脑袋,一时间也顾不上不好意思,着急地冲着车夫说:“我有个朋友受了很严重的伤,能不能载我们一程,带他去城里看看大夫?”

    “大胆!你知不知道这是谁的马车……”

    “不得无礼。”车夫一扬鞭,刚要开口骂人,边上便有一个人上来,打断了他的话。那人一转头看见宁弄舟,眼睛便一亮:“原来是宁娘子,真对不住,王府新来的车夫,不懂事,也没见过您,您别见怪。您刚才说,您有朋友受伤了?”

    路上随便拦了一辆马车居然都是原主的旧相识,宁弄舟内心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是好还是不好。不过此时顾不上这么多,救柳色新才是要紧事。

    “对,柳色新就在那边那个破屋里……”

    “柳大人?!”那人似乎吃了一惊,脸上表情都变得很凝重,立刻高声喊道,“快来人!去那边屋子里将柳大人抬过来!”

    宁弄舟一愣,没想到对方还认识柳色新,心里后知后觉生出点不好的预感。

    “柳大人?是柳色新吗?那家伙怎么了?”又有一道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

    宁弄舟听见那人喊她:“弄舟?”

    她转过身,马车里出来的男人剑眉星目十分英俊,比起柳色新多了几分健硕俊朗的帅气。他似乎是刚从外地赶回来,脸上还带着连日奔波的疲惫,可眼睛亮亮的,似乎见到她十分开心。

    她下意识提起嘴角,招了招手想与他打招呼,谁知两人刚对上视线,下一秒,男人就将脸一冷,沉着声问:“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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