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殊与左重明再回客栈的时候是次日清晨,赵肖阑他们三人站在客栈门口等他们回来。

    “今日就走吧。”姜云殊提出自己的想法。

    “不行。”谁知道一向顺着她的左重明严词拒绝,“你这几日没休息好,距离山崩还有一年有余,不急这一两天。”赵肖阑他们也应声称是。

    “也罢。”姜云殊见推拒不得,也就答应了下来。

    左重明看着姜云殊吃了点东西,就目送着她回房休息去了。

    然而今日注定不能平静,姜云殊才睡下没多久,就感觉浑身坠入了冰窖,她冻得浑身发抖,随即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云殊。”身后的人轻声唤她,姜云殊挣扎着想睁开眼,但是身体像是被禁锢似得,动弹不得。

    身后那人的身上有她熟悉的清香,是师傅,姜云殊在心底里喊,却没发出半点声音。

    半晌身后没了声响,姜云殊才挣扎着动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身后的被子,上面仍留有温热的气息,那股清香的味道也还没有完全消散。

    转眼间,距将水云镇的百姓送去黔都过了四日。

    楼下,左重明和赵肖阑、裴舟二人围坐在桌子前说话。

    “左重明,你说,你和姜云殊会见到现在的自己吗?”裴舟仍接着问昨天没有回答的问题。水春白被裴舟捆了个严严实实,只留了一张嘴能动。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这要问姜云殊。”左重明回答。

    “但是。”裴舟还想说什么,但他摇了摇头,就沉默了下来。

    “别但是了!”水春白咕噜噜转着眼,他打断了裴舟的话,“噎鸣是吧,他只是把人送到想去的时间,可不管最后乱不乱,该有的不会少!你说是不是外地人?”水春白咧着嘴笑。

    “您知道您不早说!”赵肖阑摘下来了水春白身上的符,好心的给他松了绑。

    “哼。”水春白冷哼一声,“我哪儿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敢乱说?”

    “现在怎么又说了?”裴舟不满道。

    “这不是。”水春白指了指左重明,说,“山海神兽重明鸟。”说着手又朝上指了指,接着说,“大秦天官聊苍唯一弟子——姜云殊。”

    三人闻言无不瞪大了双眼,赵肖阑指着水春白问:“你也活了好久了?”

    “我岁数将尽啊。”水春白感概,趁着三人为他伤感的时候摸走了桌上的最后一叠糕点。他边嚼边说:“老了老了,话说回来你们这些外地人是奔着什么来的?”

    “少问。”裴舟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水春白登时不乐意了:“嘿!你这小娃娃,怎么这么不懂礼数。”裴舟听了仍旧铁青着个脸,却多了几分窘迫。

    “算了算了。”赵肖阑照例出来和稀泥,想要绕开这个话题。赵肖阑本就不知道一向冷漠话少的裴舟自从回到七百年前的今天就这么话多,于是他说:“现在是哪个朝代?大燕?”

    “什么大燕?”水春白吃完了糕点嗦了嗦手,“听都没听过,这里是梁夏,南边是南疆,北边是临岐,东边是桑濮,西边是凉州!”

    “明白。”赵肖阑把手中从过路的旅客手里淘来的烟枪放在桌上,“多谢老先生了。”

    “谢倒是不用谢我,在来点花生!”水春白招呼店小二,又指了指赵肖阑,说:“算他头上。”

    “嘚嘞!”店小二一声迎合,屁颠屁颠地端上一盘腌制的花生,还送来一壶酒,“这酒是掌柜的送几位的,感谢几位昨日仗义出手!”店小二拱了拱手。

    “不谢!”赵肖阑也有模学样。

    水春白则是趁着这个间隙,把那一壶酒都倒进了腰间的葫芦里。

    见此,裴舟也只是冷哼一声。

    “我去看看姜云殊。”左重明说着就起身,刚一抬头就看见姜云殊扶着栏杆从楼梯上下来了,她面色有些苍白。

    “先去黔都吧。”姜云殊开口。

    此时的扶商山在临岐,而他们则是在梁夏的最东南边,要去临岐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而黔都是距这里最近的城镇,姜云殊提出去黔都,一是去看看昨夜她送过去的水云镇的镇民,二是在黔都买几匹马,也好赶路。

    赵肖阑他们也同意,毕竟这个时代没有高铁什么的,也只能骑马、坐驴车。

    几人正准备都回房间收拾一下东西,就被刚刚拖家带口,闯进这个小客栈的半老男人喊住了,他说:“别去黔都!”

