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弄舟对付完皇帝精疲力尽,连柳色新那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都懒得给他顺毛,愣是看着柳色新把想教训她的数落都憋在了喉咙里,自己拍拍屁股嘱咐云晓先走了。

    她本还想再仔细看看卷宗,谁知道回去眼睛都睁不开了,挨着枕头就着,到第二天天亮才勉强爬起来,爬起来便张罗着要去京兆府。

    “这么一大早的,去京兆府做什么?”云祥给宁弄舟梳着头,打了个哈欠。

    “流云那个案子不太对,齐娘子那个案子也不太对,想去京兆府翻翻往年的卷宗,看看有什么别的线索。”宁弄舟将手上的簪子递给云祥。

    她还没与云祥与云晓说,她到底是一个半路出家的“侦探”,虽然这些日子看着原主留下的书与笔记学了不少东西,可纸上得来终觉浅,她不会的太多,虽然赵实本事不高,但也足够她学不少东西了。

    她不会写毛笔字,所以来了以后就自制了炭笔,一直随身带着,也方便她边走边做笔记了。

    “你要翻我们的卷宗?不行不行,这些都是机密,哪能让你说翻就翻?”赵实四下里看了看,又凑近宁弄舟耳朵小声道,“宁娘子,我找你来断案、让你们知道这案子的内情,就已经相当逾矩了,再让你看这些卷宗,我头顶上的乌纱帽是真不用要了啊!”

    “你慌什么,我有陛下作保。”宁弄舟眨了眨眼,冲着赵实笑,“昨天晚上陛下才刚刚召见过我,你不信,就去问问。”

    赵实怀疑地打发人出去问了一圈,过了一会儿才回来,狐疑地问:“真的?”

    “当然是真的。”宁弄舟拍了拍赵实的肩膀,朝他身后的架子上看了看,故作严肃道,“你要知道,如今仅是我所知的失踪案,就不下百来件了,若是我在京兆府找到了以前的什么蛛丝马迹,说不定就有什么突破口呢!”

    赵实纠结半晌,还是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你自己去看吧,不要声张就是了。”

    “多谢赵大人!”宁弄舟冲赵实一笑,便绕过他钻到后面的架子间,去寻找往年的卷宗了。

    赵实毕竟刚上任不久,一上任又大案接小案,往年的卷宗还没来得及仔细整理,摆得就有些乱。宁弄舟勉强根据架子上贴的年号找到了往年的卷宗,却没有看到分类,只好自己一个一个翻开看。

    陈年杂案芜杂庞多,宁弄舟翻了个把时辰,才从中挑出几宗看起来有些蹊跷的失踪案。

    “小姐,前年的案子都在这处了。”宁弄舟一边看着卷宗,云晓一边又将别的抱过来。

    “放这吧,”宁弄舟翻开新的一卷,叹了口气,“虽说有几起失踪案,但大多是平民百姓,上一任京兆府尹瞧着是比赵实还不管事,卷宗写得敷衍至极,半点线索也看不出。”

    她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换了个姿势,将卷宗举过头顶,一边抬头看着一边道:“何况这些女子的行动轨迹实在太简单了,基本上就在家附近,偶尔去邻居家串串门,她们认识的人也基本上没有什么交集,幕后主使究竟是怎么将这些女子凑到一起的呢?”

    这个时代的女子活动轨迹实在局限,条件好一点的,大多在家识字绣花,条件差一点的也就是在家务农,偶尔出门逛一逛街,逢年过节再……

    逢年过节?

    宁弄舟顿时坐直了身子,挑出刚才看的其中几卷卷宗,细细看了起来。

    “笨鸟知道先飞,还算勤奋,发现什么了吗?”宁弄舟的身子忽然被一个阴影笼罩,她回头看去,竟是柳色新立在她身后,弯腰凑到她身边,也在看着她手上的卷宗。

    鼻尖一股清淡的药香,夹着一股清冽的雪松清香,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恰好可以看见柳色新精致的侧脸,鸦羽般的睫毛垂下,专注地看着她手中的卷宗。

    宁弄舟怔了怔,一时间也忘了躲开。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柳色新看着她脸上呆呆的,眉头又拧了起来。

    “没什么。”宁弄舟这才反应过来,扭过头拿手捂了捂发烫的脸颊,下意识地朝边上挪了挪,将手中案卷递给柳色新看。

    虽然一直知道柳色新好看,但她也几乎没有经受过柳色新这样赤裸裸的美颜暴击。何况今日柳色新身体状况似乎不错,脸色红润了些,比之前看着精神许多。

    大概是那大夫给的药起了作用吧。

    宁弄舟斜眼觑着柳色新,一边悄悄给自己涨红的脸颊扇风。

    好热,今日原是这么热的吗?

