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音一步一步走下楼梯,看到父亲和颜悦色地在和那对母子说笑。他年岁已经不小了,在外人面前时不苟言笑的商人,可如今眉梢眼角堆着温和笑意,就连额头上岁月的五线谱都显得和蔼。

    商人重利轻义,可是对于薄峰来说似乎并不是。他记挂自己的亡妻,很多年孑然一身,如今才总算遇到了自己的第二春。

    而女儿徽音只是居高临下,冷眼观望。

    家里的服务人员也都会看眼色,此时已经慢慢围拢起来嘘寒问暖,还有大胆地正在帮那女人卸下行李箱,毕竟会是他们未来新的女主人,讨好总是没有错的。徽音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后来的确拉拢了不少人心,这样虐待自己的时候才更加得心应手。

    只有从小照顾自己的保姆张阿姨注意到了徽音,缓缓走上台阶几步柔声问她:“小小姐午睡醒了?是不是想吃点什么?我给小小姐做点梨花软膏?”

    徽音笑了起来,她生得绝美,美目流盼,堪堪一个笑容自有清灵之姿,令人目眩神迷,更不用说她是真心实意地看向张阿姨,眼底璀璨明亮,就像是春日里清晨最柔美的一道明光,瞬间融化了倒春寒的那一丝凉意:“不用了,阿姨,您也歇一歇吧,提前回家就好。”

    张阿姨听了这话,略有不舍,又回眸看向那一家三口,轻轻叹了口气,可是转向徽音,又是和蔼的笑意:“阿姨不忙,再陪一会儿小小姐。”

    徽音莞尔,目光转向父亲薄峰,恰在此时父亲也看向了自己,四目相对,徽音从其中读出几分愧色。

    他似乎刚刚注意到女儿已经醒了,连忙招了招手笑道:“音音,过来认识你苻阿姨,还有苻阿姨的儿子,比你小一岁,苻翀。”

    徽音衔着浅淡却柔美的笑意慢慢走下台阶,身旁的张阿姨有些不屑薄峰身边这两个人,可还是一直扶着徽音来到三人面前。

    徽音欣然地笑着,非常乖巧地弯了弯腰,对苻阿姨苻春琳和她的儿子脆生生地问好:“苻阿姨,苻翀,你们好。我是徽音。”

    苻春琳虽然已经不再年轻,可是依旧美丽,尤其是她身上可以营造的恬淡性子,令人感觉温婉如水。

    但是徽音觉得,她没有妈妈好看,举手投足透着几分蓄意隐藏的精明算计。别人

    看不出来,现在的徽音却看得分明。

    苻春琳看向薄峰,薄峰只是从容地含笑,眼神示意她可以和徽音亲近一些。

    苻春琳便柔声说:“你就是音音啊,时常听你爸爸提起你,真漂亮。”说着,将自己一早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一个精心选购的礼物盒,看起来价值不菲,里面是什么,徽音不知道,也不太想知道。

    她一早听说苻春琳只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这些钱她应该出不起。

    出不起,那就只能是薄峰施以援手。

    徽音不动声色地接过,也没多说什么,她身体不好,说多了话都觉得呼吸不畅,所以低低道了谢便站到一旁,倒是苻春琳的声音响起——“叫姐姐啊”,这一声正好提醒了徽音,好像刚才忘记仔细打量故事里的男主角之一。

    少年虽然比自己小一岁,但此时也是十六七岁的年级,和她差不多高,身形精瘦,挺拔如竹,瞳仁儿漆黑,如同饱满的墨汁一滴入池氤氲开来,面上也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冷淡,却又蕴了几分桀骜,此时听妈妈说了这话,眼皮掀了掀,却仍旧没有正视徽音,只是声音疏离却礼貌地喊了声“姐姐”。

    徽音扬了一下唇角,轻轻应下,心中不屑,可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柔婉笑意。

    那是上一世这具身体的主人薄徽音第一次遇到苻翀,此情此景,尚能历历在目。

    那时候,她只是单纯的以为父亲再婚,第二任妻子带了个儿子进入薄家,她不是很喜欢他们,却也礼貌地与他们相处,只是情分并不深。

    苻翀与她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他们像是一个屋檐下的同居室友,见面顶多就是点头致意。她性子内向含蓄,不会主动交际,再加上从小就体弱,隔三差五就生病,她待在医院的时间很多,和苻翀更加疏远。

    那时候的徽音也有心底明月,她一直都暗恋着自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小哥哥邢昭,性格张扬的邢昭是典型的富家二代公子哥儿,长相出众性格不羁,又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野性和冲动,耳边还有一颗宝蓝色的耳钉,这一切都吸引着如娇花一般憧憬浪漫的少女。

