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的时间,能算出来吗?答案是能,但熬到了最后一刻。

    林瑜汗颜,这越活越过去了。这脑筋一会儿不动,就会生锈。

    江入年道:“答出来就好,明日你就拿这道题教她们吧。”

    林瑜偷摸摸地问:“你花了多久?”

    江入年道:“这需要时间吗?”

    林瑜大受打击,好好好,一个是全国数学竞赛选手,而他止步省级。算她厉害!

    看林瑜似不高兴,江入年安慰道:“你算得挺快的,我也花了一点点时间。”

    “真的?”林瑜不敢相信,

    江入年肯定地点头,“真的。”不哄哄他,这人又要狂吐槽了。

    林瑜听了,果然心中开花,脸上露笑。

    两人正准备要去吃饭,江入年想起一事,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变成老爷,肯定很高兴吧?”

    林瑜:“?”啥意思。

    “有一妻一妾啊。你怎么看齐氏?”

    “齐氏怎么了?”

    江入年道:“没怎么,问问你的看法。你对她的态度。”

    林瑜叹了口气,“……她又没什么错,哎,就养着呗。”能怎么办啊。也算是他的责任吧?

    江入年心念一动,“说的也是。”她微微一笑,“我们走吧,吃饭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林瑜还是心思细腻的,问道。

    “没什么。”江入年是打算说,但不是现在。虽然她跟林瑜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是战友,也是朋友,但谨慎的性格加上身份的微妙让她不敢轻易出牌——没有谁是永远值得信赖的;万一没出好,让那齐氏得了先机,那她岂不是功亏一篑?

    要谨慎,做好充足的准备,再出击。

    一家子人吃了饭,林瑜便被林老太叫进屋。

    “儿啊,你坐下。”

    林瑜硬着头皮坐下,“娘,您说。”

    “你还要不要我这个娘了!我含辛茹苦地把你拉扯大,你好不容易中了举,现在也是个主簿大人了。你是不是就任由你媳妇欺负我这个老婆子!”

    林瑜皱眉:“……何出此言啊,娘。”江入年是挺严肃的一个人,但不像是会苛待老人的。

    “你不在家的时候,她给我的饭菜都是冷菜,还都是馊的,还说什么要节省一点儿。她不把我当妈,我也不认她这个儿媳妇。——你休了她,把沁雪抬正了吧。我看沁雪挺好,每日来服侍我不说,连半句怨言都没有。你们以前不是感情很好么,怎么了,最近沁雪一直偷偷哭呢。这孩子还当我看不见!”

    林瑜听完:“……”噢,婆媳啊,永远的难题。

    “你心里叨叨什么,我怎么听得见?”老太太不满地说。

    林瑜只当老太太乱说,问题已经明白了,但他的态度也很坚决,“娘,阿年是我的正妻,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我以前犯了错,现在不会,后面只会对她更好。你说的这些,如果是真的,我会让阿年改;如果没有,也请娘不要乱说。”

    老太太都被儿子的坚决给唬到了,“可你以前……”

    “以前是以前。”林瑜对衙门的事不甚清楚,对这些家宅的事情还是了解一些的。他的态度必须坚决,江入年才好做。而且从头到尾,他都不会提一句齐氏。

    其实光是想想,就知道今日的事是谁先挑起的。

    但林瑜还是太年轻,少做了一点。——他只顾着维护正妻,却忘了照拂母亲的情绪。

    老太太在儿子走后,心情更不好了,年纪本就大了,想到一辈子养大的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心中对这个江氏更恨了。这次可不是齐氏怂恿,而是老太太自己想的。

    林瑜总有不在的时候,而江氏总有单独面对老太太的时候。

    两人地位差了一阶,江氏总不至于跟老太太对着干。这林家老太太出身乡野,粗鄙之语是张口就来,骂的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而且她不是对着江氏骂,就在自己的屋里骂,骂的声音又响,弄得周围邻里都知道。

    江氏总不能去把老人家打一顿,闭起门理都不理,但该伺候还是伺候。

    老太太在齐氏的怂恿下,还请了邻家老人来家中做客,买些瓜皮果仁什么的,嗑的桌案到处都是,聊天主题当然是江氏了。

    但他们弄的动静这么大,晚上回家,林瑜照样去找江氏,两人凑在一起,闭着门聊,有时还聊到三更。

    他们就寻思了,咋就那么多话可聊呢。

    所以就算那边骂破了天,因为关键人物林老爷在江氏这边,江氏便占据绝对地位,她们是有苦说不出,恨不得上屋顶给掀了,再大声吼两嗓子,出出这口憋屈的怨气!