    “这位大爷,您这么说这是为什么啊?”赵肖阑问。

    “黔都来的那些个难民,三日前上午全都浑身起满了脓疱!谁碰谁起!”老大爷喝了口水,“我寻思不对劲,就赶紧跑了,怕是过几天,想走都走不了了!”

    “不至于吧。”赵肖阑不解。

    “什么不至于!我看你也老大不小了,还带着儿子闺女,还是安稳点,换条路走。”老大爷瞥了眼赵肖阑身后的裴舟和许孟音,把二人当成了赵肖阑的孩子。

    “行,谢谢大爷您提醒,要不我们就真去遭罪了。”赵肖阑目送着老大爷一家子休息了一会儿买了点吃的就接着赶路去投奔远方的亲戚了。

    “怎么说?”老大爷前脚刚走,赵肖阑就问姜云殊和左重明她们的意见。

    “我去看看,你们就留在这里。”姜云殊率先说。话音刚落,左重明就也道,“我跟你一起去。”姜云殊略微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行,你们俩去,我们仨在这儿等你们回来。”赵肖阑伸手就要去拍裴舟的头,裴舟一把打开赵肖阑的手,毅然站到了姜云殊身边:“我也去。”

    见裴舟的态度这么坚决,赵肖阑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让他去的话,只是把胳膊搭在许孟音肩膀上,嘱咐裴舟照顾好自己。

    一行人在这里商量的时候,水春白却悄悄把手伸向了桌上剩下的花生,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等到姜云殊他们出门的时候,水春白也提着拐杖跟了上去。

    他们走到黔都的时候是傍晚,城门口的士兵并没有加以阻拦,不耐烦地挥挥手叫他们三个进去了。

    城里人来人往,看不出在客栈的那个老大爷说的可怕的怪病,于是姜云殊和裴舟在左重明的带领下,径直走向了黔都的知县府。

    才进门,知府大人王玉成就提着官袍小跑过来,说:“真是有失远迎!”说着,就把三人引到了厅堂里去。

    “这几日事多,没准备茶水,凑合凑合。”王玉成给三人倒了水,抹了一把刚刚小跑来的脑门上的汗接着说,“主要是水云镇的难民出事了,本来好好的,一顿饭的功夫就起了脓疱,喊了郎中去治,结果郎中也中招了。”他大喘了一口粗气,“已经传书朝廷了,过几日就有人来接走这些个烫手山芋。”

    “也好。”左重明不了解官场上的事,只能应和着老友王玉成。

    “我就不能陪你们吃饭了,我叫人给你们送些来。还有的是我忙的。”王玉成拱了拱手表示歉意,又扶着帽子风风火火地走了。

    “这病真这么严重?”裴舟皱了皱眉,“还是说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了。”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左重明打趣,裴舟却把屁股黏在了椅子上不肯挪动半分,浑身都是脓疱,那人成什么样子了,裴舟想想都觉得恶心,更别说亲眼去看。

    三人用了晚饭,在王玉成的挽留下答应了在知县府里,没成想,次日一早,朝廷就传了消息来封了城门,只准进不准出。

    “这是怎么回事!”裴舟不解,“怎么一夜间就封城了。”

    “小兄弟有所不知,昨日城里三成百姓身上都起了脓疱,朝廷传信来让先封城,随后找人来救治!”王玉成有些愧疚地对着三人说,“真是对不住啊!若不是昨夜我非留你们住下,也不会遇上今天地糟心事!”

    “无妨。”姜云殊宽慰道,“我略懂医术,可以和你去看看。”

    “别!”王玉成急忙摆了摆手,“你小小年纪,还是别去了,我现在都不敢凑近了看,水云镇的人早就叫我们隔开了,至于后面身上起脓疱的也都不敢叫人轻易去碰。还是等着朝廷的人来吧。”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左重明道。

    “哎!我这也是没辙了,城里的郎中都瞧不出来是什么病。”王玉成叹气。他瘫坐在椅子上,眼下乌青一片,显然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有道士瞧过吗?”姜云殊突然开口。

    “什么?”王玉成以为自己听岔了,又问了一遍,“道士?”

    “对。”姜云殊道。王玉成略一思索,眉头紧皱,他起身走了几步,说:“我还真是没想过,不行,我去城里找个道长来瞧瞧,怕不是有什么邪祟!”说着,王玉成就匆匆地出去了,桌上还留着他一口都没碰的茶水。

    “你是怀疑有妖物吗?”左重明问姜云殊。姜云殊点了点头:“也可能是诅咒,还记得黄三娘吧。”左重明了然。

    裴舟坐在最远处的椅子上,低着头,揪着手里的绣鹤锦囊,那鹤头上的丹红在岁月的洗礼下已经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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