    然而邢昭厌烦花心思和柔弱的青梅相处,高一时就认识了班级里的转学生,一朵坚韧的小白花,也就是文章的女主角李飞菲。

    如同多少言情剧里不厌其烦上演的故事,富家公子哥儿与校园灰姑娘的浪漫爱情,在吵吵闹闹中拉开帷幕。

    豪车、鲜花、派对,来来回回、不厌其烦地上演。

    如此高调的感情徽音也自然得悉。

    那时候她因为病情而休学在家,听闻这些,心里也跟着空落落得,自己喜欢的少年好像仅仅看望过她几次,每次还都冷着脸,很是不耐,想来也是被父母逼迫着。

    当她还在考虑要不要将这份感情永远埋葬时,苻翀却忽然与她亲近了起来。不仅主动去医院照顾她,甚至还陪她去很多地方旅游,一路上嘘寒问暖,温柔细致,不肯让她有丝毫疲惫,他的举止充满了少年人独有的乖觉纯净。

    当他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询问她是否喜欢他的时候,她听到自己心动的声音。

    她想,老天待自己并非完全无情,起码还赐予她另一份美好的感情。

    她不求什么,只求自己在意的每个人都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哪怕是对自己并不在意的邢昭,也要如此。

    她开始对生活充满了希望,配合治疗,努力学习,期待能和苻翀去同一所大学。

    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苻翀也认识李飞菲,甚至比邢昭更早,在一家便利店中,兼职的李飞菲与他偶然相识。他也被她的乐观开朗、坚强向上的性格所吸引,李飞菲自然喜欢吊着苻翀这样一个小帅哥,让他感觉自己还有可能。

    但是苻翀毕竟是一个拖油瓶,李飞菲更希望看到苻翀继承家产,所以她故作被徽音对邢昭的这份爱慕打击到,邢昭的家人也不喜邢昭和李飞菲相处,更喜欢徽音作邢家的儿媳妇儿,李飞菲潸然泪下,在苻翀面前吐露自己的痛苦处境。苻翀徐徐安慰,心疼不已,他下定决心要帮助李飞菲,不再让她伤心难过。

    苻翀的母亲苻春琳外表看起来贤惠温柔,实际上一直觊觎薄家的家产,看到儿子与徽音在一起,自然乐见其成,也让她的算计更容易实施。

    终于徽音大学期间选择和苻翀订婚,订婚的当天,一派祥和,喜乐融融。徽音穿着精致的礼物站在苻翀身旁,满焊爱意。可也就这一刻,薄峰忽然因病昏迷,送入医院没多久就因突发心脏病趋势。

    绝望伤心的徽音晕倒在医院,当她醒来想要寻求苻翀的安慰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母子二人软禁起来。

    苻春琳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地位和金钱,苻翀摇身一变也变成了真正的富家公子。

    而徽音不过就是那个无人在意的弃子。

    苻春琳打发她去阁楼居住,徽音也成为她的出气筒,极进虐待打骂,挨饿受冻成为家常便饭。徽音只是靠着为父亲伸冤那一口气勉强活着。

    而苻翀则再也不见她,成日里围着李飞菲转。偶然一次,他和苻春琳说:“和徽音在一起那段时间,我要用力掐着自己的皮肉才能和她说那些情话,她哪里能和菲菲相提并论。”而阁楼上的徽音听得清清楚楚,心灰意冷。

    没过多久,薄峰远房的堂弟薄铮愿意继续照顾徽音,他想办法偷偷潜入薄家,带徽音离开,来到自己的住处居住。

    徽音非常感激他,却不知薄铮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利用徽音抢夺家产,顺便让李飞菲在她身上出气,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是李飞菲施以援手,倾尽爱心,让薄铮感念而又产生若隐若现的情愫。

    徽音得悉他的歹毒心思后努力摆脱囚禁自己的薄铮,希望求助于邢昭。

    可那时候邢昭已经决定要和李飞菲订婚,在邢家葱茏郁郁的花园外,苻翀站在暗影之中,隔着一道栏杆,不舍却又深情地望着李飞菲,扮演着完美的痴情男配角色。

    徽音希望邢昭可以帮助自己,但是邢昭厌恶地将狼狈憔悴的徽音打发走了。

    在此之前,李飞菲和苻翀旁敲侧击地说过很多诋毁徽音的话,说她大小姐脾气,说她因为生病行为古怪,还说她蓄意诬陷李飞菲等等。

    邢昭越来越反感,李飞菲甚至还暗害了一直怀疑他们的张阿姨,令徽音彻底孤立无援。

    那天晚上,在大雨中绝望踟蹰的少女终于倒在了马路边,薄铮驱车来追她,看到她奄奄一息跌倒在雨中,只是冷漠地看她一眼嗤笑着:“下去陪你父亲吧,问问他究竟做了多少亏心事。”

