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璐眼泪汪汪,芸霁可是个火爆性子,“你别哭,不管什么毒,有毒就有解药,先跟我们走,以后再说。”

    姒夭旁边也递手巾,“别哭啊,总有办法。”

    她讲得温柔,引对方来看,连侍卫都如此善解人意,那位公子肯定更好吧,眼角的泪未收,又露出一丝笑意,虽然走不了,总能遇到好人,也算三生有幸。

    在榻上待得久了,帷幔垂落,笼起香气四溢,姒夭刚进来时就闻见,如今才确定,乃是挚舍人处种的舜华香。

    然而她之所以对此香敏感,还是由于母亲离开的那日,宫中也有同样味道。

    母亲平日并不熏香,肯定来自外人身上。

    见对方收住泪痕,又试探道:“子璐女郎,我有件事想问一下,不知你平日用得什么香,竟如此好闻。”

    对方摇头,苦涩地笑,“哪有香啊,我自从吃了那东西,身上便有香,自己倒是闻不到,旁人说有就有吧。”

    姒夭不解,舜华可是解毒之物啊。

    无论如何,既然与挚舍人处种的花味相同,解药应不难寻,她心里有几分把握,“子璐女郎,你仔细想想,不管将来去哪里,都不见得有好日子过啊,还是跟我们走,至少能帮你寻到名医。”

    芸霁在旁边点头,一时着急,忘了自己身份,过来拉对方的手,“跟我走吧,肯定能找到好大夫。”

    子璐脸一红,手抽出来,她虽沦为娼/妓,可并没接过客,也生出女孩子的害羞,又琢磨不如出去,将来浮浮沉沉,谁又知道。

    正在寻思,却听外面响起动静,有女子聚在一处说话,她挥挥手,示意安静。

    三人秉住呼吸,听屋外叽叽喳喳,不知谈的什么,很快便散开。

    子璐叹口气,朱唇微启,“两位公子有所不知,虽是送到外面,却也有愿意做的,之前还有人备受娇宠,非富则贵呐,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我——只想过普通日子,承蒙两位公子不嫌弃,只是不知怎样离开啊。”

    出去倒不难,她们先走,再派段瑞安与风岚清过来,弄走一个人轻而易举,手中也多个人证,女闾背后乃御史大夫,正好与雪家针锋相对,大不了把整件事捅出来,玉石俱焚,雪家不行,他也别想活。

    主意已定,立即告诉对方,但需多等几日,还要去探监,不能打草惊蛇。

    听院里又起来动静,怕有人监视,赶紧将床铺弄乱,子璐装模做作,学别的风/月女子叫唤几声,羞得脸皮涨红,芸霁差点笑出来。

    偷声给姒夭说,“做下流人也不容易呢。”

    俩人留下金版,嘱咐赵歌儿善待子璐,明日还来,不许给人,才匆忙赶回传旅,彼时天色已晚,看屋里亮起灯,知道段瑞安与风岚清也办完事。

    两人不愧乃一等侍卫,分别打听到雪伯赢与雪姬的关押处,路已探好,甚至买通看守人,立即能见面。

    但时间不长,顶多一盏茶的功夫,而且要放机灵,万一有人来,随时要走。

    段瑞安边说边蹙起眉头,满脸肃杀,“此次探视实在冒险,属下并不认为值得。”

    说罢瞅了一眼旁边风岚清,同为武将出身,想必知道其中厉害,最好帮着劝几句,再说丰臣当初没阻挡,也是由于清楚芸霁性子,再三嘱咐保证二人安全,如果出事,他可得提头去见。

    却见对方并不接话,反而淡然道:“虽是危险,却已布置好,只要乡主与桃姜姑娘不耽搁,便可行。”

    段瑞安差点鼻子没气歪,存心与自己唱反调啊,细细打量这个风侍卫,面容极其清秀,尤其在幽暗烛火下,鼻若悬胆,一双凤眼炯炯有神,若是凝神一瞧,倒有几分清丽之态,他看他身形清瘦,如何能成为天下第一暗卫,总不会靠的是好看吧。

    风岚清知道对方在琢磨自己,刻意不回头,只对姒夭道:“速战速决,朝堂风云变幻。”

    芸霁笑着回话,“看看风侍卫,我就喜欢这样的,说做就做,哪像有的人——”瞥了下段瑞安,满眼嫌弃,“思前想后,也不知怎么领兵打仗。”

    段瑞安肚子窝火,他和乡主平常太熟了,被指桑骂槐讲几句,也没处申冤。

    “明日就去,晚些最好,羽国没宵禁,不会招摇,也不像白日人太多。”

    姒夭一边说,又问芸霁意见,对方点头,寻思会儿道:“还有——咱们最好分开,你与风侍卫去看雪姬,我与段瑞安瞧雪伯赢,问个清楚。”

    芸霁考虑自己与雪伯赢小时相识,见面好说话,雪姬就交给姒夭,只要瞧着安全就好。

    目光不由得打量对方,寻思真是个妙人,如此美又聪明,遇事冷静,之前还有不少经历,简直比男子还有决断。

    偏偏长了副娇艳模样,看着弱柳扶风似的,她素来不喜欢娇滴滴的女子,心里又多份亲近。

    入春,夜色阑珊,羽国街面依然人流涌动。天空又飘来细雨,一阵一阵,滴在女闾屋檐,落到酒肆歌姬动人吟唱里,四处暗悠悠,道路湿漉漉,起了层缠绵之意。

    一辆青布安车,绕弯过巷,从热闹的传旅出发,停停走走,在不同的地方落脚,买吃食,听弹唱,不招摇,也不鬼鬼祟祟,转来转去好似游客,等后半夜,才忽地进入城门一侧的深巷,朝北走去。

    羽国最大的牢房建在城外,远远看去像黑黢黢的山头,在高崖下杵着,夜空为幕,如一座座孤坟。

    姒夭与芸霁下车,不觉打个哆嗦,俩人今夜穿着相同衣服,用帷幔遮住面容,恍惚好像一个人与影,刚好掩人耳目。

    按照原定计划,分别去不同地方,一个关押女子,一个关押男子,走进窄而深的隧道,脚下台阶陡峭,直通往深不见底之处。

    看守狱卒仿若游魂,腰间挂着利刃与钥匙,黑暗里偶尔放出寒光,噌冷作响,一股潮湿腐败气扑面而来,惹得帷幔里的人不禁低头,揉了揉鼻子。

    眼前出现只莹润的手,拿着月白手巾,风岚清道:“上面有香,捂着就不会太难受了。”

    好个心细之人,谁有这般福气,能有对方伺候左右,她将帕子接过去,轻轻道谢。

    声音虽低,风岚清却听得清楚,愣了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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