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怔愣着,屋内小小金炉燃着不知名的香气,令他如坠云里雾里,脑子也开始有些混沌,难以置信天下竟然有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孩子,虽然年幼,却已经是曼妙婉约,若是未来长成,那该是怎样名满动京城。

    满月在旁边见他始终盯着徽音看,而不肯开口回复,心下不耐,抬手在他脑袋上招呼了一巴掌斥道:“姑娘问你话呢。”

    徽音连忙斥道:“满月,不得无礼。”

    满月本来还想着再给一巴掌,但是听着徽音这般说,扬起的手只好放了下来。

    少年抿着唇瓣,脸上一道又一道被鞭打过的痕迹,鼻梁都被人打歪了,万分狼狈,只是被满月这样一打,方才的遐思倒是淡了几分。

    徽音叹了口气,对另一边站着的年纪比自己还小的丫鬟连星说:“你去药房取一些金疮药拿过来,再问问还有没有什么治疗外伤的药物,若是有更有效得都拿来。”

    连星点点头急急地走了出去。

    徽音掀开锦被,满月赶紧拿过来厚实的丹紫红绣绣球花纹样的锦袍包裹住她,虽然已经是春日里,但是料峭春寒对于多年来养病的徽音来说,仍是蛇蝎猛兽。

    徽音来到桌前,走了几步便觉得身子有些乏,这具身体还真是虚弱。她用帕子掩在唇边,轻轻咳嗽几声,脸上稍稍晕染出一丝浅浅的胭脂红,不着粉黛,却胜过万千佳人。

    她回身对满月她们说:“你们都用过饭了?”

    “用过了。”

    徽音“唔”了一声,又问那少年:“你吃过饭了吗?”

    少年别过脸,不想看少女的面庞,就像是娇艳的山茶花,只看了一眼,就会移不开。这山庄透着鬼魅,那个庄主妖里妖气的,还要让自己做什么炉顶,甚是恶心。这个女孩儿称那个庄主是姐姐,肯定也是小妖女。

    满月性子急躁,见那少年一副不将徽音放在眼中地傲慢,又想揍他,徽音赶紧说:“好了好了,你要是没吃饭,就陪我吃一些好不好?”

    少年早都闻到了菜香气,虽是清粥素菜,但是做工精美,味道极好,他很想继续有骨气地拒绝,奈何肚子由不得他,咕噜咕噜得响了一声。

    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众人忍俊不禁,还有轻蔑嘟囔得:“还以为真是铁打的人呢,没想到也会饿了。”

    徽音也在笑,但不是旁人的讥笑,她伸出手,手指纤细白嫩,水葱似的,一看就是教养长大,没有一点茧子:“你过来吃些吧。我不能吃荤腥,多是素菜,希望你不要介意。”

    少年终于再次看向她,她的眼睛那样澄澈,只有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影。一张脸青青紫紫,滑稽可笑,可她没有笑话,没有悲悯,只是平等温柔地望着他。

    他的心不知为何急促地跳动了几下,终是咬着牙来到小桌旁落座。

    满月将碗筷拨给他一份,不耐烦地叮嘱着:“不许弄什么幺蛾子,安心陪我们姑娘用晚饭。便宜你了。”

    少年拿着筷子,心中仍然有些怀疑,猜测会不会又是什么陷阱,莫不是要毒死他?

    毒死就毒死吧,怎么都是死,几日未曾进饭,他实在饿得要命,索性不管不顾地开始拒绝吞咽,活像是山林中被饿了好几顿的小豹子。

    徽音自小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就连用饭都是慢条斯理,碗筷碰撞之声都极少,素来有家教修养。

    而现在眼前的少年则是如疾风卷云,不一会儿,面前的盘子就秋风扫落叶一般吃了干干净净。

    徽音使了个眼色,一旁又是好笑又是鄙夷的满月赶紧将另一盘菜放到少年眼前,少年也不跟她客气,实在是饿得极了,拿起手就抓着里面的饭菜往嘴里送去。

    原本的叶祯也是出身名门杏花谷,想来后面遇到的云之洲就可见一二。

    云之洲虽然也是少年意气,但是举手投足还是流露出名门之风,是叶祯所不能比的。只是可惜幼时被人拐走,落入现在这个境地。

    但是后来叶祯成了山庄掌上明珠二小姐徽音的护卫,衣食住行都着上品,徽音但凡得了好东西都会想着叶祯,从不薄待。她自知自己资质平平,难以帮助姐姐,有意让姐姐栽培叶祯,未来也好成为护法,有所建树。