    徽音死后,怨气太深,她自问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喜欢邢昭,却从没有介入过邢昭的感情,尤其是知道他和李飞菲交往后,她更是没有心情、没有能力更没去介入,她只是默默守着那份欢喜躲在小小的世界中幻想一个美好的梦;后来她倾心苻翀,与他谈恋爱后,掏心掏肺对他好,可他回头却眼睁睁看自己爸爸去世,任苻春琳虐待自己,甚至说自己与她在一起无比恶心;她也感激薄铮,可薄铮只是把她当作另一颗报复薄家的工具与筹码,没用了也就彻底遗弃。

    她永远都是个小透明,不得罪任何人、不伤害任何人,可最终却被这些人裹挟、威胁、伤害。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注定短寿?仅仅因为自己太过单纯吗?

    她不断寻找一种可能,可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种可能是否存在。

    终于,她认识了一个和她重名的女孩子。

    女孩子笑靥如花,在这虚无的世界里,女孩子轻轻地问她:“你一直不肯离去,是因为执念吗?”

    “是的。”她诚实地回答,面色悲戚。

    “那如果重来一遍,你想如何呢?”

    “我想让他们死心塌地爱上我,更想让爸爸一直活下去,而且是一直幸福地活下去。”她微笑,美得像一幅春景工笔画,只是眼神中地黯然让这画面增添一抹忧伤。

    “好。我答应你。只是我需要你的灵气。”女子说完,手指在她眉宇之间轻轻一点,莞尔说,“相信我。你会看到你想看到的。安心去吧。”

    徽音,薄徽音,同样的皮囊,但是内里却换了个芯子。

    徽音对着镜子做了几个表情,眉若春山,唇如丹朱,柔柔袅袅,娉婷生姿。

    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少女却如此凄惨的死去,除了那些狗男人,大部分人都会怜惜吧。

    原身就是太傻,总是坐以待毙,以为置身事外就不会有人来伤害自己。

    既然如此,何不主动出击呢?

    徽音笑了笑,她眉眼之间还是有一丝病气,倒是不耽误她的相貌,反而更像是一位“病西施”,柔弱婉约,我见犹怜,这样的气质、这样的相貌,好好拿捏,必然会有男人争着做裙下客。

    苻翀和苻春琳的到来,让薄峰重新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与幸福。

    徽音三岁丧母,那时候薄峰刚刚创立自己的公司,他只能强忍着悲痛一边打理公司一边照顾年幼染病的徽音,呵护她一点点长大,多少次在她床边熬夜守护,还要腾出一点点时间来和客服接洽。

    徽音非常感激父亲,也很爱他,尽自己的努力不给薄峰添麻烦,也期待爸爸能够遇到爱自己的人,看到爸爸脸上有更多的笑容。

    所以徽音虽然对苻春琳、苻翀没什么感情,却也希望他们能够照顾好爸爸。

    可惜他们都让她失望了。

    苻翀到来后,薄峰为他安排了和徽音同样的中学。

    原本徽音高他一个年级,但是徽音一直生病,便请了家庭教师,偶尔才去学校,因此反倒留了一级,与苻翀一样处于高一。

    薄峰对徽音期待不高,女儿体弱,上学也只是希望她多和同龄人接触,能够阳光些。考不上大学也没关系,家里的钱养她绰绰有余,若能整日陪在自己身边也很美满。

    徽音这几日身体有所起色,薄峰见此正好打算让徽音和苻翀多接触接触,就笑着说:“音音,明早你和阿翀一起去学校,他要是哪里不太清楚,你多给他讲讲。”

    “好,”她转过脸儿,笑容清艳,对身侧的苻翀柔婉可亲地开口,“我陪你去报道。”

    “谢谢。”他在家总是很少说话,十分安静的一个少年,但也沉稳,薄峰倒是对他颇有好感,自然希望看到两个孩子关系融洽些。

    脑海中忽然想起一道机械式的声音“好感度+3,实时好感度3。”

    徽音不在意这点稀薄的好感度,早晚会到100,不急。这样冷淡漠然的少年,初时对大部分人估计都是0,等到深情沦陷的时候,好感度井喷式地向上涨。

    她当然明白薄峰言语的意思,当然要融洽些,融洽些才能更进一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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