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椎心饮泣,心脏似有无数把刀子在割,连呼吸都是为一种折磨。

    佟苓泪眼模糊,始终不敢上手进一步确认榻上人生死,她倚在榻下泣不成声,一面不信他真的死了,一面又怀疑自己是否做得太过。

    她心里很复杂,她不知道路欣文死了,她为何会这么伤心?

    她不是该恨他的吗?人死了她不是该高兴才对吗?

    为什么路欣文现在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她却心如刀绞?

    佟苓掩面痛哭,止不住的泪,和哭疼的双眼,都在告诉她,她不想他死,她的心里一直有他。

    少女哭红了眼,几近昏厥过去时,她隐约察觉到榻上人似乎动了…

    佟苓登时滞住哭腔,机械般转过头查看。

    路欣文扬起沉重的手臂,下意识捂住耳朵,嗓音微弱道:“我还没死,别哭了。”

    佟苓生怕自己听错看错,连忙拭去脸上的泪,踉踉跄跄站起身,直勾勾盯着路欣文的脸。

    榻上人缓缓睁眼,虚弱地看向她,又强撑着床榻起身,伸出手为她擦去眼尾泪珠。

    “别哭,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我舍不得把你一个人扔在人世间,即便要死,也是和你共赴白头,同穴而葬。”

    他笑得温柔,黑瞳里波光流转,看她的目光很是炙热。

    可佟苓却在他虚弱的脸上看到了逞强,她顾不上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而是下意识抱住他,激动地抽噎着。

    “路欣文,你别死…别死,我不罚你了,你别吓我,我还以为你真的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佟苓梨花带雨,哭成了泪人,双手也紧紧抱住他,生怕下一秒那人会离她而去。

    路欣文咳嗽两声,勾起嘴角轻笑:“别怕别怕,我在这,没事的,还没让你消气,雪也还没停,我怎么会这么轻易撇下你不管呢?”

    佟苓松开抱他的手,眸光严肃地打量着他的身子,紧张道:“你怎么样?我不罚你跪在雪地里了,不用等雪停,你脸色这般差,好好养着便够了,我再也不罚你了。”

    她眼泪簌簌往外流,瞳中浮现的唯有害怕和恐惧。

    路欣文擦着她的泪水,笑着道了声“好”。

    面对佟苓惊慌害怕的情绪,他轻柔地揽她入怀,后颈微微往下压,在她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一时间,冰凉潮湿的触感传来,佟苓惊诧一瞬,与他微弱的气息几近相融。

    他压着她的唇,温柔又深情,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路欣文忽然觉着,就这样病着也挺好。

    他真想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而佟苓绯红着脸,拥住他的手猛地一顿,似察觉到身体的变化,故羞赧地推开了他,别过身去。

    路欣文不知所云,茫然地看着她的背影,直到睨见佟苓的眼神仿佛往下移了移,他才会心一笑,假意侧过身子,好让佟苓褪去羞赧的心。

    佟苓眼神慌乱,感受到腹下烧起来的火,以及隆起的衣裳,心脏怦怦狂跳,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路欣文不会看到了吧?佟苓心想,这具身体的主人,原本就是路欣文的,她忽然转过身,路欣文没有发出疑问,他定然是了解自己身体的,怎么办?

    眼下的情况,用羞愤欲死来形容她最贴切不过,关键是,她没遇到过这种事儿,该怎么办才好?

    男儿身实在不方便,她现在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尤其是路欣文还是身后,他会不会误以为她是色魔,不过简单接触就有了反应?

    佟苓浑身燥热,那处的凸起也愈发明显,即便她想藏也藏不住。

    她心里抓狂,不单是有反应,而且反应还如此强烈,她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路欣文偷偷观察她,看她忸怩着身子,一会儿攥紧拳头,一会儿垂头丧气,便谨慎地开口,欲帮她减轻负担。

    “我觉得,这副女儿身不是很方便,你说呢?”

    佟苓心头一颤,后背冷汗直流,不敢言语。

    她阖上双眼,心里十分忐忑,路欣文为何如此问?难道他真的看到了?

    路欣文抿了抿唇,严肃道:“身体既能易主,想必也有方法换回来,要不我们想想,该怎么换回来吧。”

    佟苓压制着那团火,汗如雨下地攥紧拳头,虚弱地扯出几个字儿:“怎…怎么换?”

    路欣文翻身下榻,佟苓听到他走动的声音,神经倏地紧绷,身体异常敏感,只怕他走上前来揭穿她。

    手心攥满了汗水,身后的脚步仿佛越来越近。

    路欣文扒开一层被衾,转过手倏地铺在她身上。

    他找了个借口说:“天气凉,别冻着。”

    佟苓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身子一抖,两股战战。

    片刻后,她才缓过神来,朝自己身上的被衾看去。

    路欣文怕她觉得难堪,故连忙开口,为其找台阶下:“我看你身子抖得厉害,以为你冷,所以才…”

    “总之,你若是不喜欢这褥子,便可自行拿开。”

    佟苓心里明镜,她双手攥紧被衾,拭了拭额间的汗,清了清嗓道:“你有什么办法把身体换回来吗?”