    都这么了,还无法出气,齐氏如何坐得住?她以前惯会利用老太太欺负江氏,当时的江氏也蠢极了,一边哭一边没差点跟老太太打起来,也没像现在这样隐忍——一副她骂她的,她伺候她的淡定模样。

    怎么就一下子开窍了呢。

    江入年越淡定,她就越烦躁。这就好像,她正在攻城略地,无论她在城外怎么骂,里面的江将军仗着有背景,就是不开城门。所以,胜利自然仍在江入年那里。

    深夜她跟她的老相好释都纲云雨完,奇怪地问了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如今的江氏厉害到让她害怕。

    这释都纲不姓释,叫李昌,因为他已出家,僧人通称释。

    他是个逃户,当初为了逃避税赋,不得不出了家,当了和尚。如今在嘉禾府的僧纲司,任副都纲。说起来,也算个官儿吧。

    比起林瑜要差一点儿。但这个释都纲脑子活,能盘点,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两人是前几年在州府的圆通寺勾搭上的。当时的齐氏想,多一个男人,多一份保障。林瑜都有一妻一妾,她怎么就不能再有个情夫呢。

    刚开始勾搭,两人打得火热,后齐氏回了平县,关系便淡了。

    前阵子,齐氏被冷落,又在福臻寺遇见了释都纲。这破镜重圆,两人是天雷勾地火,恩爱得不行。加上,那阵子,林瑜正对齐氏避而远之呢。

    本来,在平县,齐氏也是不敢的,太多熟人了。

    但看着没人发现,便一直偷偷地跟释都纲来往。

    听了齐沁雪的话,释都纲肯定懒得搭理,但挨不住现在正恩爱着呢,说道:“也许是身后有人吧。”

    “有理。要不然依她的脑子,呵……”齐氏极为不屑,她这段日子真的受够了鸟气,恨不得把江氏扒皮活吃了。她都跟老太太联手,林瑜该怎么跟江氏好,还怎么跟江氏好。

    如果她有下家,那还好的,偏偏释都纲是个和尚;他如果要成亲,就会被发现逃籍的事情,连都纲的官位都难保。

    所以她暂时还不想放手,至少捞一笔再放手吧。

    她想起清明节,林家一家子人都要去山上扫墓。因为林瑜的祖籍不在平县,扫墓只是例行活动,主要是游览九龙山,山下恰有一个月老祠。

    “昌哥,你帮我一件事呗。”

    她想起之前没做成的事。当初女儿跟林轻芸争吵,她想要帮女儿教训教训林轻芸。现在这个心思又起来了。

    “你说说看。”

    “帮我做一件事。”

    欺负了林轻芸,等于打了江氏的脸。看江氏还怎么淡定!

    ……

    这一切江氏都不知道,她压根没空搭理她们,在后院也没在干什么,在做她那木制榨油机。

    还有把她曾经在博物馆,看书看来的等有用的知识都写下来,记录起来。她怕自己忘了。当家主母要忙的太多了,且全是极其琐碎的事情。

    一天天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婆婆这儿那儿不舒服啊,儿子要采办文具啊,女儿要换衣服了啊,七七八八的,等等等等。这些事,你说它不大,件件都都是平日最紧要的事情;你说它不小,偏偏又是些可以烦死人的小事情。

    只有午后她才能清净一点儿。

    这些时间还是她“偷”出来的,一会儿就要被打扰一下,不胜其烦。更别说还有个糟心婆婆和齐氏。这一天天的,江入年可算是明白什么叫“媳妇熬成婆”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近现代的油车总算是做出来了。可是找谁试验呢。那天去福臻寺,她倒是认识了几个有点身份的太太,可以通过她们。

    刚打算去找呢,林思泽上门来了,看到她做的东西,“大娘,您是要试机子么?”他早就知道大娘在做东西,他一看就明白了。

    两人的关系不差,甚至可以说默契地好。原因无他,家里头,没一个是清静的。就林思泽还算沉稳,不多事。

    两人性子有点像,感觉还挺合得来。

    林思泽也是这样想的,现在这个大娘可比他的亲娘要看着舒服多了。

    “是,你有人?”

    “有一个。大娘若信我,我就帮你把机子给他们送去吧。”

    江入年颔首,“好,那谢谢你了。”

    没有多余的话,亦没有多余的感情,林思泽喜欢这种交流方式。

    就这样,他把机子搬去了梁余庆家。梁家也住在县里,有个极大的油坊。

    梁余庆很骄傲地跟爹娘介绍林思泽,“哎呀,你们就试试吧,不行再说嘛。我这位同学可厉害着呢,他是本次县试案首!”

    这句话真的比什么都厉害,油坊的人都是些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看到县案首,就跟见了大官似的。那梁余庆的爹娘等人就想给林思泽行礼。

    林思泽哪里肯受,忙道:“你们太客气了,试试这机子吧,看看能不能帮你们节约的榨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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