    奈何最后,叶祯还是背叛了徽音。

    徽音默默看着少年用饭,自己随意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

    这一桌子菜原本徽音就吃不了多少,如今多亏了少年,基本上全部吃了个精光。

    徽音迟疑片刻,放下筷子,轻轻探过身,声音极为轻缓柔和:“你还要吃东西吗?其实这样暴食暴饮并不是很好,你若是吃饱了,我们就撤了这些惨剧。”

    少年却道:“我没吃饱。”

    都是素菜,一点油腥都没有,吃了一肚子绿菜,还是感觉没吃一样。

    满月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吃了这么多还说没吃饱,你是饿死鬼投胎啊,当我们这里是不要钱的酒庄吗?”

    徽音猜到一二,于是吩咐说:“你去让厨房做一只烧鸡过来,再拿几块儿新做出来的、无论是什么的点心。”

    满月伺候徽音久了,一个眼神就知道徽音的意思,愤愤不平地说:“何必呢姑娘,这一桌子菜肯定能吃饱,他又不是什么客人,何必如此包容厚待。”

    徽音只是莞尔一笑,吐气如兰:“去吧,我虽然吃不着,但是闻闻香气也是好的。”

    满月无法,便让小丫鬟去厨房端了一整只烧鸡进来,还捎带着新做出来的五六块儿金玉软糕,一边是绿豆磨成面,一边则是白皙的米粉,若金似玉,掰开来,里面还有核桃仁和桂花,喷香扑鼻,一口咬下去,又香又甜,却不嫌腻。

    少年瞧见这些更是眼睛放光,满月心中腹诽,这不会是黄鼠狼投胎转世吧。

    等到他终于吃饱喝足,夜幕早已垂下。

    徽音让人撤了碗筷盘子,少年的身子顿时又紧绷起来,戒备地观望着徽音的一举一动。

    连星拿来的金疮药放在小几上,徽音对满月说:“让她们都下去吧。”

    “这不行。”满月坚决不同意。

    徽音笑着,指了指外面的游廊笑道:“你就坐在廊下,我打开窗户,你一眼就能看见,以你的身手,制服他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满月点了点头,虽然不放心,但是徽音要求也只好从命,抬手再次掐住少年的手腕探测一二,确定这少年基本上没什么功夫。

    徽音等到屋子里只有二人,招了招手,让少年挪了凳子坐在自己身前,温言说着:“你过来。”

    他踟蹰片刻,终究还是听她得,坐定,见小姑娘将那小小的胭脂红冰纹瓷瓶打开,然后朝他伸出手:“卷起袖子,让我看看你手臂上的伤。”

    纤纤玉手配上那浅浅的胭脂红,白雪红梅,当真清艳如画。

    少年犹豫着,内心终究是有所怀疑和防备,可是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小姑娘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对自己有所苛待,他恍惚间记忆起,那天要被庄主掐死的时候,是她哭着说:“阿姐,要不你把他送给我做护卫好不好?别要了他的性命。”

    “护卫”?

    少年心中猜测着这个护卫究竟是要做什么,仅仅是自己理解的那样吗?

    不会、不会要求去做那些事情了,对吗?

    什么所谓的炉顶,他在船上看到那些男女纠缠、荒淫可耻的一幕幕,简直是恶心透顶。

    他抿着唇瓣,眉心蹙起,一手拈着袖口,指关节用力泛起了青白色,他原本就是皮肤白皙的美少年,只不过伤痕和污尘掩饰了明珠光辉,徽音想着过几日得让满月好好给少年拾掇拾掇,她最喜欢的看男色,虽然眼前这个少年长大之后会是标准的白眼狼,那也得先过过眼瘾。