    见她愿意开口,路欣文先是一乐,后敛回笑容,平静道:“暂时没有。”

    佟苓叹了口气,用被衾半掩着脸说:“那我们会一直这样吗?”

    一直出现这般尴尬的场景,若往后这东西在不合时宜的场合显现怎么办?

    她想到这些,耳根便不自觉发烫,她又控制不了,总不能任它肆意妄为,想何时给她难堪,便何时显现?

    路欣文思忖半晌,还未开口说话,便被佟苓猛地一声低吼,打断了思绪:“不行,必须得换,一定得换。”

    他低笑一声,抿唇看她,觉得她甚是可爱。

    “好,换!我一定想办法换回来。”

    路欣文笑脸藏都藏不住,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气恼的背影。

    他小心迈出步子,来到佟苓身前蹲下,眸光温柔道:“其实,这种情况也有解决的办法,要不,我帮帮你?”

    闻言,佟苓的脸更红了,尤其是他蹲下…

    她脑子里极为混乱,血液直冲头顶,腾地站起身,裹着被衾拼命往外跑。

    他…他在说什么胡话?

    真是不知羞…

    佟苓埋着头,一个劲往东厢房跑,幸好院中无人,若被人撞见她这副模样,她定会当场血脉偾张而死。

    在她走后,路欣文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话。

    他耳根一红,呆呆望着佟苓走的方向,僵硬地站起身,面红耳赤地爬上床。

    其实,他想说的是,她可以洗把脸清醒清醒…

    只是,方才的位置,和他说出口的话,确实容易惹人误会…

    路欣文心里小鹿乱撞,脑子里全是她羞赧的模样。

    他眼神下意识看了看下边,心里暗叹:身体必须得换回来!

    *

    在临迈进东厢房的门时,佟苓余光里闪过皑皑白雪,她当即便蹲下身,捧了一把雪,慌慌张张地跑进房中。

    待关上房门,她立马将手中的雪,一股脑塞到禁区…

    没有半点犹豫。

    燥热的身子登时感受到刺骨的凉,佟苓打了个冷战,五官扭曲地挪到软榻,将身上氅衣褪去,只剩下单薄的亵衣。

    她盘腿打坐,等身子冷下来后,才敢下榻把因雪团浸湿的亵衣换下。

    佟苓似虚脱般穿上干净的亵衣,披上玄色大氅,灭了屋内的炭盆,回到软榻上继续打坐。

    她身子冷得发抖,理智也恢复过来,冷静地回想当初身体互换的画面。

    路欣文一剑刺向她,她也失望地选择自戕,在身体被剑刃横穿过半后,她好像便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她就成了路欣文。

    难道,灵魂互换的契机是,其中一方必须受伤?

    这代价实在太大,况且这只是她的猜想,难不成真得为了验证灵魂互换的成功与否,便得先失去半条命?

    转念一想,若不冒险试上一试,下半辈子她便得带着这具男儿身生活,还得以防那玩意儿随时…

    斟酌过后,佟苓选择,边走边看吧。

    无论是选择妥协,还是冒险一试,都太过极端,没必要。

    等契机到了,万一灵魂互换的谜底就自然而然解开了呢?

    其实主要是权衡利弊后,佟苓不想再死了,万一下一次就真的死了呢?

    佟苓摇了摇头,算了,她得惜命,不是每一次都那么运气好,能活下来,况且她身上还有担子,还不能轻易去死。

    想到此处,佟苓释然般睁开双眼,娴熟地躺到软榻上,决定把这个问题暂且搁置。

    刚躺下,她脑子瞬间转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佟苓鲤鱼打挺般坐直身子,路欣文该不会是故意装死,骗她的吧?

    有了这个想法,她的脑子便开始胡思乱想。

    她刚踏进侍女房时,一个个都阴沉着脸,仿佛天塌下来了,可没人说路欣文死了,也没人掉眼泪。

    那些侍女们这般袒护路欣文,还冒险救了人,却在她进门时,没骂她?连一个怨恨的眼神都没有,便像是在躲着她?

    为何要躲?昨日她语气那般差,还扬言要家奴把侍女们撵出去,她们当时还算听话,也有了些收敛。

    可她们既然敢当着她的面开骂,哪会这么轻易妥协?

    她仔细回忆着,踏入侍女房后,侍女们脸上的表情。

    那模样不像是躲,倒像是在演!

    佟苓登时猛拍床榻,她上当了!

章节目录

意外嫁给姐夫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聊破小说网只为原作者赵昕蝶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赵昕蝶并收藏意外嫁给姐夫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