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天怜衣顿顿,她发现玄为夷的眼睛在讲故事,是只专门讲给她听的故事。

    天怜衣回过神来,察觉不妙,只好站起身来,往门外方向急促走了几步。

    然后又停下来,说:“哥哥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玄为夷笑了笑,点头,走向她,错过她,说:“那好吧。”

    看似真的走向她,只为了错过她。

    然而,那所谓的错过,不过是他迈开较大的步伐,超了天怜衣一尺左右罢了。

    然后,转过身来,看向天怜衣,倒是让欲走的天怜衣停下脚步来,无奈地笑笑,问:“哥哥又怎么了?”

    玄为夷摊手摇头:“没什么啊。只是觉得,我不该走在你前面才是。”

    天怜衣:“......”

    天怜衣:“路在脚下,哥哥那么高,腿那么长,我最多不过高到哥哥肩膀那。哥哥走在我前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玄为夷摇头了,直言:“不正常。特别不正常。”

    天怜衣:“?”

    天怜衣侧看他,问:“那哥哥觉得什么最正常?”

    玄为夷笑笑,没能一下子说出来,等他说出时,他已经落下天怜衣半步:“这样是正常的。”

    天怜衣半转身侧脸看他,然后又见他迈来一步,站在自己身边,低下头来,对自己说:“这样最正常。”

    瞬间,天怜衣就懂了。

    抬手抚额也一笑,说:“哥哥啊哥哥,幸好只有我俩在,哥哥可以随时开玩笑。要是书文曲在,哥哥可是掉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玄为夷宠溺地说:“那可不是吗。”

    谁知,身边突然传来了书文曲充满质问的声音:“你们两个人私底下说我什么坏话呢?知不知道这是很不道德的事情?真的是,太没礼貌了。”

    天怜衣:“......”

    玄为夷:“......”

    阿善也温温柔柔地怼书文曲一句:“你这个神怎么这么双标?你私底下还不是各种说我家姐姐。”

    书文曲:“......”

    书文曲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顿时就睁大眼睛,暴跳如雷,反驳她:“我是这样的人吗?”

    阿善:“你不是这样的人吗?”

    书文曲是真容忍不了这样的污蔑,直接看向天怜衣,说:“你问你家姐姐,我是这样的人吗?天怜衣,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吗?”

    天怜衣:“呃。”

    大概是三秒后,天怜衣才说:“你的确不是那样的人。因为你对我的不满,对我的成见,只会当着我的面说出来。私底下,你是不屑向别人提起我来的。”

    书文曲:“哼!”

    天怜衣也笑了,夸赞他:“但你这样也挺好的。比起背地里各种各样的阴阳怪气,我更喜欢你这样当着我面说。”

    书文曲:“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我想想。”

    “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上书谏寡人者,受中赏;能谤讥于市朝,闻寡人之耳者,受下赏。”(1)玄为夷问他,“你是想说这句吧。”

    书文曲:“对对对。就是这句。”

    只见书文曲厚颜无耻地伸出自己的手,对天怜衣说:“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馆主大人,我的上赏呢?”

    天怜衣真想一拳给他,但她忍住了:“书文曲,你能不能再不要脸一点。你那是面刺寡人之过者吗?我都已经免费帮你找回丧神怜笑了,你还不知足。知不知道,请我三界通馆馆主办事很贵的!”

    书文曲:“是吗?那我还得谢谢你了。对了,我们现在去哪?”

    天怜衣顿顿,才说:“去找武陵山脉一山之鬼王何不羡。”

    书文曲:“为什么非找他?你打得过他吗?打不过吧。还找他,是想让他再打你一顿?”

    书文曲刚说完,他就赶忙闭上了嘴。

    仿佛自己说错了话,偷偷摸摸地瞥去看天怜衣。

    希望她不要以为自己的一时口误,伤了她那颗早就伤痕累累的小心脏。

    天怜衣无奈地叹气,说:“我也不想啊,但他是丧神怜笑唯一的善信。你也是神,自然是比我们都清楚了。”

    “一个神想要长久于世,最缺不了的就是善信。只有人们对一个神充满了信仰,心中有这个神,认为这个神是真的神,才算是真正的神。”

    “奈何丧神怜笑这个人呢,说命好吧,生前那么坎坷。说命不好吧,他如愿以偿,成为了神。”

    “可成了神后,要被世人众所周知,可不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同理,要被世人众所周知后,认为他是真正的神,给予他信仰就更难了。”

    书文曲听了,摇摇头,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总体来说,丧神怜笑这个人的命不好。从出生开始,就被迫当了那么多年的姑娘,再后来又被羞辱。”

    “最终吧,人家就算飞升了,可想要在世间稳住脚跟、稳住信徒、稳住香火、稳住功德。前提是他得是一个令世人喜爱,甘愿去信仰的神官才行。”

    举个例子,财神这个人想要在人间站稳脚跟,实在是太简单了。

    就算他没付出多少努力和心血,可人间香火从未断过,功德一增就几千万地增。

    还有,他的财神殿门槛再高,门缝再小,世人们也会把门槛踏平,把门缝撑大,进去拜他供他信仰他。

    没办法,世人就爱他,只爱他。

    “反观丧神怜笑,世人一听,丧神?是会给人带去丧气的神吗?生活本来就很不顺利,很不快乐了,还要去信仰这样的神,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天怜衣皱眉了,澄清说:“他虽然是丧神,可并非是会给人带去丧气的神官啊,是能帮世人去丧气的神官。你可莫要乱说。”

