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夭谨小慎微,芸霁却如鱼得水,左拥右抱,竟还喝上了,丝毫也不担心露马脚。

    赵歌儿晃着身子,一会儿又进来,满脸堆笑,“公子,后院都准备好了,你也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春宵苦短。”说着又压低声音,眉眼弯弯,一副讨好的模样,“我今日可给公子破例,要好生待人家。”

    芸霁当然识趣,又从腰间掏出几个金版,“嬷嬷费心。”

    对面愈发喜笑颜开,在天下最大的女闾做生意,素来不少赚,本来看不上这些蝇头小利,但如今上面发生变化,最近又闹出雪家的事,偌大的家说抄就抄,半点没留下。

    所谓兔死狐悲,她心里不好受,今日盛,明日败,有好处不嫌多,哪天指不定女闾倒了,自己还能过活。

    私房钱呐,保命的。

    芸霁给姒夭使眼色,她连忙跟上,“公子醉了,我扶你上去。”

    赵歌儿靠在门槛上笑:“哦哟,这位小哥可不行,人家受不了两个人。”

    姒夭脸一红,好狂狼的话,幸亏面皮藏在面具下,瞧不出来。

    两人穿花拂柳,顺着层层叠叠的石台,路过一扇朱红小门,抬眼看百步之遥,另有乾坤,朦胧月光下小桥流水,旁边俱是奇花异草,簇拥着座花厅,后面连五六栋房屋。

    赵歌儿伸手敲门,屋里的光便亮起来,映出一个窈窕影子,缓步而行。

    正是青春正好的年岁,微散发髻别着一枚珍珠簪,身穿月光曲裾,腰间一抹霞红,眼若秋波,姿容极美,相比之下前面那帮女子倒是普通了。

    姒夭与芸霁对视一眼,如此绝色,君王□□出现也不为奇,居然沦落此处。

    那女子见到赵歌儿拜了拜,声音带着一丝怯意,“嬷嬷来了。”

    赵歌儿只在门边笑,并不进去,先伸手将芸霁与姒夭请进屋,拉住女孩,附耳低语。

    对方勉强挤出个笑容,等赵歌儿离开,方才颤巍巍向前,“两位公子,奴——” 忽地噎住,满眼羞涩可见,看来并不是常献媚之人,芸霁早就好奇,忍不住问:“女郎叫什么,今年多大?”

    声音和善,由于不用再装腔作势,愈发温柔备至。

    对面偷偷看了下又垂眸,“奴,今年十五。”

    屋里一盏月牙青铜灯,火苗乱窜,影子落到面前女孩额间,仿若绽开的花。

    芸霁听她莺莺细语,心里喜欢,“女郎名字呐,想必十分好听,怎么会到这里来?”瞧对方露出怯意,笑了笑,“我的意思是说,你的模样谈吐,应是出身名门吧。”

    招手让座,又斟满酒,递过来,一举一动无任何亵渎之意。

    女子颔首,暗自庆幸,没想到竟遇上如此妙人,觑眼打量,芸霁自是副好模样,心里怦怦跳,真要做皮肉生意,跟了他,倒也行吧。

    一边端酒,满饮几盏,壮胆子回:“奴名为子璐,本也是好人家女儿,但前年逢灾,人都没了,没办法,只能逃到此处。”

    说着苦笑几声,终于敢抬头看人,眼眶通红,“其实,我起先也不是到这里,说给人家当婢女,没想到——可如今进来,出不去了。”

    姒夭听出点眉目,忙问:“给人当侍女,哪家?”

    子璐脸色霎变,伸手抹泪,又看向屋外,招手让俩人入榻,放下茜纱帷幔,才悄声回:“两位公子,此事不好明说,不就是羽国最大的富商,雪家啊——”

    “雪家!”芸霁挑眉,“可不要胡说,怎知他家。”

    “我自然知道啊,当初定好的。”子璐也不退让,酒劲上头,满脸红彤彤,“开始也寻思,必是家大业大,别人冒名,但奴之前有个贴身侍女的妹妹,如今就在雪家,前些日子还托人带信,想把奴弄出去,她本来也要送到女闾,又嫌姿色不够,才做了普通侍女,如今雪家又出事——”

    一边哭起来,眼泪直掉,“唉,人人都想女儿家生得美,哪知沦落至此,别说她没法再救我出去,即便能离开这个门,也活不成。”

    姒夭深信不疑,当初自己与甘棠被善大娘送入雪家,不是也要到齐,根本算不得秘密,但把人放到女闾接客,实属诓骗,倒不同了。

    子璐哭得梨花带雨,芸霁心软,掏手巾来给她擦泪,“别伤心,我信你,咱们也算有缘分,从今以后尽管放心,一定想办法将你带走,以后再不遭罪,我也缺侍女,跟着我好吗?”

    芸霁乡主,天生怜香惜玉的命。

    子璐怔了怔,泪光朦胧,更把对方当神明般,只是眼光忽地暗下来,摇摇头,“多谢公子,我是离不开的。”

    见人家满脸不可置信,缓缓道:“若是能轻易离开,赵嬷嬷也不会带你们来了。”

    芸霁如坠五里雾中,还以为对方不信自己能力,以乡主的身份,带走一个优伶绝非难事,大不了用钱嘛,笑着安慰,“你别怕,说句大言不惭的话,我可是家财万贯,赎你出去真不难。”

    哪知对方哭得更厉害,简直泣不成声,“多谢公子美意,我是拿钱买不成的。”

    烛火炸个响,有虫子飞进,飞蛾扑火,一片灰烬,屋内陷入沉默。

    子璐眉头皱了皱,寻思自己就像那入火的飞蛾,无尽挣扎,既然到这步,又好不容易碰上两个善人,死也要死个明白,不妨都说了。

    “两位公子,今夜逍遥过了,就早点离开吧,我不是不愿跟你们走,只是我身上被人中了蛊,每隔一段时间必要服用解药,将来还要哪里也说不准,总之不会在女闾待很久。

    中毒——姒夭想起甘棠说的话,总算找对人,她正为此而来,忙问:“你怎会被下毒,恐怕不是一个人吧 !”

    对方点头,“嗯,那会儿就有五六个女孩,前后应该还有,送出之前就藏在庭院内,这里挺大,进去还有七八间房呢。

    进献美人何需下毒,目的不言而明,不是单纯讨好各国君王官员,简直在养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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