    屋内一时有些静,在看到柳色新的时候,云晓就退开了。宁弄舟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没话找话问:“你怎么来了?”

    “齐娘子的案子我已经与萧骁说了,朝中形势他比我熟悉,我便到赵大人这看看有没有什么旁的线索。”柳色新看了眼卷宗,没看出什么不寻常来,又将卷宗递回给宁弄舟,漫不经心地问道,“有发现什么吗?”

    假的。

    他原本确实想出门查案,结果走着走着莫名其妙就走到参伐斋了,问了才知道她早就到京兆府查看卷宗,这才又转了目的地到这来。

    他觉得这事有点丢人,没好意思说。

    虽然宁弄舟回了参伐斋就能知道。

    “你看这里,”宁弄舟伸手指向卷宗上一处。

    “上山烧香?”柳色新皱了皱眉,“京城百姓大多信佛,逢年过节烧香祈愿都是很正常的事,这能说明什么?”

    “确实,但是你看这几宗案子,都记载了她们曾经上山烧香。”宁弄舟又递给了他几卷卷宗,压低声音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赵实也说,齐娘子上山烧香染了风寒,齐夫人才不许她出门的。”

    柳色新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宁弄舟从地上站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又看着柳色新道:“我打算去问问回星,流云在失踪前是不是也上山烧过香。”

    “她确实去过,”回星看着宁弄舟与柳色新惊讶地道,“回来以后闭在屋内脸色也不好,我还以为她是在山上染了风寒,便没多想……”

    又是风寒?宁弄舟与柳色新对视一眼,心下都有了判断。

    “怎么,是流云有信儿了吗?”回星充满希冀地看向宁弄舟。

    宁弄舟回牵住她的手,安抚地拍了拍:“还没有,但是别担心,我们肯定能找到她的。”

    回星点点头,死死攥着宁弄舟的手,泪如雨下。

    “城中百姓烧香拜佛,大多去北山上的大报国寺,其余都是一些香火不盛的小庙,很少有香客会去。”从天香楼出来后,宁弄舟与柳色新坐在马车上,摊开了地图道。

    “刚才也问了回星,她们姐妹二人一直是去大报国寺上香的,不出意外的话,流云和其她女子失踪前,都是去的大报国寺。”

    “今日天色晚了,不如我们明日就上大报国寺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宁弄舟看着柳色新,眼睛亮晶晶地说。

    “你?”柳色新将眉一挑,“你去做什么?”

    宁弄舟一愣,讪讪道:“去查案啊……”

    好好的,柳色新又发什么疯?这些线索不都是她查出来的吗?这会儿又在这说什么呢?

    “山上僻静,虽然最近因为时近年关,往来香客多了些,可到底还是有不少人迹罕至之处。”柳色新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道,“这要是碰上想杀你的那些杀手,切你比切菜还简单。”

    宁弄舟一噎,她险些忘了这事。

    “可……”

    “既然有眉目了,这事就交给官衙去查,赵实虽然看着草包了些,可到底不是吃干饭的。他高低能查出点眉目来,你非要自己跳上人家的刀俎做待宰的鱼肉吗?”

    宁弄舟尚不死心:“可我有云晓,云晓可是第一杀手……”

    “即便天下第一,双全到底难敌四手。上次只派出这些,背后之人若知道你身边有绝顶高手,难道不会多派一些身手更好的人来吗?你难道次次能逃脱?”柳色新平静地说道。

    看着宁弄舟似乎还不甘心,他咬咬牙,又添一记:“何况,你难道就这么心安理得地一次次让云晓也陷入危险吗?”

    柳色新知道这话说得重了,宁弄舟一直很在乎身边人。她对素不相识者尚能释放出全部的善意,又怎么忍心将身边人一次又一次往火坑里推。

    只是她身边可用之人太少,最近连萧骁身边都调不开人手,山路这样绝佳的伏击地点,仅靠云晓一人太危险了。

    果然,宁弄舟听了他的话,脸色白了白,连眸光也黯淡下去,低下头不说话了。

    话虽毒了些,只要有用就好。

    柳色新别过眼,低声道:“那便如此,接下来的事我会同赵实商量,你在可以在京兆府查查,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说罢,他便起身下了马车。

    宁弄舟回到参伐斋时,依旧兴致缺缺。云晓没听见她与柳色新在马车内说了什么,只当柳色新那厮又可着宁弄舟欺负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二人回来时,将留守在参伐斋的云祥吓了一跳。

    “早上还兴致冲冲的,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活像谁欠你们几百两银子。”云祥接过宁弄舟脱下的披风,顺嘴问道,“对了,小姐,柳大人今日来寻过你,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今日见过他了。”宁弄舟焉头巴脑地往屋里走,走到一半却又反应过来。

    柳色新来找她,应当是在京兆府的衙门里见到她以前。

    奇怪,莫名其妙的,跑来寻她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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