    书文曲也直言:“是,我们是知道他乃帮世人去丧气的神官。”

    “可天庭神官这么多,世人信仰之时,是不会挨个查说这个神这个神怎么怎么样的。他们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听名字信仰。”

    “财神,就是管财的给财的。文曲星就是保佑考得功名利禄的,自然而然的,丧神,他们就会定夺为丧气的神。”

    “所以他本来就不好在人间立脚,没有信仰,没有香火,没有功德,存在感就低,法力就弱。”

    “要不是有何不羡这个人,我想丧神怜笑根本就撑不到三百年后,被世人抬进武陵漫天神佛洞的良机。”

    此话说的不错,若不是何不羡的存在,怜笑不可能撑到三百年后,撑到被世人承认为真正的神的那一天。

    然而,他就是有何不羡这个唯一的善信在,永远在。

    可那有如何呢?

    一个不怎么被世人众所周知的神,一个从不被世人看重的神,就算有最最唯一的最忠诚的人,给予从未给过他人信仰的人信仰,也抵不过终究要消失的命运。

    天怜衣边走边说:“可我始终觉得,像他这样生命力顽强的人,一直坚持‘劝人向善、劝人向诚、更劝人向生’的神,不该就这样消失的。”

    书文曲又说了一句风凉话:“那是因为你与他相似过,跟他产生了共鸣。丧神怜笑那句‘劝人向善、劝人向诚、劝人向生’给你带来了深深的感触。”

    天怜衣沉默了。

    书文曲继续说:“你别不承认,这一千年来你是如何度过的。要是没有遇见丧神怜笑,我并不觉得你会是现在的这种人。”

    天怜衣笑笑,问他:“那我该是哪种人?”

    书文曲顿顿,眼眸深邃,先丑话说在前头:“你可别说我诅咒你成为那样的人。”

    “你要是没有遇见丧神怜笑,我想,你终究会先坠落,然后堕落,一蹶不振,再也不愿爬起来当人。”

    闻言,天怜衣一语不发,毕竟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阿善疑惑了,问书文曲:“你这个神,应该是这天底下对我姐姐最有成见的人。”

    “可你都这么了解我姐姐的过往了,知道我姐姐的为人了,为何还对她有这么大的成见。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然而,书文曲的话,彻底让阿善闭嘴:“不就正是因为太了解,才最应该有成见吗?”

    “古往今来,你见过谁跟谁只有一面之缘就有如此深的成见?数来,没有吧。”

    “要真有萍水相逢匆匆见一面,往后再没有任何交集之人对彼此有成见,那才是最有病。”

    阿善:“......”

    沉默了一下,阿善又说:“那你可能是这天底下最有病的人了。”

    “你?!!”书文曲恼怒了,非常生气,“你这个人身体娇弱,浑身无力,性子如水,嘴巴倒是跟天怜衣一样,厉害得很。”

    “这几百年来,一直跟在她身边,就只学到她怼人了是吧。”

    阿善:“跟你比差一点。”

    “你!!!天怜衣,你还不管管她!”

    天怜衣见了,立即抬手,将阿善拉到一边,也说:“书文曲,得了。阿善,你也得了,”

    私底下,她将阿善带到一边,小声地说:“阿善,平日里只见你温温柔柔,不敢大声说话,也从不敢得罪什么人,就别说什么开口就阴阳怼人了。你今夜是怎么了?”

    阿善:“我只是不想再见书文曲这个人对姐姐不好而已。”

    天怜衣:“......”

    天怜衣顿顿,须臾,见大家都停下脚步来,她也停下来。

    恍惚间,她怔住了。

    望去,底下是断下去的地层,形成的断崖,有一根银白色的铁柱子从底矗立至上,正好与人的视线平齐。

    虽然名为死神柱,但并非是真正的柱子。

    它更像是一根被放大无数倍的绣花针,被人立放在了此处,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标志。

    更像是怀念、纪念谁。

    死神柱上端三分之二处,被人用粗红线打成个漂亮的结,垂下的线时而随风飘荡,时而依偎在死神柱上。

    想来,不过一个死神柱而已,倒是没什么的。

    可突然间,天怜衣发现有道目光一直看向自己,也顺着看过去,见书文曲半喜半悲、半笑半哭的脸,张口问她:“这底下立着的死神柱,传闻有个关于凄惨新娘被穿膛破肚的故事。”

    “不知这个故事,对于走遍世间每个角落的馆主大人来说,是新鲜未闻?还是熟知过透?”

    她先是怔住了几秒,眼底划过一丝丝悲怆的神情,嘴角一抹苦笑,然后抬手来挥挥,笑得云淡风轻:“我是知道的,被穿膛破肚的那位凄惨新娘叫蝴蝶小姐。”

    “听闻蝴蝶小姐法力修为不高,人还比较倒霉。”

    遇见了当地发癫最狂的鬼。

    下场,自然而然的,就是被那只鬼扔在了死神柱上,被活生生穿膛破肚,滑到红线结处才得以停下。

    那时,蝴蝶小姐的血液顺下来,染红了整根死神柱,听说痛得她哭出了血泪。

    然而,她的不幸,并没有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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