    徽音也不着急催促,就这样维持着姿势耐心地等待,也不知是多久,少年终是缓缓地伸出手臂,卷起上头已经肮脏不堪的衣袖,露出里面青青紫紫交错开来的伤痕。

    那些伤都是鞭打之后留下的伤痕,伤口并不轻,随着少年的动作依然会裂开流血,可他似乎都已经疼得麻木了。

    徽音叹了口气,望着没一处好皮儿的那截手臂唏嘘说:“你也是倔强,求求情不行吗?”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须臾,只是不服气地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学不来求饶。”

    徽音闻言,抬眸看着他,然后横了他一眼,眼底尽是几分无奈和心疼,啐道:“就你骨头硬,打死你也是活该。”

    说是这般说,可是上药的动作轻之又轻,柔之又柔,生怕又弄疼了他,白色的粉末总算是将看得见的伤痕都覆盖上,其他那些看不见的或者徽音不方便上药的地方她也爱莫能助,于是将手里的小瓷瓶递过去,塞到他怀里没好气地说:“剩下的自己上药吧,今晚就都涂上,不要让伤口感染发炎。”

    他怔怔望着手心里捧着的那小瓷瓶,眼前因为那些冰纹而泛起一层朦胧模糊,神思也不知为何混读了许多,只能感知到残留在肌肤上女孩子细腻的肌肤触感,如同记忆里不知何处的洁白杏花,成片成片,如白云铺就,清甜柔美。

    他甩了甩头,清明些许,艰涩地开口问她:“你、真的是要让我,做你的护卫吗?”

    徽音还以为他当时晕了过去没有听见这句话,原来他都听到了,于是嫣然含笑,双手托腮,侧过脸儿娇俏地看着他欣然说道:“嗯,我虽然年纪小,可是说话算话。你放心,姐姐不会再刁难你了,以后你就住在揉春馆陪我、保护我。”言及词,小姑娘蹙眉想了想,然后又笑着轻快地说:“你也要和我玩儿啊,满月她们还要练功,没人和我一起玩儿,现在你来了,我总算有伴了。”

    自此,流水的补药送到了揉春馆,徽音这里最不缺的就是药,尤其是补药,因为那一记螟蛉毒掌,这么些年,姐姐袁徽玉想方设法给妹妹补养解毒,可惜始终没有寻到解药。

    昆仑派一群老顽固,袁徽玉多次遣人去偷,昆仑派知悉后更是毁了虽有的解药方子,从此之后只口述给下一任掌门,绝不让袁徽玉知晓分毫。

    气得袁徽玉发誓,与昆仑派不共戴天,有朝一日一定要踏平昆仑。

    少年有些底子,恢复得倒是很快,等到袁徽玉来看望徽音的时候,少年已经长身玉立在小院中和满月拆招。

    满月年方十九,自小就被春盛山庄收养,后来指派给徽音做贴身侍女,同时拜左护法为师学习武艺,虽然修为尚浅,但是在同龄人中已属上乘。

    此时此刻,清瘦的少年吃力地躲闪着满月手中长剑,回身隔开一招,两剑相撞,满月只是后退一步,斜刺里又刺出一剑,少年躲闪不及,只得绕过身后蔷薇花架,满月这一刺了个空,倒是震的蔷薇花瓣簌簌落下,如同一层娇红烟雨。

    少年羞恼地立在其中,面上很是挫败。

    一旁的徽音正在屋内刺绣,洞开的窗子能看到外面两人一举一动,面容皎白如月,含着浅浅笑意,毫无责备,倒是让院中少年更是无地自容。

    满月收了剑,傲然笑道:“还是躲不开我这一招,你都练了三日了,怎么还是无济于事。也不知道是我武艺高强,还是你真得笨得无可救药呢。”

    少年涨红了脸,紧抿着唇,像是笔直挺拔的松柏被霜雪摧凌,内心深处涌上一层又一层的屈辱。

    “你若只学会躲,功夫永远不会有长进,重要的是拆。”由远及近的声音缓缓传来,就见一锦衣“男子”背着手徐徐来到小院内。

    满月连忙单膝在地,请安说:“见过庄主。”

    锦衣“男子”面如冠玉,只是一双眼睛微微上挑,带着三份笑意,含着如水媚然。徽音听着动静,也婉声唤着:“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原来这女扮男装之人正是庄主袁徽玉。不同于妹妹的婉约蕙质,袁徽玉总是打扮得不男不女,五官英气和妩媚杂糅,一身慵懒邪气,令人见之忘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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